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雖說是同一批的秀女，又是同時進府的，應當是有幾分情誼的，可后宅又不是官場。再者，靜怡對耿氏什麼時候和李氏攪合在一起了都不知道，這點兒原本就不怎麼深厚的情誼，單薄的被風一吹就散開了。
略有些敷衍的送走了耿氏，靜怡歪在軟榻上發愁，吃了人家一塊兒蜜瓜啊，應該如何還回去呢？
「格格，福晉身邊的聽月姐姐來了。」葡萄忽然進門說道，靜怡忙起身，親自去門口迎接：「快些請進，聽月姐姐怎麼這會兒有空過來了呢？是不是福晉有什麼吩咐？」
聽月圓圓臉，面上帶笑，規規矩矩的給靜怡行禮：「給庶福晉請安，福晉請庶福晉過去問兩句話。」
靜怡忙點頭：「好，那我就這樣過去。」伸著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聽月笑著點頭：「只是問幾句話，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庶福晉不用更衣了。」
「好，那咱們就快些走吧，免得福晉等急了。」靜怡笑著說道，跟著聽月出了院子，直奔福晉的石榴院。到了才知道，不光是她，連宋氏和武氏，都被請過來了。
又等了一會兒，耿氏也過來了。
福晉坐在右邊，左邊是胤禛。左邊下面第一個是李氏，宋氏正對著李氏，靜怡在宋氏下面。
「叫你們過來，是想問問，這段時間，我忙著大阿哥的事情，對后宅的事情就略有些疏忽，你們的月例，可有什麼不足的？」福晉等人都坐下了，就直接開口問道：「別擔心，有什麼不對的就只管說，我核實好了，就派人給你們補上去。」
李氏不出聲，宋氏本就木訥不愛說話，武氏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之間，屋子裡安靜了許多。
「怎麼，還怕我事後報復？」福晉笑著問道，略有些刻薄，靜怡卻是明白她這會兒的心情的。水痘這種病，說好治也好治，可也不是沒死過人的。尤其弘暉這年紀，正是危險的時候。
本就忙著照顧兒子，偏李氏又出來鬧騰。若是胤禛信任福晉，這事兒怕是立馬就按下去了，可這會兒，偏偏福晉將她們都叫過來了。可見，胤禛對這事兒，也是有幾分懷疑的。
「福晉！」胤禛輕喊了一聲，聲音卻帶了幾分低沉。福晉抬眼看他一下，不做聲了。
「本來福晉這段時間正忙，管家的事兒上，就是疏忽了什麼，妾身也是能體諒的，畢竟，大阿哥是嫡長子，福晉看重也是應當的。可二阿哥也是爺的親生骨肉，他身子原本就弱，別人少幾塊兒冰可能沒什麼，對二阿哥來說，就是大事兒了。」
李氏忽然開口，還拿帕子揉揉眼睛：「都是當額娘的，親生的骨肉，瞧著二阿哥熱的一整天連一口飯都吃不下去，妾身心疼的恨不能以身相替。妾身也不求別的，只求福晉能分出一些心神，多關照二阿哥幾分。雖然二阿哥不是您親生的，但也是叫您一聲嫡額娘的。」
說著就起身，要跪在福晉跟前。
福晉氣的臉色都變了，這話擺明了是說她這個嫡額娘虐待庶子了。再轉頭一看胤禛的表情，福晉就有些心涼了，她皺眉問道：「爺也覺得，是妾身沒有照看好二阿哥？」
靜怡至今還沒弄明白，福晉將自己這些人叫過來是為了什麼呢。若是要和李氏對峙，那拿了賬本一看不就明白了嗎？要讓自己等人幫著說話，好像也有點兒人微言輕了，不太靠得住。
「若是爺也覺得……」眼看福晉就要賭氣了，她身邊嬤嬤忙提醒道：「福晉，您不是說，叫幾位庶福晉來，是有事兒吩咐的嗎？」
福晉深吸一口氣，將剛才憋在胸口的煩悶給壓下去，勉強掛上笑容：「是，既然爺也覺得是我疏忽了二阿哥，那我就想了個法子。我自己是一心照看大阿哥，暫時不能□□的，李妹妹既然是親額娘，定是會一心照顧二阿哥的。我思來想去，就想在諸位妹妹里挑一個人，幫著我管家理事，爺覺得如何？」
胤禛沉默了一下，點頭：「你做主就是了。這后宅，本就是你管著的。」
福晉在下面掃了一圈，點了點武氏和靜怡：「你們兩個，就幫著我看看賬本什麼的，如何？」
武氏忙起身：「福晉有吩咐，奴婢定當從命，您儘管放心，奴婢必不辜負您看重。」
靜怡則是有些猶豫：「奴婢剛進府沒多久……」
「放心，我會讓人幫襯你們的。」福晉擺手說道，靜怡起身行禮：「是，妾身定當儘力。」
福晉轉頭看胤禛：「這樣處置，爺可滿意？」
李氏搶先說道：「福晉，那之前怠慢二阿哥的人……」
福晉微微側頭：「怠慢？那好吧，趙嬤嬤，去將伺候二阿哥的人都帶過來，每人十板子，就在李側福晉的院子外打。」說完看李氏：「你覺得如何？」
二阿哥因為身體不太好，一直沒搬出李氏的院子。李氏在親生兒子身邊放的，定然是她的心腹手下。
「妾身說的不是這個，說賬房和管家的嬤嬤……」李氏立馬急了，她原本也不是多聰明，這會兒就口不擇言了。福晉挑眉：「那好，你說說，我送到你院子里的東西，是哪一樣少了？還是哪一樣偷工減料了？」
李氏張張嘴，說不出話，福晉面上帶了些厭惡：「還有別的事兒嗎？若是沒有，就都退下吧，我還有事兒，就不招待你們了。」
又對武氏和靜怡說道：「我一會兒讓嬤嬤將賬本給你們送過去，這段時間，你們兩個就多多費心了。」
兩個人趕緊行禮：「不敢，請福晉放心。」
李氏雖有不甘，但見胤禛面上也有些不耐，還是拖拖拉拉的起身了。一直到走出了門口，都還沒想到要如何反駁福晉的話，只能怏怏走人。
屋子裡就只剩下胤禛和福晉，福晉略微放鬆了緊繃的身子，側頭看胤禛：「貝勒爺對我今兒的處置，滿意嗎？」
胤禛微微皺眉：「你……」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爺是怕你累壞了身子，並非是覺得你怠慢了弘昀。」
福晉面無表情，也不說話，胤禛嘆口氣：「你自己忖量著些，若是太累，就休息一下，別到時候弘暉好轉了，你卻累倒了。爺還有事兒，午膳在書房用。」
說完起身走人了，福晉看著他背影出了院子，眼圈立馬就紅了。
趙嬤嬤忙過來安慰：「福晉，您別多心，貝勒爺心裡還是看重您的，您看，您今兒不管說什麼，貝勒爺可都沒有反駁。」
福晉拿帕子揉揉眼，嘆氣：「雖說他之前都沒有反對，可叫了眾人過來問話，這不明擺著不信任我嗎？當著這些侍妾通房的面兒，下了我的面子，日後我在這些庶福晉面前，還有什麼威儀？」
只要鬧一鬧，貝勒爺就會給她們出面，就會讓她這個當家的福晉交出手裡的管家權，日後這些人有學有樣，她還如何管治她們？
李氏也是可惡，打量著弘暉就不會好轉了嗎？
「福晉……」嬤嬤還要勸，福晉卻是擺擺手：「走，咱們去看看大阿哥。」
趙嬤嬤無奈，只好跟上。
用過了午膳，福晉身邊的聽月就將賬本送過來了。貝勒府的帳是分兩部分的，一份兒是前面胤禛的書房，叫外帳，除了胤禛自己，就一個蘇培盛能看到賬本。一個是內帳，后宅的吃喝穿用，全都在這上面。
靜怡拿到的是衣這一部分，裁夏衣吧，已經過了時候，秋衣還不到時候，這賬本，暫時就用不上了。靜怡翻看了一下，就合上不管了。
反正都有前例，她只要跟著來就是了。
她有點兒想不明白李氏拉攏耿氏的目的了，剛才耿氏也沒出面幫著李氏說話啊。
「格格，武格格來了。」葡萄在門口輕喊，靜怡忙起身，到院子門口去迎接了武氏。武氏面上帶笑，嬌嬌俏俏，沖靜怡眨眼：「賬本給你送過來了？」
「嗯，是布料的賬本。」靜怡笑著說道，伸手示意武氏落座：「我大致看了看，很是簡單，就是照規矩辦事兒，到了要用布料的時候開庫房就行了。你呢？」
武氏挑起嘴角笑了笑：「是各處出行，還有房屋修葺，園子布置的賬本。」總結下來就兩個字，住行。
「福晉倒是小心。」武氏笑著說道，靜怡沒接話，誰都不是傻子，她才剛進府，福晉不信任也是應當的。可她武氏，還沒得了福晉的全部信任，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但想想也對，都是伺候同一個男人的，福晉怎麼可能會全然信任一個庶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