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爭論
反正地方官吏從來都是不夠的,不差一個半個,等三年後再科舉,慢慢補齊,現在也就是寧缺毋濫的狀態。
也不必說把新科進士全放到地方去,中央機構現在也缺人。
並不單單是為了把錢正軒放到兵部去,就算狀元郎是別人,他也不會把辛辛苦苦選出來的飽學之士放進翰林院落灰。
朝中六部,都很缺人,翰林院人手卻是夠的。
吏部尚書早想到了要改,也沒什麼意外:「臣遵旨,那就從吏部發任職文書,送各位進士去任職?」
「讓禮部來吧,他們近日清閑,不比吏部這麼繁忙,賀卿且休息幾日吧。周卿,你交待底下人別做錯了,賀卿辛苦排的。」
他信任賀尚書,但是不信任吏部這個機構,尚書早晚有一天會換上一個不那麼值得信任的人,如果給的權力過大了,危及皇權之日,想哭都晚了,必須找個掣肘的部門。
而看似清閑的禮部,是最好用的,添一個沒有決策權的職能,還能夠監督吏部,甚好。
「臣辦事何時出過差錯,陛下放心吧,說不定臣還能挑出賀大人的錯來。」
「你若是挑出了我的錯,我就請你喝酒,不醉不歸。」賀尚書瞥了他一眼,「我還能比你傻?」
周尚書捋起袖子:「老賀,你說誰傻呢,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
周圍相熟的人都發出善意的鬨笑來,連錢元恆都忍俊不禁,這周尚書,實在是個活寶。
「周大人賀大人,朝堂之上,成何體統!」
一個掃興的聲音陡然出現,梁文景犀利地神情瞪著兩位尚書。
昨日陛下出宮接秦氏,這兩個馬屁精屁顛屁顛地跟著過去抱秦氏大腿,生怕晚了一步,半點不顧及他們多年戰友之情,不想想他梁文景的妹妹還在宮裡受罪,反而去迎合敵人。
這是要為了權勢絕交嗎
難道當年的感情一點分量都沒有嗎,可以隨意拋棄?
既然你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便看看咱們是你死還是我亡。
周尚書為人心思略粗一點:「老梁,咱們不是一直這樣嗎,雖然是朝廷,但若是死氣沉沉的,便是陛下也難受,開心一點多好,你就不要太較真了。」
「梁愛卿,周卿和賀卿不過耍幾句嘴皮子,不礙事,愛卿矯枉過正了。」
梁文景不服氣道:「陛下,朝堂乃是莊嚴肅穆之地,隨意打鬧實在有辱斯文,往日只有我們過命的兄弟,大家知根知底也便罷了,如今朝中人才漸多,若是個個都有樣學樣,那朝堂豈不是亂成一鍋粥,還望陛下三思。」
錢元恆認真考慮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梁文景就是梁文景,報個私仇也能說的大公無私,讓人挑不出錯來。
「朕以為,梁愛卿所言有道理,只是周卿與賀卿不知者不罪,日後注意便是,此次便不罰了,若有下次,正軒你以為該當如何。」
他要看看,錢正軒的策論驚艷絕倫,是不是真的懂得治國之策,還是紙上談兵。
錢正軒為難了一下:「朝堂象徵天子,在朝堂喧嘩的確是不敬,但幾位大人和父皇情同手足,兒臣以為,不若是罰俸,第一次便罰一個月的,第二次便罰兩個月的,以此類推,亦能充裕國庫,父皇以為是否可行?」
「殿下既然要去兵部,豈能如此優柔寡斷。」梁文景厲聲喝道:「既然要罰,便當罰禁閉,取消上朝的資格,何時反省完畢,有了悔過之心,何時才能出來,不然難免一犯再犯。」
「梁大人此言差矣,在座都是國之棟樑,少了誰都不成,豈能因小節而失大義,不讓別人上朝,那他們的活計,是梁大人幫忙做嗎?」
梁文景堪稱是一代人傑,行軍打仗運籌帷幄,居廟堂則籌謀滿志,若非一心向著梁貴妃這個妹妹,他當真可做名垂青史的賢臣良將。
此刻被錢正軒反駁了,依然傲氣道:「朝廷可以找更多的官吏,天下間有能力的人多如牛毛,何必非要用這些枉法犯上的人,若是害怕事務無人處理,可以為各位大人備一副手,必要時代其行事。」
錢正軒不甘示弱,就是這個人,瓊林宴上就說他不配替父皇敬酒,現在還在找麻煩,不就是那個誰的哥哥嗎?
「我聽說靜安侯出身江西梁氏,百年世家,富貴滔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彷彿再找新官吏不用發放俸祿,大乾立朝之初,天下剛剛平定,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國庫至今緊張兮兮,哪有餘錢?靜安侯果然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可要我算算在座諸位每人一個副手,朝廷每年要多發放多少銀兩。」
其實梁文景的方法才是真的好方法,只是不切實際,錢元恆的國庫現在空的能跑馬,他還想著招人做副手,錢從哪兒來。
江西梁氏那麼多錢財,也沒見拿出來捐給朝廷一絲半點。
「依殿下所言,便輕輕放過,那置陛下威嚴於何地,置大乾威嚴於何地!」
「老梁,你什麼意思,哥們怎麼招惹你了,你要出這種毒計!」周尚書忍不住炸了,關禁閉對於他們這種武將出身的人而言,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梁文景冷冷看了他一眼。
錢元恆簡直要被這個豬隊友氣死了,梁文景剛說過他會一犯再犯,還沒喘口氣,立刻就生效了。
「周卿,便按照正軒說的,罰你一月俸祿,你做官時間也長了,再有下次,便罰個一年,類推下去。」
「陛下……」
「梁文景,你們是同僚,便該彼此愛護,若是有不對的地方只管提,但是正軒所言甚是,國庫的確是沒有銀子,如今朕雖是掌管了天下,但世家林立,個個富可敵國,朕去哪裡找錢呢。」
畢竟世家大族是不交稅的。
梁文景被他一句話噎了回去,江西梁氏號稱天下第一家族,潑天的富貴,再說下去扎了皇帝的眼,早晚出事。
錢元恆不輕不重地瞟了他一眼,梁文景生生出了一身冷汗,這個陛下並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也不怎麼講道理,當年打仗的時候有人試圖挑撥軍心,現在連骨頭都沒了。
錢元恆便轉頭對兵部尚書交待別的事。
「朱卿,正軒雖是朕的長子,但委實沒有什麼經驗,朕將他交給你們兵部了,千萬別對他客氣。」
兵部朱尚書年紀一大把,捋了捋鬍子笑道:「臣遵旨,殿下資質不凡,臣榮幸之至,定不負陛下期許。」
說不定將來就是唯一的帝師了,陛下的恩德猶如日月光輝。
禮部侍郎看了眼傻乎乎笑著的上司,無奈上前一步:「陛下,皇後娘娘和皇長子殿下回宮,實乃是國之喜事,不知陛下準備何時舉辦封后大典。」
皇長子殿下倒是無妨,他的名字一直在皇家玉牒上,改個名字就好了。
錢元寶這名字……有礙瞻觀。
而封后,則需要隆重的典禮,昭告天下,大乾有了國母。
「下朝之後,愛卿來御書房,慢慢商討,若無別的事,便退朝吧。」
大太監尖利的聲音貫穿耳膜:「退朝。」
「正軒,你跟著朱愛卿直接去兵部,晚上朕派人接你回來。」
錢元恆大步往後殿而去,禮部侍郎小步跑著跟上去,上司有時候不靠譜,也給了自己出頭的機會。
昨天在禮部說好了今天讓禮部尚書稟告皇後娘娘的事,結果周尚書只顧著和人爭執,這若是得罪了皇後娘娘,周尚書是陛下親信自然沒關係,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就完蛋了。
錢元恆坐在椅子上,敲了敲腿:「你們禮部,先拿出個章程來,日子朕來定,務必辦好了,不可怠慢皇后,以及,私底下慢慢準備立太子的典禮吧,此事不可對人言,辦好了朕重重有賞。」
「立……立太子?臣斗膽,敢問陛下準備立哪位殿下為儲君?」
蝦兵蟹將也是有好奇心的。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自然是大皇子,他是朕的嫡長子,最合適不過。」
禮部侍郎彷彿知道了什麼了不起的事,皇帝陛下這個意思,就是完全不考慮二皇子三皇子了,靜安侯今天還在那跟大皇子爭,明擺著想被打臉。
這是未來的皇太子殿下,有了巴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