第222章 大婚在即
謝明端已經在她房裡等了一個時辰,見她進門臉色很不好:「我不是說了現在外面天涼你不能隨便出門嗎?要是在外頭吹了風又生病怎麼辦?」
「今天天氣還好,我沒事。」靖竹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按著額角道:「我有些困,想睡一會兒。」
今天本來是定好了要進宮試喜服的,但是謝明端聽了靖竹的話卻仿似忘了之前那件事一般,點頭拉著她到床邊坐下:「那你先休息。」
靖竹看了他一眼:「我想自己一個人睡,你先回府吧。」
謝明端深深地看著她。
靖竹不自在地低下頭:「本來說好要去試喜服的,這件事我記得,但是我今天不想去,可以嗎?」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謝明端幫她脫下鞋子,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你先睡吧,我走了。」
靖竹抬眸看著他走到門前要踏出門檻,不知怎的忽然出聲:「謝明端!」
謝明端聞聲立時停住了腳步:「怎麼了?」
靖竹趿著鞋子走到他旁邊,拉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我不想一個人,你陪著我好不好。」
謝明端一愣,仔細打量她的神色,片刻後點頭:「好。」
靖竹牽著他的手走到床前,學著他之前的樣子幫他把鞋子脫掉,拉著他和衣躺在床上,看了會他沉毅的側顏,然後悠悠閉上了眼。
她合上眼睛后,謝明端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他知道她出去見了何人,卻不知道她為何心情不好,他本來有理由質問她情緒低落的原因,可是話從嗓子眼繞了一圈,卻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了。
自從婚事定下開始,他這顆心就從沒有真正安定過,她與謝長華之間與任何人都不同,他們之間漫長的曾經是他無論如何也橫插不進去的,他有時候也會暗暗在心底里問自己,他和靖竹區區一年多的情意,真的能和她和雲陶然之間近千年的情意相提並論嗎?
這個問題,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答案。
在世間數十年轉眼而過,他走過最兇險的路,殺過最冷酷的敵人,見過最繁華的市井,享受過最精緻的衣食,卻從沒遇見過這樣稱心喜愛的女人。
什麼東西他都可以放手,唯獨只有她,他不想放。
此刻睜眼打量著身旁的這個人,她的樣貌實在太得上天寵愛,這樣的絕世風姿,想來但凡見過的男兒都很難不為她傾倒,看著看著,謝明端卻忍不住想知道,從前在凌雲山時她生的是什麼樣子,和在雲陶然身邊嘻笑打鬧時,是否也是像現在這樣笑的大眼微彎,嘴角梨渦若隱若現?
只要想到另外一個男人可以親眼見證她所有的喜和樂的樣子,他就恨不得拿著大刀去把對方殺死。
「謝明端。」滔天的妒火幾乎將謝明端的所有理智焚燒殆盡,靖竹閉著眼的一聲輕喚卻將他從深淵中拉了出來。
他低下頭,看著小姑娘一挪一挪地鑽進自己懷裡,用十分苦惱又不舍的語氣道:「陶然哥哥告訴我,他可能要回凌雲山了。」
「你這麼不開心,就是因為這件事?」
靖竹睜開眼看他:「肯定是有這個原因的,但是我仔細想想,好像也不全是。從前小時候陶然哥哥沒來到這裡,我不也過的好好的嗎?可見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完全依靠另一個人而活的。」
「那我呢?」謝明端攬著她的身子淡聲問:「若是沒了我,你也一樣可以過的好嗎?」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靖竹不悅道:「我會因為見不到陶然哥哥傷心難過,是因為我知道陶然哥哥是我的兄長,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我早晚會脫離他的保護嫁人生子,過真正屬於我的生活。可是你和陶然哥哥是不一樣的。」
靖竹:「你是要和我度過餘生的人,我為什麼要去想你離開我之後我會過的怎麼樣?」
謝明端胸口一熱,掀動唇瓣輕輕笑了笑:「我只是好奇……」
「我腦子裡從沒有出現過你會離開我這樣的可能性,即便你真的想知道,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靖竹不喜歡他問這樣的問題,說完又默默地加了一句:「要是你特別好奇,好奇得不知道答案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話,那你不如先離開我一段時間看看,我到底會怎麼樣。」
她的一顰一笑在他眼中都是美到極致的模樣,謝明端看著她嬌俏的小臉,聽著她冷淡的情話,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幾乎要從胸口裡跳出來。
他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手上的力氣控制得很好,努力不勒得她難以呼吸,悶在她肩窩裡悶聲道:「我怎麼捨得……」
也許在他心裡,他的想法也是一樣,她離開他他或是她會是什麼樣子,他想都不敢想。
「那,」謝明端語氣猶疑:「他說要離開,可問過你要不要隨他一起走?」
靖竹聽了他的話表情更苦惱了幾分:「說是說過,可是我怎麼可能和他一起走呢?我都要成家的人了,拖家帶口地將你帶上山,那些長老們恨死他的。」
「拖家帶口。」謝明端銜笑:「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想要帶我去?」
「要不然呢?」靖竹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你還想讓我一個人上山,把你丟在下面嗎?」
「怎麼會。」謝明端心虛地幫她順了順頭髮:「我就知道,我的靖竹是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
心頭的雀躍不知不覺更盛了幾分,謝明端從前幾乎不曾想,原來在她的心裡,是將自己看做與她一體的夫妻,而不是有今朝沒明日的有情男女。
……
李氏前腳帶人出了國公府,後腳就被謝明端的人逮了個正著,左右是她自己要離開的,誰也不能因為她莫名失蹤的事而問罪國公府。
靖竹得了消息卻半分也不敢放鬆:「北臨人既然敢將她派過來,那想了也該是個嘴硬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將實話從她口中逼出來。」
綠蟻自打從靖竹嘴裡得知了前因後果之後就一直氣的不行,聽了靖竹的話后立馬就冒著火氣道:「不說就打她打她打死她,這個吃裡扒外的女人,枉費小姐您將她扶上主位,她卻半點不知感恩,還串通北臨人和咱們大爺對著干,沒心肝的女人,打死她才好呢。」
「是太后將她扶上位的,和我有什麼干係。」靖竹輕笑著捏起一塊芙蓉糕咬了口:「再說了,她既然是北臨人的姦細,那她到底做過多少壞事咱們不得而知,很難保證她口中說出來的就是真的。北臨人自己也不可能承認自己做過什麼壞事,所以不論她認與不認,她的供詞對於東明並沒有多大用處。」
靖竹想,會所以會出下策,暗地裡將李氏騙出府,還是因為她想知道昔年被下蠱蟲的真相吧。
她那時才出生,從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也應沒有誰知道她的身份,一個無辜的小小嬰孩罷了,誰會想出這麼陰損的手段來折磨她?
也許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會如李氏曾經做過的壞事一樣不被人揭曉,但是靖竹就是想知道。
「小姐都要成親了,還提那沒良心的人的破事做什麼。」紅泥瞪了綠蟻一眼:「你也別在這兒壞了咱小姐的心情,就不能說點高興的哄哄人嗎?」
「我就是氣不過嘛。」
靖竹實在很難理解綠蟻莫名其妙的俠義心腸:「她有未見得做過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即便是昔時的蠱毒也是未知,她坐上正妻之位不過是我權衡勢力的小小計謀,到現在來看,你好像還沒有理由生她的氣。」
綠蟻愣愣地動了動大腦袋:「誒?好像是哈。」
靖竹:「……」
話題不覺從李氏繞回了馬上就要開始的大婚,紅泥想起自己從府里老人們說過的大婚禮儀不禁好奇地問:「小姐,奴婢聽說大婚之日似乎要給新娘子絞面的,您怕不怕疼啊?」
「我沒成過親,也沒絞過面,到底有多疼我自己也不知道。」靖竹雙手撐在桌子上:「不過即便疼了些,那也只是開頭,我真正愁的是,那一天到頭都不得閑的禮儀規矩,我聽說丞相大人的長女成親時走完了一天的禮儀之後竟然累的暈了過去。親王大婚禮更加繁瑣,我擔心自己這破身子吃不消。」
到底是從前身強體健的人兒,現如今竟然連成個婚都擔憂撐不下去,靖竹心理落差大得不得了。
「我已經讓母后通知禮部精簡了大婚時的禮儀,你儘管放心便是。」謝明端在靖竹話音落下之後踏進了門檻。
兩個丫環都已經有些習慣端王殿下神出鬼沒的行蹤,見他出現立刻行禮退下,半點功夫都不帶耽誤的。
「什麼時候的事?」靖竹聽著丫環們退出去之後關門的聲響抬頭,看著謝明端問道:「我上次進宮時太后還沒說起過。」
「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你身體這麼弱,忙活一天肯定吃不消,左右不過是個儀式罷了,簡單一些也好。」謝明端走到她面前:「只是委屈你了,本來想給你一個一生難忘的大婚之禮的,現在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你也說了不過是個儀式罷了,又何須放在心上?」靖竹毫不在意地笑:「你是為了我才如此的,又何須向我道不是。左右只是個婚儀,又不是大禮行的好日子就會過的好,我們生活的怎麼樣是靠我們兩個一起過出來的,又不是大婚之禮行的好行出來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謝明端勾唇一笑,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靖竹面色一紅,抬手將他推到一邊:「我算是知道了,外面那些人說端王殿下光風霽月正人君子那些話都是騙人的,說你是沒皮沒臉的色中餓鬼才差不多。」
「我若真是你口中說的那個樣子,咱們同床共枕那麼多天,你又怎麼會完好無損地坐在這兒?」
靖竹咬了咬唇,拿起桌上一塊糕點堵住他的嘴:「吃你的東西吧,餓的腦子都昏了。」
天色已晚,這幾日府里晚上都是一大家子一塊用膳,謝明端不好現身,所以到了時辰就立刻閑雲閣回府去了。
沒有靖竹的晚膳吃著也沒什麼滋味,謝明端往常都是隨便吃幾口就進書房處理公務,今日才進府門,卻聽管家說太子殿下到訪。
謝明端向前的步子一頓,緊跟著淡淡點頭:「現在人在哪兒?」
「在前廳,已經等了您一個時辰了,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奴才瞅著好像有點來者不善。」
「早知道他會來。」謝明端冷笑一聲打發李管家:「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本王親自招待太子。」
待到入了前廳,謝長華正坐在座椅上端著茶杯飲茶,姿態悠然優雅,沒有半點做客人的自覺。
謝明端看著他的樣子輕笑,坐到謝長華對面道:「太子一年到頭也來不了我這裡幾回,今兒撥冗前來所為何事?」
「我為了何事而來,想必皇叔也該清楚。」謝長華放下茶杯,瓷杯在桌面上發出沉沉的一響,他眸光冷淡地落在謝明端身上:「靖竹。」
「太子是說,你皇嬸嗎?」謝明端笑問。
謝長華沉下面容:「我知道皇叔捨不得她,可是我想,皇叔若是真心愛護她,那也應當放她隨我離開。」
「此話怎講?」
「靖竹她今年十五了,她在凌雲山活了一千年,現如今在東明受了頗多苦難,不知道皇叔知不知道,靖竹她在這裡還能活多長時間?」
謝明端的臉色更黑了些:「你這是在詛咒她?」
「沒有人比我更希望她過的幸福,但是幸福是建立在身體健康無病無災的基礎之上的,靖竹她來東明才幾年啊,先是蠱毒負身,後來又是瘟疫,現如今整個身子都被病痛壓垮,隔三差五的大病小災,我聽說皇叔在她生病時常常陪伴在側,想來更加能理解我的意思。說到底,我們的意願都是一樣的,希望她過的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