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裡橫

窩裡橫

顧歸被他困在桌椅里,想要脫離他的鉗制,只有動用武力。只是因為這點小事打了北元狀元爺,是不是有點過分?

於是只能待著不動。帶著涼意的手帕觸碰到臉,顧歸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但還是覺得舒服了些,至少腦子精神多了。

如果沒那麼尷尬就好了。顧歸無措的想。

葉柏舟擦的很慢,指尖的溫度透過手帕傳遞到她的臉上,讓顧歸有了一種自己被撫摸的錯覺。

「我的臉是有多臟?」顧歸終於忍不住問了。

葉柏舟看她一眼:「不臟,只是讓你精神一點。」

顧歸的眼睛動了動,她的老毛病,什麼時間就做什麼事,即使身體想偷懶,腦子也不會讓她這麼做。以前在葉家的時候,如果早上有事起得太早,中午又睡不著,他便常這樣拿著手帕幫自己擦臉。

算起來,也算是短暫的葉夫人生涯里少有的溫情時刻了。也同樣是顧歸最不願回憶的。

葉柏舟靜靜的收回了手,把手帕擰乾,疊好放到她手裡:「洗乾淨還我。」

「你不是說不臟嗎?」顧歸的嘴角抽了抽。

「你信了?」葉柏舟看向她,「不臟我幫你擦什麼?」

顧歸一噎,把手帕扔到桌子上:「又不是我要你幫我擦的,不洗,愛要不要!」還真當自己會像以前一樣慣著他呢?

「窩裡橫。」葉柏舟低語。

顧歸挑眉:「說什麼?」

「這麼厲害,為什麼還讓人打手板?」葉柏舟抓住她的手腕,以不容抗拒的姿勢拉過來,只是有些發紅,沒什麼大事,但他知道顧歸的恢復能力像野狗一樣,現在還紅著,不知道當時會是什麼樣。

葉柏舟的臉冷了下來:「為什麼不揍他?」

顧歸掙脫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捂住發燙的手腕,聽到他的話后隨口道:「麻煩,又不疼,何必給皇上找麻煩。」要是在翰林院揍了他,她和皇上都能被那些彈劾奏摺煩死,不合算。

「這事與皇上何干?」葉柏舟蹙眉。

顧歸看著他,竟覺得他這個問題有些幼稚:「他是皇上給我找的夫子,我要是打了他,相當於對皇上不敬,那些文臣不得抱起團來彈劾我?皇上肯定不捨得罰我,但也得給文官們一個交代,到時候不是為難皇上是什麼?」

「皇上很寵你。」葉柏舟垂眸,前幾日還不知道她是顧歸的時候,就聽說了她在皇宮住了幾日的事。

顧歸得意:「那是自然,我是跟在皇上身後長大的,幼時啟蒙都是他做的師傅,我爹去世后,更是他一路護著我長大,他是這個世上最疼我的男人。」

葉柏舟靜靜的看著她,半晌道:「怪不得你被顧夫人逼婚時,選擇住到宮裡去?」

顧歸被猛地一嗆,空氣吸進肺管子里,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葉柏舟伸手拍著她的背,冷聲道:「慢點!」

顧歸慌亂的看他一眼,彎腰捶胸,是了,她被母親差點逐出家門的事滿朝文武都知道了,他怎麼可能會不曉得。

沒想到被逼婚的事還是被他知道了,好像她離了他之後,就變得沒人要了一樣。

「我就是挑花眼了,可不是沒人要!」顧歸強調。

葉柏舟淡淡的「嗯」了一聲:「不是在說秦余,你在炫耀什麼?」

顧歸一頓,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分明是他把話岔開的,現在又來怪她,真是不可理喻!

葉柏舟的臉別向一邊,把話繞回來:「若皇上真對你好,那你揍秦余,他也不會生氣。」

「我又不佔理。」顧歸翻了個白眼,先生教訓學生天經地義,沒聽說過哪個學生再教訓回去的。再說了,這人怎麼老是想讓自己揍人?

「是他不敬在先。」

顧歸無奈:「是我爛泥扶不上牆在先。」

「是他枉為人師。」

顧歸皺眉:「你討厭他?」政見不和?

葉柏舟看了一眼她的手,點頭:「嗯。」

「怪不得……」怪不得慫恿她,原來是想借刀殺人,顧歸頭疼,朝他擺擺手,「行了你走吧,一會兒秦余該回來了,不要耽誤我讀書。」

「他不會來了,今日的課我來替他上。」葉柏舟淡淡道。

顧歸眼睛一亮:「真的?」

「你很高興?」葉柏舟問。

顧歸咳了一聲,警惕道:「你別多想,我只是因為秦余不來了高興,跟你沒關係。」

「所以我還是比秦余要好一些的,那以後都不要他來了,凡是他的課,都由我來替如何?」葉柏舟靠近她些問。

顧歸心動一瞬,隨即想到了寧玄辰,如果秦余的課被替了,寧玄辰心中的合適人選就只剩下江逸了,那他會不會誤會自己喜歡江逸?直接賜婚了?

不成不成,顧歸搖頭,這樣一來制衡被打破了,再找借口拖著就不容易了。她果斷對葉柏舟道:「皇上點名讓你們三個做我師傅,如果他的課換成你了,會惹皇上不高興。」

「不會,皇上不會知道,只要我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葉柏舟緩緩引誘,「晌午你也看到了,我不會逼你讀書,如果你願意,以後上午用來休息,下午做你喜歡的事便可,我不會幹涉你。」

顧歸可恥的心動了,也是,課表是他們三人定下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誰也不會知道該誰上課了,若是有人問起,咬死了不承認就是。只是……

「秦余不答應了怎麼辦?」顧歸猶豫,那位只相處半天,也大概知道是個無法溝通的老古董,怎麼勸他可是個大問題。

葉柏舟見她答應,表情放鬆了些,道:「那道德經交給我,讓他每日給你講一刻鐘故事如何?這樣他傳道授業了,你也不用再應付他。」

如此甚好!顧歸眼睛又亮了,這樣一來,自己不用再熬那一個時辰,說起來秦余也還在教導自己,寧玄辰也不會覺得她過分喜歡哪個人。

簡直是三全其美。顧歸猶豫的看著葉柏舟:「那……是不是得備點禮給他?」勸服他應該不是難事,萬一哪天他反悔了怎麼辦,不如送點東西,到時候好用來堵他的嘴。

「秦余喜畫,」葉柏舟意味不明的看著她,「最近剛好在跟我借一副畫。」

顧歸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葉柏舟的唇角微勾,看起來心情不錯,在書房坐到江逸進來才走,和江逸錯身時江逸忍不住瞄他一眼,他還從未見過心情不錯的葉柏舟,只不過他「懷」里有事,沒有多想。

等葉柏舟離開,江逸的笑綳不住了,大呼小叫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沒有一點讀書人的樣子,顧歸看得直咧嘴,有種看到兵痞里出了學者的牙疼感,接著被紙包里的香味吸引住了。

拆開一看,烤紅薯。顧歸瞪大眼睛:「你哪來的?」不到放值時間,這貨出大門了?

「偷偷買的,」江逸得意道,「上次給你整理書房的時候看到的,後院有個小門,小門後面就是街市,想來是哪個前輩留下的,放心吧,那門很隱蔽,沒人知道。」

顧歸剝開吃了一口,哈著氣道:「幸虧你不在我治下,就你這樣的,早被我吊城門上示眾了。」紅薯軟糯甘甜,她滿意的眯起眼睛。

「要是在你治下,我偷懶的時候保證要不拉著你一起,要不就自己偷偷來。」江逸拿桃花眼斜她。

顧歸笑:「可以的,深諳做官之道,看來你會成為這屆三甲里最有前途的。」不說葉柏舟,就那秦余,撐死了也就到諫官的位置了,前提還得是沒人整他。

江逸捏著剩下的那塊紅薯,蹲在地上剝,邊吃邊道:「你跟我說實話,皇上真只是給你找樂子才讓你來讀書的嗎?不會突然考查功課吧?」

看來除了秦余,都把她上午的話聽進去了。

「當然,我堂堂野豬將軍騙你個小小探花幹嘛?」皇上還真不是讓我來讀書的,而是來找男人的,顧歸咧嘴。

江逸放下心來,對皇上的這個安排滿意極了:「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每天下午這個時候都能偷懶了?對了,明日讓人偷偷從那後門送來張太師椅,沒事還能躺著休息會兒,你覺得如何?」

顧歸的嘴角抽了抽,看一眼手裡的紅薯,再看一眼比自己還會享受的江逸,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既然讓人替秦余課這件事可行,她、她為什麼一定要葉柏舟來替?眼前這位,難道不才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這事不過是偷換概念,不管是誰替他都不會知道,哪怕江逸來替,也沒什麼不妥,還不用整日看著葉柏舟那張臉。

越想越覺得合適,再想到葉柏舟說的秦余喜歡書畫……

顧歸嘴角勾起一個志在必得的笑,旁邊吃紅薯正吃得熱鬧的美人,完全沒注意這短短一瞬,顧將軍心裡轉了多少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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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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