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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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他已經灌了一肚子涼茶,即使他腹內空空,他也不可能毫無芥蒂地吃旁人送來的東西。他抽了本書,慢慢翻閱。

阿武眉開眼笑謝賞,先吃涼水荔枝膏,後用冰雪冷元子。片刻之間,吃了個乾淨。還不忘向主子反饋:「殿下,吃完了。」

「如何?」秦珣眼睛微眯,看阿武面色紅潤,一臉滿足,心說,老四送的東西大概真沒問題。

「好吃,就是有些甜了。」阿武覷著主子的神色,如實回答。

秦珣輕哼一聲,莫名有些不快,他神色微冷:「給你吃的還挑三揀四?」

「殿下這話說的,小的這不是代殿下評價么?」阿武笑嘻嘻的,對主子,他絲毫不怵。他砸吧砸吧嘴,感嘆道,「不過,真的挺好吃的,又涼又甜,真的。」

秦珣不再理會他,他這個近身太監,越發不討人喜歡了。

……

秦珩並不知道山姜送去之物全都進入了太監阿武的腹中,不過山姜的反應不由讓她反思,她此舉是不是不大妥當?

她自懂事以來,在人前一直老實木訥,少與人來往,不關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麗妃剛過世不久,她還沒真正與三皇兄熟稔起來,就一心示好,難保他不會懷疑。

這皇宮裡頭,誰沒有一副玲瓏心肝兒?她想,或許她有些急了,此事該慢慢來,循序漸進才是。

只是身世的秘密一直壓在她心頭,她雖然從不對人表露,但心裡實在是擔憂。

她對自己說,要注意分寸,莫太熱切以至於被人懷疑,那樣就弄巧成拙了。

次日再見到秦珣時,季夫子還未到來,她含笑沖三皇兄打招呼:「三皇兄,早。」友善而又不過分熱情。

秦珣輕輕頷首:「嗯。」他今日來的早了,竟趕在了季夫子前頭,真是失策。他從書袋裡取出書來,一本,兩本,兩本書重疊放好,然後是紙、筆等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老四的目光常在他身上逡巡。他心中微惱,卻緩緩勾了勾唇角,裝作毫無所覺的模樣,猛然回首,看向秦珩,在其扭頭那一瞬,抓了個現行。

與他視線甫一接觸,秦珩就脹紅了臉,神色尷尬,手足無措:「皇兄,我……」

落在秦珣眼中,就是四皇弟想為自己解釋兩句,然而不善言辭,一時語塞,「我……」了好一會兒,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他嗤笑一聲,盯著四皇弟發紅的耳根,冷然道:「你又瞧我做什麼?」

秦珩只搖頭,不說話。她心想,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就不是四皇子了。她就得老實一點,稍微愚笨一些。

秦珣眼睛微眯,繼續問:「你知不知道昨日你讓人送來的東西有問題?」

「啊?」秦珩獃獃的,像是沒反應過來,片刻后才大驚失色,「有,有問題嗎?」

「嗯。」秦珣看她面容獃滯中又帶些驚訝和擔憂,點了點頭,神情嚴肅,「阿武腹痛了半宿,我只能放他一天假。」

阿武腹痛?那麼東西是進到阿武腹中了?秦珩倒不覺意外,她心裡舒一口氣,有些慶幸,又有些懊惱。暗想,果真是自己魯莽了。

她呆了幾息,才流露出失落、慶幸、擔憂、懊惱等情緒來,乾巴巴地解釋:「是不是吃多了?東西涼,不能多吃……」

「知道不能多吃還給我送兩碗?」秦珣語調轉冷,只差沒說,「你安得什麼心?」了。他盯著四皇弟的臉,觀察其神情變化。

他本以為老實木訥的四弟永遠只有一副表情:獃滯臉,原來並不是啊。

秦珩臉上顯出一絲竭力掩飾卻仍掩飾不住的慌亂:「我不是,我只是想著解暑,我喜歡吃,三皇兄可能也喜歡……我沒了母親,三皇兄也沒有,只有咱們是一樣的,咱們才是最親的……」

她說著眼神微黯,悄悄將臉別到了一邊。她一顆心提得高高的,不知這樣的說辭,三皇兄是否能接受。

他二人如今都是無依無靠之人,目前從表面來看,三皇兄的處境比她強不到哪裡。

秦珣眼眸低垂,竟有種自己在欺負小孩子的錯覺。其實老四也沒說錯,是不是?說地位相近的,也就他們兩個。身為皇子,非嫡非長,在上書房讀書,毫不出彩,無母妃庇護,也沒外家做支撐,甚至兩人一樣的不得聖寵。

四皇弟十歲,被麗妃養成了個獃頭鵝,老實孝順的名頭傳遍皇宮,對一個不是生母的女人掏心掏肺。如今麗妃過世,四皇弟恓惶無依之際,極有可能將一腔孝悌之心胡亂轉移,而且還轉移到了他身上。

秦珣深吸一口氣,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當然,也有可能是老四覺得自己獨木難支,想找人抱團。

只是為什麼老四不找太子而找他呢?秦珣自己給出了答案,老四想接觸太子也不容易啊,反倒是他們二人一塊兒讀書以後能日日相見。

老實人腦子不夠活絡,就用笨法子示好。嗯,很有可能是這樣。

——秦珣並不認為四皇子秦珩在扮豬吃老虎,他自己有這個覺悟,但不代表人人都有。而且,麗妃還在世時,老四確實沒有裝老實的必要。作為寵妃的養子,聰明伶俐些還能幫母妃固寵,母子合作,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可見,秦珩的老實木訥不是假裝的。也許,老四是隨了他短命的親娘。——秦珣知道一些宮中舊事,他隱約聽說當年珍妃娘娘不願入宮的,但是膽小怯懦的老實人,不敢跟家裡抗爭,也抗爭不過,乖乖入宮,鬱鬱寡歡,因此才會年紀輕輕就撒手離去。

他不知道這傳聞的真假,但是他很確定珍妃不是個厲害角色。

秦珣「嗯」了一聲:「昨日,你讓人送的遲了。我吃不下,就賞了阿武。阿武貪吃又貪涼,才會腹痛,歇一會兒就好了。」

還是跟老四講清楚吧。秦珣對自己說,就算是不跟老四交好,也不能多個仇敵。嗯,在宮中一個人久了,他不排斥老四對他示好,但接受不接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珩心說,這是在向我解釋?接受了我的說法?她心裡踏實了一些,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不可造次。她面上卻在呆了一瞬以後,露出歡喜的神色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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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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