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

他現在還有個擔憂,萬一賊人喪心病狂,回去對這幾個小孩兒下毒手怎麼辦,還是衙門安全。

周尚書道:「陛下,靜安侯前幾日去了魯中探親,是否可令其順便查訪此事。」

「可以。」錢元恆淡淡道:「正巧賀愛卿在山西,看看到底是哪邊的問題,若是查出來了,該殺的殺該斬的斬,滿朝廷也沒幾個人不曾在戰場上廝混。」

他想著大約是魯中的毛病了,這個蘇如繪,是對他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山西那邊,一直安分守己,如今自己不過是隨手指派賀尚書去擾亂敵人的眼,那些人便按捺不住了。

底下人當真是不敢說一句話了,之前還有御史敢提錢正軒的身世問題,牽扯到國體之後,就能避嫌的便避了嫌,明哲保身無甚大過,說錯了話撞到刀刃上,才是自取死路。

錢元恆掃視一圈,淡淡道:「還有一事,皇后的父親,朕的岳父,按照禮制,該被加封,朕與禮部商議之後,定了承恩侯的爵位,其子秦末,照例襲爵。」

這種事無可厚非,皇親國戚本就是高人一等的,哪怕沒有為立朝做出絲毫貢獻,該給人家的東西,也不能少一絲一毫。

有些人頗為堵心,卻實在無話可說。

早就有人耳聞,禮部原來給皇後生父議定的爵位是承恩公,還是陛下給改成了侯爵,已經是很給他們面子了。

至少承恩侯爵位相當的,還有靜安侯,不至於令秦家人一枝獨秀。

禮部侍郎道:「陛下,按照禮制,皇後娘娘還未行冊封大典,現在便不可加封承恩侯,還請陛下和皇後娘娘稍待幾日。」

陛下什麼都不懂,做這些事情都是有小先後順序的,不能隨意打亂。名正方能言順,急於幾天之間,哪兒有得個光明正大的名聲來得好呢。

當然,他的頂頭上司,禮部周尚書,並沒有比陛下好一點點,基本上在禮部是不幹活的,平常就是跟著陛下做些別的事,大事小事全堆在他和另一個侍郎身上。

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錢元恆看了眼傻不拉幾的周尚書,很想朝他腦袋上敲一棍子,跟朕說話之前,就不能問清楚了嗎,這下子丟人了,你開心,朕也開心。

他笑道:「朕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先說一下,等封后大典之後,才會有聖旨,卿不必著急。」

好歹,保住朕所剩無幾的顏面。

禮部侍郎是個聰明人,很明智的沒有揭穿他,只是道:「臣明白。」

皇帝陛下的顏面大於天,做臣子不能丟他的人,就算他什麼都不知道,還發胖了。

錢元恆回到寢宮時,秦檸又睡了過去,可是睡夢中,還帶著怒氣,一張臉氣鼓鼓的。

錢元恆好笑的戳了戳。

惹來對付煩躁的一巴掌,他心裡也是十分高興,隻眼睜睜看著秦檸睜開眼來。

不就是打一頓,感覺不如趁阿檸沒力氣,先挨了。

早上那個想著躲過一時算一時的人,誰知道是誰呢?

秦檸緩緩睜開眼,長長的眼睫毛撲扇幾下,眼神便清明了。

她看到了錢元恆,臉色當下就變了,軟綿綿無甚力氣的一巴掌扇在錢元恆臉上,錢元恆的厚臉皮沒什麼感覺,只當做是在調情了。

他抓住秦檸的手,順便揉了揉,含笑道:「早膳用了嗎?要不要我喂你?」

秦檸抽回自己的手,面朝里又睡了過去,就是不想理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需要你喂。

錢元恆也不生氣,只是叫人將奏摺給搬過來,坐在旁邊的小案子邊上,處理起了公務。

在屋裡總是令人安心的。

能夠偶爾看看秦檸的身影,聽一聽她熟睡時無意識的夢囈。

歲月靜好,時光溫暖。

雖然大多數時間,他還是專心看手中的摺子,總想趕緊處理了這些事,才能悠閑過日子。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錢正軒的聲音打破了延續的寂靜,他站在門外,沒有往寢殿里走。

男孩子的聲音清亮柔和,「父皇,我有事問你。」

錢元恆放下筆走出去,搖頭道:「站這兒說,別進去。」

這麼大動靜,把阿檸吵醒了,挨罵的人是他。錢正軒倒是不怕了,秦檸親兒子,不捨得打不捨得罵的,多幸福呀。

錢正軒道:「我剛才在御書房看過去的摺子,發現有人提過,魯中蘇如繪的事情。」

錢元恆道:「你看下去,彈劾蘇如繪的人多如牛毛,我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沒想到是真的。」

蘇如繪此人,性情冷漠清高,得罪了很多人,有人找他的事也實屬正常,一天天的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看不慣他。

錢元恆本來只覺得他跟人關係太差了點,那麼多人看他不順眼,誰料他私底下真的有小動作。

這就奇怪,那些臣子們是泄私憤,還是真的發現了蘇如繪的問題。

其實,還是泄私憤的多一些吧,真有理有據了,早就拿來給他,何必等著梁文景去查證。

錢正軒愣愣道:「所以那摺子上的內容,沒有用處嗎?」

「當然有用,讓你看的是怎麼處事,怎麼批摺子,誰讓你關注這些了。」錢元恆眯起眼,「你們讀書的時候,先生難道沒教過你們學別人的策論。」

「策論難道是讓你關心別人家的內容,照著抄一份嗎?」他嘆息道,「都是一樣的道理,看些有用的,見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他也想手把手教,但總覺得那樣,錢正軒可能會處處依賴他,等將來會缺乏獨當一面的魄力。

現在讓你自己參悟,或許會慢一些,效果確實千倍百倍的。

錢正軒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承乾宮緊閉的大門,還是忍不住道:「那個流言的事,父皇,怎麼辦呀?」

「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什麼可怕的。」錢元恆淡淡道,「不算什麼大事,幾個小嘍啰瞎折騰。」

要有軍隊有本事,才能顛覆王朝,流言才能達到最大效果,幾個沒本事的人瞎折騰,頂多惑亂民心。

雖然會有麻煩,但畢竟也不是很大的麻煩。

還犯不著讓錢正軒去發愁,滿朝文武在呢,他一個小孩子,只管學著該學的東西就好了。

錢正軒不大想去學那些沒用的,他也很關心朝中的大事,錢元恆卻不怎麼讓他參與,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這樣想,就問了。

那張和他極為相像的臉上露出笑容來,錢元恆摸了摸他的腦袋,只道:「你每天跟著我上朝,聽得懂嗎?」

錢正軒當然聽得懂,他覺得錢元恆有些侮辱他的學識。

錢元恆繼續道:「很多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你是我親兒子,我當然是盼著你好的,可是正軒,欲速則不達。」

有些事情,他沒有辦法直接說出來,只能靠錢正軒自己去想明白了。

他嘆息道:「天底下的事情,總是出人意料的,表面上看見的未必是真的,就像這次我猜疑蘇如繪,可實質上,也未必真的與他有關。」

只是蘇如繪的嫌疑比別人大些許罷了。

錢正軒還年輕,非常非常年輕,他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去學習去摸索,犯不著為了一時半刻的權勢,放棄了絕好的機會。

將來給他處理政事的機會多的是,可是讓他沉下心來一點點思考的時機,再也找不到。

錢元恆也沒有辦法,讓一個手握實權的人放下手中的責任,來去學他不足的地方。

錢正軒低著頭,咬了咬下唇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想不通,還能有別的內情嗎?事情簡直一目了然。」

「所有的想法,都是猜測,沒有證據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假的。」

「可是你之前告訴我,我想相信的,就是真的。」現在卻在說證據。

錢元恆失笑:「因為事情不一樣,蘇如繪如果叛變了,並不算一件好事,而冤枉了蘇如繪放過了真正的賊人,更是一件自掘墳墓的事情。」

如果他能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多殺一個蘇如繪算不得什麼,就怕殺錯了人,再找不出背後那人。

帝王要信任的假象,還有個前提,至少要對江山社稷有好處。最不濟,也要對他自己有好處。

很多事情可以隨心所欲,很多事情又不能隨心所欲。

錢正軒滿心的疑惑。

錢元恆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但是他不明白有什麼東西不能一邊辦事一邊學的。

錢元恆只笑道:「你讀書的時候,可以一邊在街上殺豬一邊背之乎者也嗎?沉不下心的。」

朝政的殘酷,比殺豬厲害多了,沒有人能從其中全身而退。

錢正軒想了想,覺得自己是無法做到鬧市讀書的,就連聖人孟子也要三遷,或許錢元恆真的有其深意。

他嘆口氣:「父皇,兒臣告退。」

過來解惑來了,最後沒能解成,還重又收穫了一肚子問題。

錢元恆笑著回屋,就看見秦檸睜開的雙眼。

秦檸道:「正軒過來了?」

錢元恆心裡瀰漫起一股酸味。

「阿檸,你又只看得見正軒,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問問我。」。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糟糠之妻做皇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糟糠之妻做皇后
上一章下一章

出人意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