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出蛋的母雞(十九)
20
聽見裡面這動靜,外面的人彷彿嗅到腥味的貓,一窩蜂都擠了進去,反倒晚香幾個被人遺忘了。
三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晚香咬了咬牙,帶頭往屋裡走。
古亭沒動,目光看向院外,
那裡站著個男人,長得濃眉虎目,身材魁梧壯實,穿著一身灰褐色的短褐,正摸著下巴饒有興味的看著院子里。
似乎接觸到古亭的目光,那人一愣看了過來,古亭卻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跟著進去了。
其實進來之前,晚香就有心裡準備了,那種動靜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可當她看到炕上那個裸著上身的男人是楊大志時,她還是有一種荒謬感。
她還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王長安已經從她背後竄了出去,罵道:「好你個楊大志,你就是這麼對我姐的?!」
晚香簡直想去捂他的嘴,可已經來不及了,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
這種情況下,身份自然瞞不住。
於是她就成了是帶著兩個弟弟來抓姦的可憐人,姦夫是楊大志,□□就是何寡婦。
村民們各種唾罵,根本沒有出去的打算,坐在炕頭捏著衣襟的女人哭哭啼啼,炕上的男人睡得像死豬。
還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可憐晚香,說出的話讓晚香都覺得自己很凄慘,楊溝村的里正也被鬧來了,請他評斷這件事該怎麼辦。
整個過程中晚香都沒有插進去話,而楊大志依舊沒有醒。
里正的眉頭皺得很緊,嘆著氣連連搖頭,讓人上前去把楊大志弄醒。叫沒用,打了兩巴掌也沒用,還是有人出主意讓弄點涼水來,才把他弄醒。
「里正,這次你總不能還包庇她了吧,讓我說她就是個不安分的狐狸精,成天在村裡勾三搭四,瞧瞧這回,把人家的男人都給勾上炕了!」人群里,一個婦人指著何桂蘭道。
「可不是,瞧人家小媳婦多可憐,這種壞人姻緣的就該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都是好了,讓我說該浸她豬籠!」
「對,浸她豬籠!」
眾人義憤填膺,其中大多是婦人。楊大志悠悠轉醒,醒來就面對的就是這一幕,還有點回不過神。
「我……我這是怎麼了?香兒!?」他震驚地看著晚香,又扶著頭看了看四周。
「你還好意思叫你媳婦,瞧瞧你乾的什麼事啊,真是……」
被人這麼破口大罵一頓,不用人再多說,楊大志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跟何家妹子被人捉姦在床,還被香兒給撞見了?可他明明記得他之前是在喝酒,想回家來著……
他著急著想解釋,可激憤的村民們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有幾個村婦湧上去將何桂蘭從炕上撕扯了下來,要抓她出去浸豬籠,何桂蘭一邊哭一邊掙扎著,場面亂得一團糟。
「這個姦夫怎麼辦?」人群中,突然有人說話。
古亭順著看過去,去沒有看見人,只看見一個身影矮了下去。
這倒也是個問題,當下這世道對男人沒有像女子那麼苛刻,同樣是通姦,被人抓住了,女子最好的下場就是自己死了。
而是男人的話,頂多被人打一頓,再重點就是女方家有人出面,要筆銀子補償損失了事。
可何桂蘭寡婦一個,夫家根本沒人,僅有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親戚,最近兩家因為過繼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但因為何桂蘭夫家沒有宗族長輩做主,還在糾纏不清,此時自然也不會有人為他出頭。
「讓家裡人來領人吧,要不你把你男人領回去?」胡里正想了想,對晚香道。
晚香有點哭笑不得。
王長安忿忿道:「這個人我們不會領的,等會兒還要跟他算賬!」
「香兒,我真沒有,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成這樣了。」楊大志滿臉痛苦地解釋道。可他聲音太小,也沒人願意聽他說話,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何桂蘭被幾個村婦從地上拽起來,推推搡搡地往外走,突然她猛地一掙,撲到楊大志面前,死死地抱著他的胳膊。
「楊大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如果我死了,桃兒怎麼辦?這事真的不怨我,是你喝醉了,突然就抱住我不丟,我也是沒法……」
這種不知廉恥的話拿到人面上來說,眾人紛紛掩面罵呸,里正也是氣得直搖頭,晚香倒覺得這就是一場鬧劇,明明與她有關,偏偏她反而像局外人,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
這時,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
「行了,你們也別太激動,人家就算偷人,也沒偷到你們頭上去,瞧你們弄得反像是自己男人被人拉上了炕。還浸豬籠?楊溝村上次浸人豬籠是什麼年代的事,還以為朝廷是沒有王法了?」
人群從中分了開,一個穿灰褐色短褐的男人走了進來。
見他長相個頭不過中等,也就沾了個魁梧壯實,手裡把玩著一桿水煙袋,說話的口氣倒是值得玩味。
可他一走出來,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眼中隱隱有忌憚之意。甚至擠了滿屋的人,都不禁往外讓了讓,似乎這人身上有什麼病,不能沾也似。
晚香好奇地看了這人一眼,正好撞到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她一愣,那人已經越過她,走到前面去了。
古亭在一旁,正好把這一幕收入眼底,眼神不禁地暗了暗。
「馬丁黑,這事可跟你沒什麼關係,難道你真是何寡婦的姘頭,還想幫她說話?」一個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婦人站出來道。
馬丁黑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候六家的,瞧你這說的,咱村就屬你最會說。人家不過因為家裡的地,跟你男人說了幾句話,你就四處造謠人家偷你男人,也不看看你那男人跟你一樣,面無二兩肉,也得人家何寡婦看的中才行。」
這話引起陣陣笑聲,還別說這是實話,整個楊溝村最有夫妻相的就是候六兩口子。
「再說,怕人家勾引你男人,你還哭著喊著要種別人家的地,人家說要把地收回來,躺在人家門前不走的,好像是你吧?再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婦人,就算有什麼仇有什麼怨,也不用要人命啊。」
經此提醒,眾人才發現方才就屬侯六媳婦罵何寡婦最凶,最先說要浸何寡婦豬籠的也是她。
候六媳婦被這一通損,早就氣得臉頰赤紅,只是礙於馬丁黑不是個好惹的,只能憋屈著。
此時大家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自己,她實在忍不住了,色厲內荏道:「你別血口噴人,本就是她做了不要臉的事,壞了咱村裡的村風,還不允許人說了?」
「沒說不讓你說,但你動不動就要浸人豬籠,是不是有點太缺陰德了?」
說著,馬丁黑也沒再理侯六媳婦,望著胡里正道:「這事說白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若這男的不願意,何寡婦就算自己鬆了褲腰帶,也得人家願意才成。」
在場的還有不少男人,一聽見這打黃腔,都呵呵的笑了起來。
「咱村多久沒出過這樣的事了,鬧出去未免讓人笑話,再說何寡婦還有個孩子,當娘的若出事了,孩子怎麼辦,難道胡里正你給養起來?不如問問這男人,看他能不能一人做事一人當,總要給出個交代才是。」
隨著馬丁黑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楊大志身上。
何桂蘭哭得泣不成聲,充滿了哀求:「楊大哥,求求你給我一條活路,之前真不是我……是你喝醉了……我……」
「哎,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姐還站在這兒呢!」王長安聽到話不對音,跳出來道,晚香拉他都沒拉住。
馬丁黑笑眯眯地晃到他面前,用煙桿敲了敲他肩膀:「小夥子,脾氣還挺爆的,不過還是個小孩,你怎麼知道你姐還願意跟這樣的男人過下去?」
「你——」
古亭上前一步,將王長安擋在身後,眼睛緊盯著對方。
馬丁黑沒去看他,反倒看向晚香:「你說我說得是不是,這位大妹子?」
晚香不禁皺眉,可此時馬丁黑已經轉過身,彷彿方才那微微有點調戲的話根本不是他說的,讓人有種一拳頭打到棉花的感覺。
那邊,楊大志已經快崩潰了,何桂蘭也抱著他的胳膊哭成一灘軟泥。旁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說什麼都有,簡直就像炸了鍋的油。
馬丁黑皺了皺眉,冷喝道:「都閉嘴!吵吵什麼,關你們什麼事?」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馬丁黑來到楊大志面前蹲下,手裡依舊把玩著那桿水煙:「到底想沒想好?要知道這可是兩條人命,說實話要不是我跟你家老四認識,今天這爛攤子的閑事我可不管,人家好歹也跟了你一場,是個男人就別推卸責任。」
「可我……」
楊大志看看何桂蘭,又去看晚香,滿眼都是乞求、痛苦、掙扎。
見他一直看晚香,馬丁黑嘴角還在笑,眼睛卻冷了下來,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他站了起來。
「反正好歹你自己看著辦吧,何寡婦還是居喪之期,若是村裡人反對的意見太多,拉她去浸豬籠真不是玩笑話,你也看見方才是什麼情況了,多的我也幫不了你。」
「楊大哥,求求你救我一命,不看我看,看我桃兒還小……」
「何家妹子,我有媳婦,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別逼我了……」
晚香不想再看下去了,出聲道:「我可以成全你們,前提是我要兩個孩子跟我走。」
「香兒!」楊大志不敢置信轉過頭。
「就這麼說定了!」
晚香背過身,聲音很冷硬:「你不同意也沒用,不然我們就去見官,按我朝律法,抓姦在床,打死不論,鬧去了官府,你跟她都沒好下場。」
馬丁黑笑了,用大拇指撫了撫下巴,意味深長地看了晚香一眼,才轉頭對胡里正道:「這不就正好。讓我說也是這大妹子硬氣,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倆得感謝人家才對。」
「謝謝嫂子,是我不對,是我做了虧良心的事,謝謝嫂子救我一命……」
這邊何桂蘭趴在地上一面哭一面說,那邊楊大志如遭雷擊,面色一片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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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上午家裡停電了。
等下還有一章。
我爭取晚上再弄一章出來,爭取湊夠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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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是有這種律法的,抓姦在床,打死不論,不過也要看情況,例如這種眾目睽睽之下就不行,要是女主帶著一群自己人闖進來,上去就一通亂棒,打死也就打死了。才會有捉姦在床打死不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