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村(十三)

謝家村(十三)

郁桂舟確實被氣著了,他媽的他前腳才說教丁氏道理,後腳丁氏就擼了袖子反撲過來。

這是打他臉啊?

丁氏這是肆無忌憚了吧?

的確,哪怕他把丁氏裝暈的事捅出來,她最多挨一頓打,被郁川教訓教訓,可丁氏吩咐謝榮的事,謝榮也推脫不得。

吩咐兒媳婦,天經地義,誰能說她不是?

除非她做得太過,不佔理,那郁桂舟還有理由為謝榮抱不平,就像前幾次一樣,他順水推舟就把丁氏坑了。矮小的房裡,郁桂舟突然生出了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他立於中間,眉頭蹙得老高。

分家?不可能!

郁家只有他一個兒子,分家不現實。可在古代階級分明的世道,要逃離惡婆婆的唯一辦法就是分家。魏國的分家也是這樣,分家是衙門承認的,受朝廷保護的,只要分了家那就是兩家人,就算還有血緣,也能過自己的小日子,逢年過節送點年禮就行,哪怕在強橫點,要吩咐這吩咐那,也不容易了,畢竟兩個灶,也沒那機會像是在同個屋檐下一樣,當牛做馬的使喚了。

然而能分家的也屬少數,父母在不分家是一個理由外,還有把兒子兒媳分出去后,那就脫離了對後輩的掌控,所以,一般長輩都不會同意得。

要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為了一個短短相識的女子費心費力呢?

其實,上輩子的郁桂舟就是個憐花惜玉的,這一世又見他名義上的小妻子受了不少委屈,何況在他心裡十五歲的小姑娘不過是個未成年,他一個走在奔三路上的大叔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其心可嘉,其忠可表,其義可頌。

郁桂舟完全化身為英雄救美的大俠,自覺心裡沒有一絲污點,也沒有別的想頭,就是秉著一顆忠肝義膽的心鋤強扶弱。

等以後他才恍然大悟,別管什麼心目當中的女神,愛的是哪款,只要遇到了對的人,就算是只企鵝他也會義無反顧吧?

秉持著眼不見為凈,目前敵方攻勢太強,我方應避其鋒芒的信念,憋著大招的郁老師手動的把剩下的花瓣通通熬了出來。

熬制出來的花瓣膏經過冷卻,在翠綠的竹筒里凝結成了軟綿綿的膏狀,膏體呈白色,看著很清透,輕輕抹在手上彷彿一汪清水綻開。

某些人被陰陽怪氣指罵的憤憤心情總算撥雲見日了。

晚上郁當家回來后,郁桂舟第一個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這也是郁桂舟的砝碼,有了這個,他在這個家也更有底氣,連帶的就謝榮的日子都能因為這個有所提高。

退一步,他們就算被攆出了家門,也有一門手藝不會被餓死。

來吧,丁氏,誰怕誰啊,離了你,我還能帶著小姑娘吃香喝辣呢!

看誰比誰過得更好。

看著兒子春風得意的笑臉,郁川也給予了高度讚揚:「不錯,老大,你可比你爹有出息多了,咋們郁家出了你這個好苗子,爹臉上有光呢。」

被這好消息一砸,忙碌了一天的郁當家覺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咧著嘴都快笑到了後腦勺。

「做出來有甚用?」不知何時站在邊上的丁氏不陰不陽的嘲諷:「那得用了才知道,現在還早著呢。」

郁當家帶笑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不是暈了?」暈了不是應該在休息,還有心思在這兒陰陽怪氣的。

這婆娘是發什麼瘋呢?

「我是暈了。」丁氏呸了一聲,斜眼看了看郁桂舟:「差點被我的好兒子給氣暈了。」

郁當家看了看丁氏,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兒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郁桂舟倒是沒想到,他還沒揭穿丁氏糊麵粉裝暈呢,丁氏還先惡人先告狀?

她腦子沒問題吧?

實在搞不懂這種惡婆婆婦人的腦迴路的郁桂舟沒想現在就捅出來,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發覺才會有心驚的感覺。

「小榮已經做好飯了,咋們先吃飯吧。」

「對對對,吃飯吃飯。」

飯桌上,郁當家悶頭正吃,郁桂舟時不時給謝榮夾幾筷子菜,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唯有丁氏板著臉看看這,看看那兒,手上的筷子好幾次想落下都忍住了。

氣了半天又被氣飽了。

等她氣呼呼的一走,郁桂舟就開始跟郁當家商量了起來:「爹,我想過了,這東西既然做出來了,那就先給小榮和娘抹在臉上試試,等有效了不用咋們費力的去賣自然有人問起來。」

郁當家想了想也是這個理,不說別的,就是拿去賣他們也沒人手。他要忙著田裡,老大又要讀書,小榮倒是跟著去過幾次鎮上,可她那性子,太木楞了點,至於丁氏,還是別想了。

「行,你心裡有數就好。」

經過這次的事,在郁當家心裡,以前那個有些清高到甚至目空一切的地步的兒子終於懂事了,身上突然就多了份人氣,都能為家裡分擔了。

「另外,爹...」郁桂舟面色有些猶豫,為難的看了他一眼:「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郁當家有些詫異,放了碗筷,朝他抬著下顎:「你說」

「是這樣的。」郁桂舟小心的措辭:「我想讓小榮來負責以後家裡的這些事。」

也包括管賬。

郁當家皺起了眉,抬頭看了他一眼,拿出了煙桿,砸吧砸吧著吞雲吐霧起來,黑黃的臉在白霧中顯得沉默異常,心裡則是有些心驚。

老大這是要奪了他娘的權啊?

郁川骨子裡是個傳統的人,奉行魏君的孝道治國,因為這個,所以在丁氏和謝榮之間,他除了心有不忍外還保持旁觀,也有這一層關係在的原因。

無論丁氏為人如何,但她是個當婆婆的,他也得顧著髮妻的臉面。

可如今,當兒子的說打就打。

郁當家還是不認同的:「老大啊,你娘雖然嘴上刻薄了點,但心裡耿直,都管家管了二十年了,怎麼突然……」

況且他知道啊,髮妻這人,愛面兒,這奪了她的管理,那不就是揭她面兒,被丁氏知道了,這家裡,只怕又要雞飛狗跳了。

郁桂舟早知道不會這麼容易,只道:「這家裡自然還是娘當家,只是我這些方子做法都讓小榮學著管管,以後她不也得打理嗎?」

從頭到尾他都沒想過讓謝榮把郁家裡裡外外一手抓,只把他給的東西抓穩了就受用無窮了,哪還去肖想郁家的東西,就丁氏那一張面孔,白送他還嫌膈應呢。

這想法,也是上次張家請村裡吃暖鍋飯他得出的結論,否則真讓丁氏全管了,再出現一次那種把錢財糧食都鎖柜子讓他不去就餓肚子的感覺實在他媽憋屈。

有些東西,自己包里有了,不管多少,才硬氣!

「你是這樣想的?」郁當家近些日子也發現了妻兒之間的不和睦,原也沒想過要從中摻和,到這頭才發現,這不合比他想得還大。

都鬧到了明面上了。

「爹,你放心,我和小榮會好好孝順你和娘的,只是兒子也成家立業了,小榮作為我的妻子,自然要學會打理這些,否則等我將來考上秀才,她一個秀才娘子只會下地幹活也說不過去啊?」郁桂舟對郁當家還是沒什麼意見的,也當他是親爹說了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

丁氏就不同了,她那性子再不改改,他管她去死。

考秀才,有功名,興家。郁川這人雖說有些沉默寡言的,但大男人骨子裡那點光耀門楣還是挺執著的。

郁桂舟恰恰就說道了他心坎上。

再一想,老大說得有理啊,他見過的秀才娘子們個個都是溫和大方、幹練精明的,小榮性子本就悶,還啥也不會,以後跟別的娘子們打交道可不是要丟郁家的臉?

他完全沒想過,郁桂舟萬一考不上呢?

「行,我同意了,你娘那邊我也會跟她說,不讓她插手的。」郁當家彷彿想到了以後郁家門庭若市的場面,瞬間就把丁氏給拋之腦後了。

跟郁家的前程想比,別說一個丁氏,就是十個丁氏也撼動不了他的決心。

「我就知道爹最是通情達理。」郁桂舟還順便給郁當家帶了高帽子,把桌上一盤餅子往他跟前推了推:「爹,你辛苦了多吃點,這麵粉白白嫩嫩的,娘好不容易才拿出來的,諾,我午後拿出來沾了些在手上,現在手背上還是一片白呢。」

說笑之間,他把手在郁當家眼底晃了一下。

下午的麵粉,他怎麼可能真的留到吃晚飯?不過是他早就想好了無意在郁當家面前提提罷了。

這前提,是丁氏安分。

結果丁氏告了他一狀,還詛咒他的方子做不出面膏,他自然要回她一禮。

被兒子孝順得心裡一絲火氣都沒有的郁當家黑黃的臉笑道:「這倒是,早著時候你娘那臉也……」

說到此處,鬱悶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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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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