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之道(十三)

為官之道(十三)

夜晚的風從低處吹到了高台,吹得高台上的一行人衣擺飛揚,但他們皆是披著披風,負手而立,對於下面人潮湧動滿是欣喜。

不到一年時間,昔日破爛得街上沒有幾個人的州府,如今熱鬧非凡,那些說話聲慢慢把這一方土地渲染得人氣望足,還有幼童的歡呼細糯聲混合在一起,郁桂舟腦子裡,驀然想起了在前一世那張讓後人耳熟能詳的清明上河圖,亡山州府雖比不得那般富庶,但也慢慢欣欣向榮起來。

人,只要努力、堅強、勇敢,就一定能克服各種困難,迎面各種磨礪,最終安享這太平盛世。

「如今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前進了,」人群里,烏尋不自覺的呢喃了一句。

作為小將,在當初沒人願意挺身而出時站出來陪著同樣年輕,毫無當官經驗的郁大人過來這大魏有名的險地,烏尋不是沒有過擔憂的。

但烏家一門忠烈,叔叔們曾經奉命剿滅亡山賊寇,最終兵敗回去,落得被同僚笑話、官途再無長進的地步,可烏家沒有膽小鬼,既然曾經叔叔們都在這個地方摔了跟頭,他就更有義務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帶著榮譽和烏家的忠烈回去,讓世人看看,烏家沒有懦夫!

「可不是,猶記得剛來的時候,」郁言隨口回道。

當日和如今,猶如天壤之別。

他側頭笑著:「烏將軍這般年輕,不知可曾定親了?」

亡山的功勞,烏尋不可磨滅,他手下的將領們更是居高志偉,待他日大軍凱旋,整個大魏都會響徹這位小將的大名,而他,卻還如此年輕,足以稱得上年輕有為,也不知有多少世家夫人會瞧中擇為女婿人選。

烏尋搖搖頭:「未曾安定亡山,讓老百姓平安,怎敢言此?」

整個亡山都被肅清了,表面上看確實像是已經和平安定的模樣,但他們都深知,除掉了亡山的賊寇,不過是剛剛開始,如今落雁坡大首領還在外逃亡,避開了他們所有的追查,定然是有人裡應外合,但在亡山有此能力,且事先還麻痹了他們視線的,一個巴掌都能數得出來。

這些在亡山跟賊寇一般勢力頗深,根深蒂固且勢力盤踞牽連之廣的世家經營了不知多少代,手裡握著多少秘密,他們雖從表面上跟賊寇們毫無瓜葛,還能和平共處,井水不犯河水相處這些年,中間說沒有貓膩都沒人信。

郁桂舟吸著空中的冷氣,把腦子裡這些彎彎繞繞給拋出去,準備好生過一個節,跟著郁五叔調侃了烏尋兩句:「烏將軍雖未訂親,但也可讓烏夫人替你尋摸了,這一整個禮下來,都得花費一兩載呢,如今這時日正好合適。」

烏尋年輕,被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打趣,麵皮上還是微微不自在:「郁大人有心了。」

郁桂舟「噗呲」一聲笑道:「若是烏將軍不急,下頭有將士們著急的也可以尋摸的呢,人生大事萬不可錯過,有合適的定然要抓住才是。」

他這話倒是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相違背了,但大夥都知道郁桂舟不過是在開幾句玩笑話,都笑得樂不可支的,卻在這時,有衙役跑了過來:「秉大人,下頭的燈籠都已掛了好幾個時辰了,請大人定下最好的一盞燈籠。」

郁桂舟看過去,問道:「本官知道了,你可是亡山本地人?」

因官府要招衙役被選進來的男子臉上有些發緊,不知道知府大人此話何意,但還是回道:「回大人話,小人是州府本地人。」

郁桂舟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往年這燈籠是如何評選出最好看的一盞的?」

那衙役聽到話,這才鬆了口氣:「便是在散場前由老百姓投票所得,大人最終定下來。」

「那今年也按照如此行事吧,」郁桂舟想也不想的說著,又道:「待老百姓把優秀的幾盞選好再送過來,本官與諸位大人一同商定,另外,來人!」

身邊有人出列:「大人!」

郁桂舟在下面密密麻麻的燈籠上撇過,含笑說道:「這些燈籠個個都美得很,雖說分出勝負是亡山傳統,但那些未被選中的燈籠也是老百姓們花了力氣去完成的,此舉應當給予獎勵才是,如今百廢待興,官府也是空空如也,但是給些口糧讓老百姓回去吃得飽點還是能夠的,便把前日特意打來的獵物和換來的糧食分一兩斤給他們帶回去吧。」

「是!」士兵轉身而去,衙役也跟著福了禮跟在身後而去。

此間事安排下,郁桂舟便朝身後一眾大人道:「走吧,咱們下去候著。」

說完,呼啦啦一群人開始朝下走,待入了府衙沒多久,便有衙役把三盞燈籠送了過來,這三盞燈籠做工都精緻絕倫,有畫的扇面,有用竹編織而成,還有用水草搭成的各種形狀,每一盞都非常有味道,創意十足,看得郁桂舟等人目不轉睛,都不知道怎麼定下這頭名出來。

最後一眾人商議了半晌,決定把三盞燈籠同時掛在城樓上,並列為第一,同時賜下了獎品,讓衙役們去頒發。

燈會節結束,烏尋等人也起身告辭了,郁桂舟協同郁言朝後院走去,那邊,陳蕊已經擺好了飯菜,還有兩個元家的嬸子再一旁幫忙擺放,見他們進來,元大嫂和元二嫂還有些拘謹的喊道:「五弟,舟哥兒。」

「大嫂,二嫂。」

「大嬸子,二嬸子。」

另一間屋裡頭,元小七扶著元當家的走了出來,郁桂舟和郁言忙上前幫著攙扶,待把人扶上桌,元當家的笑呵呵的道:「你們有心了,有心了。」

「叔祖父。」

「大伯。」

兩個叫了人,郁桂舟卻在四處疑惑的看了看,問了出來:「兩位叔叔呢?」

元家也是做了燈籠過來的,只是沒有被挑中,但為了這節日,幾口人還是早早過來了,如今天色黑了,郁桂舟怕他們還帶著老人、姑娘的回去不安生,便提早說好了讓元家人在府衙里住上兩日,等白日里再說要走的事。

怎的這會卻不見人?

元大嫂在身上抹了抹兩下,笑道:「他們天未深便趕著回去了。」

元家出來這麼多人,留在家裡的人雖然男丁有不少,但到底不更事,遠沒到元老大、元老二這般經歷深,村子里雖然太平了不少,但郁桂舟抄了那麼多家,如今里裡外外的誰不知他們和知府大人的關係,若真是趁著他們都出來了要趁機報復點什麼,還真真是措手不及的。

郁桂舟到底沒說什麼,一行人坐下安安靜靜的用了飯,便各自回屋歇下了,元小七欲言又止的看了郁桂舟的方向半晌,最後被元大嫂給拉走了。

知府後院原只是暫時提供給知府大人辦案累時稍稍休息的地方,房間數不多,而作為知府大人的府邸,早早又被賊寇給破壞的一乾二淨,這不,郁桂舟叔侄便只得委身在府衙後院先住著,而烏尋等人也是隨意找了地方安置,如今百廢待興,什麼都要重建,無論是知府大人的府邸,還是那破破爛爛的城牆都被列入了要修建的目標里。

除了元當家的獨自分了一間屋外,郁桂舟叔侄,元大嫂和元二嫂並著元小七剛好分了三間房,元小七被拖走時,還不甘不願的,待被拖進了屋,元大嫂關了門,一把把人給扔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你這孩子,可別犯糊塗,你娘可是跟你說過了的。」

元小七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今仗著跟知府大人有關係,竟然一心想攀上那亡山境內的游家,還說要嫁給游大公子,回家鬧了幾回均被駁回了,好不容易安分了兩天,這又鬧著要跟她們一塊兒過來,若不是瞧在她近日安分的份上,元三嫂哪裡敢讓她出門,饒是如此,也還是對元大嫂各種託付。

元小七被叮囑,心裡那絲冒起的火一下熄滅了,站在一旁不說話,看著可憐巴巴的,元二嫂便招著手道:「你大伯娘是為你好,快些過來吧,早些睡,明兒早還得趕路呢。」

元小七磨蹭著走過去:「就不能多待兩日嗎?」

元二嫂還未開口,元大嫂便一口回絕了:「這裡又不是咱家,待兩日家裡的夥計都丟給你爹娘嗎?」

元小七頓時不說話了。

第二日,元家兩位嫂子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飯,等郁桂舟等人起床吃過後,趁著天不過才亮堂幾分,幾人就開始往黃家村趕。

這一日,對郁桂舟等人來說,卻是有個好消息等著。

下晌之時,烏尋腳步凌亂的走了進來,對著埋首在書案前的郁桂舟喜形於色的說道:「先生,大喜!」

郁桂舟抬起頭,眨巴著眼:「何喜之有,莫非你訂親了?」

「先生!」烏尋有些掛不住,只得快速說道:「那位落雁坡的大首領被逮住了!」

「真的?」郁桂舟一下站了起來,險些有些不敢相信,忙問道:「在哪兒抓住的,你是怎麼把人給抓住的?」

烏尋卻嘆道:「並非是我抓住的。」

這事兒說來也是稀奇,那落雁坡大首領當日跳了那渠江,隨後被士兵們在方圓十里寸寸不放過的搜索,不知怎的竟然讓他逃到了州府城郊一戶人家裡頭準備偷些吃食,卻被看了燈會節回去的壯漢給逮個正著,可想而知,那大首領便是再兇狠,如今虎落平陽,又餓得入了屋偷吃,哪有力氣跟人打鬥,且那村裡頭的動靜沒多久便吸引了人,有人在那贓物的臉上看到了眉毛上那顆痣,又想起了官府發下的全程通緝令,那告示上頭的人便是有這樣一個標誌。

這不,就被整個村給押送到了官府。

「哈哈哈,這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郁桂舟最後一絲心放了下來。

只是,剛笑了一會,又有衙役在外通報:「大人,亡上境內幾大世家登門拜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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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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