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村(二十一)捉蟲
一筆大生意進門,丁氏怎麼可能放過,讓謝榮招呼屠娘子女兒,一行人回了郁家。她們一走,如吳嬸、周嬸等人看了看,也跟著摸了過去,都想見識見識這芙蓉膏是啥玩意。
郁家這邊,郁當家正坐在門口抽著大煙,也沒看遠遠的一堆黑壓壓的人朝郁家的方向而來。等丁氏等人走近,丁氏還遠遠的喊了聲:「當家的。」
郁當家一個抬頭,差點被這群女人嚇了一跳,剛站起來,就聽丁氏笑逐顏開的扯著嗓子跟他道:「當家的,快去找老大過來,屠娘子是為了芙蓉膏過來的。」
芙蓉膏,郁當家有些茫然,突然想到,那芙蓉膏可不就是上次讓老大為了個雞蛋跟他們兩口子鬧的那個。他轉頭就朝書房走去,路上又一想,幸好沒跟老大繼續犟了,不然等這些面膏都出名了,她和老妻只怕連邊也沾不上。
以前還不知道老大有這一手啊,果然是他郁家的種,光祖耀祖是指日可待了。
想通的郁當家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郁桂舟沒一會就出來了,丁氏把人安排在堂屋,裡邊除了郁家人、屠家的,還有村裡頭聞風而來的姑娘嬸子們。
半隻腳踏進屋裡的郁桂舟頓了頓,看著滿屋子的女人,都有些不好下腳。還是丁氏被一堆人捧著還眼尖的看見了他,對他招了招手:「老大,快來,你屠嬸子還等著呢。」
郁桂舟下意識的先尋了尋謝榮,見她也被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圍攏,聽著她們嘰嘰喳喳,臉上還有些紅燥,抿嘴一笑,跟認識的一一打了招呼。
「屠嬸子,你聽說你是為了芙蓉膏而來的?」
郁桂舟見屠娘子面上有些急色,率先問了一句。
「是啊,郁小子,我聽說你那媳婦也是用了芙蓉膏才變白的?」屠娘子還是想問一句,得一個答覆。
郁桂舟點頭稱是。
「這芙蓉膏原就是一張美白的方子,自然效果是要明顯很多。」七種以白字開頭的草藥,研磨成粉,其中以白朮為主,有生化氣血、調理肌膚晦暗黑斑之藥效,再配上白芨補皮毛,白蘞恢復生機,在加上其他幾味為輔,起上一個調和,配上潤膚的雞蛋清,其作用非常強力,針對謝榮這種被日晒的黑膚更是明顯。
而屠娘子則不然,郁桂舟見她穿戴得體,衣裳材質也是一般人家穿不起的細棉,這種出生的嬸子一般是不會在田地間勞作日晒的,那她的黑膚就多半是遺傳。
為了以後不扯皮,他還是先把話說清楚了些:「嬸子的肌膚乃是天生的,比起我家這位是曬過的可要艱難許多,用量和次數也要更久一些,當然這東西也要貴上玫瑰膏許多。」
屠娘子見這郁童生和打聽來的不一樣,說話不卑不亢,有條有理的,當下就吃了一個顆定心丸,至於他口裡說的要艱難些也並非是胡言亂語,鎮上也有大夫跟她說過,她這天生的黑膚,哪怕用面膏效果也難,恐怕費力得很。
而這郁童生說得和鎮上大夫的話一般無二,更是讓屠娘子添了幾分另眼相看,至於銀錢,再貴還能貴得過綢緞人蔘?她點頭稱是:「郁小子,你就給我拿芙蓉膏吧,嬸子用得起。」
郁桂舟勾著唇笑道:「小子這就去,嬸子稍等。」
郁桂舟回了書房,把幾種藥粉一一拿了出來,混合著放在一起,等攪拌均勻后再拿出早先準備好的藥包,每一包裝了能敷上一次臉的粉末裝上提著去了堂屋。
在這期間,小妻子謝榮在一眾小姑娘的圍攻下漸漸有些潰不成軍了。其實這些姑娘都沒什麼惡意,就是好奇她突然大變了個樣子,等聽說是郁桂舟做出來的面膏的效果后,紛紛像她打聽起來。
謝榮在傻她也不可能透露機密啊,所以只要有人問她是用了啥都是緊緊閉著嘴不發一言。久久在謝榮這個出了名的木訥老實人身上問不出什麼,姑娘們也有些不高興了。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到郁桂舟返回來才算結束。
老實說,在郁桂舟的身上少了「浪蕩子」「敗家子」等不著調的稱號,如今姑娘們見他,倒是發現了不少優點,比如:長得清雋、模樣斯文、穩重大氣等等,就連號稱是謝家村最搶手的謝春暉也沒他好看,早前謝春暉是謝地主的兒子,也是個童生,如今還在鎮上秀才家讀書,郁桂舟那是拍馬也比不上,如今再看,郁桂舟真不差呢,模樣好,還有童生功名,現在更是掙上大錢了,姑娘們的心頓時就火熱了起來。
郁桂舟進來后,先把囧破的謝榮解救了出來,支著她去小屋那邊拿一盒玫瑰膏來。他把裝了幾個藥包的盒子遞給屠娘子:「嬸子,這裡邊就是芙蓉膏,我分了七個藥包,每一個藥包都裝了芙蓉粉,你每日用一包,混上雞蛋清攪拌均勻敷於面上,一刻鐘到了就得洗掉,洗凈后在敷上玫瑰膏就行。」
他接過謝榮剛拿來的竹盒子面膏,跟藥包放在一起,為了不讓屠嬸子覺得強行推銷忙說了句:「這一盒玫瑰膏是贈送給屠嬸的,我這芙蓉膏也是才做好,就給我家小榮用了,屠嬸還是第一位客人,所以,我就做主送一盒玫瑰膏給你。」
屠嬸聞言笑了起來,拍了拍丁氏的手:「看看,你們家郁小子多會說話,我今兒本來也是為了過來買這玫瑰膏的,這不碰巧見了芙蓉膏。」
丁氏雖然心疼三十個大錢的東西兒子說送人就送人,但面上還是非常得體大氣:「大妹子誇讚了,我這兒子也是好不容易才開了竅,由得他折騰吧。」
丁氏這話可不是平日里的謙虛,而是他們夫妻倆都自覺在兒子的事上不能管束他太多,免得他那個翻臉不認人的脾氣發作,受苦的還是他們兩口子。
屠娘子笑了笑,沒接她這茬,轉而問道:「郁小子你說這芙蓉膏貴,給我算算可有多貴?」
有多貴,在場的人都想知道。
郁桂舟也沒含糊,道:「芙蓉膏一個藥包三十個錢,一共七個藥包,二百一十個大錢。」
「嘶」屠娘子沒被這價格嚇到,守在一邊看熱鬧的姑娘婦人們倒是被驚住了,視線往屠娘子手中的袋裡一看,都詫異不已。
就這麼點東西,就要兩百多個錢,乖乖,這都能買多少斤肉了?
屠娘子算了算,不由得對他說的貴表示贊同:「看來郁家小子沒說錯,仔細算來可不是值錢嗎,我在鎮上買的春花膏一盒五百個錢,聽著多,可我都用了四五月了,這芙蓉膏才能用七日,就是春花膏的一半了。」
「的確是這樣,這芙蓉膏的用料實在貴重,可它見效快。」郁桂舟實事求是的講明,這一分錢一分貨,價格高自然東西好。
屠娘子也知道這裡理,痛快的付了錢,等她們母女告辭時,郁桂舟突然說了一句:「屠嬸放心,依著你的黑膚,最多用上月余左右就能見效了,到時候只用上玫瑰膏就行。」
屠娘子好笑的指著他:「好你個郁家小子,這最重要的你偏生放在最後說,故意讓我著急呢?」她早就想問出口,可轉念一想到連大夫都說了艱難,費力,她也才歇了這氣。
郁桂舟含笑不語,等屠娘子母女離開后,他跟村裡的婦人們說了兩句就回了書房,走時還把謝榮一起帶走了。主人家只剩了丁氏一個,剛剛還被幾百個大錢驚住有些回不了神的人,一窩蜂的把丁氏圍著,其中,跟她關係稍好的吳嬸、周嬸話里話外都讓丁氏大方點送她們兩盒玫瑰膏。
丁氏白了一眼,想讓她送面膏,不就是讓她把銀錢拿去扔嗎,她能幹?
雖然被眾人捧著有些暈乎乎的,但丁氏腦子清明得很,讓那些想佔便宜的、想打聽方子的根本無從下手,而且丁氏不是謝榮,她年紀擺在這兒,潑起來的時候連臉都不要,點都沒因自家是外來戶就低人一等,反而傲氣得很,尋常人等根本奈何不得她。
「舟嬸,給我拿一盒你們家那啥膏吧。」說完的是謝旺家的花嬸。
花嬸家是養豬的,平日里跟下河村的屠戶之間都有聯繫,這次也是聽說屠老大家的尋了過來買面膏才跟著來看看,她剛來,就見屠娘子提著一袋子東西往回趕,兩人平日里也有聯繫,也是聽屠娘子說得天花亂墜的才想買一盒試試。
丁氏正不想跟那群想打秋風的婦人東拉西扯了,直接就站了起來:「是花嬸啊,花嬸要買面膏呀,我們家這面膏有兩種,一種是玫瑰膏,一種是桃花膏,你是要那種啊?」
花嬸那知道什麼玫瑰膏、桃花膏的,她就是跟著屠娘子跟個風:「屠娘子拿的哪種就哪種吧。」
屠娘子拿的是哪種丁氏自然知道:「她是拿的玫瑰膏。」,說完,丁氏打量了花嬸幾眼,笑嘻嘻的:「咋們都鄉里鄉親的,花嬸你還是拿桃花膏吧,反正你長得白,塗了還能臉頰紅潤,宛若桃花粉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