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挽發(捉蟲)

青絲挽發(捉蟲)

秦檸不以為意道:「嗯,你說的對。「

蹬鼻子上臉的男人,哄過你一次,還沒完沒了了,就這麼一句話,且數數你說了幾遍了吧。

錢元恆惆悵道:「阿檸,我覺得我越發沒有地位了,就是剛成親那會兒,你也沒對我這麼冷淡過。」

還是有過的,洞房花燭夜那晚,秦檸不是一般的冷漠,第二天才好轉。

秦檸心道,那是因為你鄉下人家,晚間不點燈,你家那條小蠟燭,誰能看清楚你的模樣,我心裡你是個又笨又壯的獵戶,憑什麼對你好。

錢元恆也只能忍了,這是阿檸,再嫌棄他,也只能默默讓阿檸不嫌棄他,還能怎麼著。

秦檸伸了個懶腰,腰腹間的感覺好了許多,至少可以起床了。

她看了眼錢元恆,「我要起身了,你去幫我拿衣服。」

錢元恆堪稱是任勞任怨,走到衣櫃前轉頭問道:「你要哪件?」

前些時日,宮中尚衣局給她做了無數件華服,一件比一件精緻華美,錢元恆都很喜歡,覺得穿在阿檸身上,一定美極了。

可惜阿檸一如既往喜歡那些顏色素淡,風格清雅的衣衫,反而對那些華美穠艷的衣裳視而不見。

他的手探到一件碧色的曲裾上,就聽秦檸道:「拿那件紅色綉玉蘭花的。」

紅色打底,袖口衣角綴上玉蘭花圖案,精巧又雅緻,艷麗的紅色還帶著深沉的震懾力。

錢元恆伸手拿出來遞給秦檸,困惑道:「怎麼穿這件?」

他其實還挺想幫阿檸穿衣服的,但是害怕挨打,只能忍下深沉濃郁的渴望。

秦檸沒有說話。

因為不想再被人質疑身份了,整日間她自己覺得清雅,看在別人眼裡,說不定就是姨娘外室不敢穿紅,內心膽怯,才敢隨便編排她的。

難道以為她秦檸便穿不得紅嗎?秦家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前,也曾經是神采飛揚的女子。

只是後來覺得那樣張牙舞爪,實在是沒有意思罷了,人活著,冷暖自知。

可惜總有人強行說你冷,說你這樣不對。

錢元恆好脾氣地坐下來,手托著頭看她。

不用阿檸回答,他便明白這是為什麼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身份,不同身份的人便該有不同的衣著打扮。

阿檸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被惹生氣了。

那些人實在該死。

錢元恆輕輕嘆息,真希望能夠讓阿檸再無絲毫後顧之憂,可惜他現在還做不到,總有一天,他的阿檸會成為天下間再無人膽敢冒犯的女子。

秦檸轉過身來,艷紅的衣裳帶著雍容華貴的感覺,映襯著她的臉,端莊而清貴出塵。

宛如這皇皇盛世里,開在洛陽城中最嬌艷的牡丹花。

錢元恆呆了呆,彷彿看見了新婚那日,昏暗的燭光下,他的新娘子抬起頭來,五官雖不甚分明,一雙水波瀲灧的眸子,卻是出奇的光艷照人。

那是夜色掩蓋不住的光輝。

秦檸笑道:「你傻了不成?」

錢元恆無奈道:「是傻了,看你看的,我的阿檸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魚雁都傻掉了,我能不傻嗎?」

秦檸踏出內間,懶散地坐在梳妝台前,吩咐站在旁邊伺候的宮女:「我要些清粥,去小廚房催一下,還有拿個靠墊過來。」

秦檸自嘲地搖搖頭,心下有幾分感慨。

曾經吃過那麼多苦,現在這點不舒服,簡直比不上一絲半點,那時候就能自己熬過來,現在又是使小性子,又是嬌氣地不得了。

果然是有人疼寵和孤身一人的區別嗎?

小宮女施禮:「奴婢這就去。」

錢元恆的手掌揉著她的頭,男子含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阿檸,你越來越有皇后的風範了。」

他的阿檸一直是個平靜的女子,剛剛進宮的時候不像很多沒見過世面的百姓般大驚小怪,而是波瀾不驚的。可是和現在比起來,還有幾分差別。

那時候的阿檸,可不會這麼理所當然地使喚宮女們。

果然會變得不一樣。

袁桓說的對,不管阿檸對他多麼不滿意,對他做過的一些事多麼不滿意,只要他肯用心,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因為很多時候,她並沒有在意曾經過去的事,而是擔憂不可知的未來。

只要讓她知道,她這一生一世都會安穩無憂,無論是什麼性格的人,都會一天天變得朗闊起來。

秦檸拉下他的手,轉頭問道:「你不是講要去學畫眉,幫我畫嗎,今天正是個好時機。」

錢元恆呼吸一窒,尷尬笑道:「我還是幫你梳頭吧。」

他真心不敢去找別人學,現在多少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恐怕他多跟哪個宮女說一句話,都能被傳為他的風流秘事。

實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若是他跟人家學畫眉,三五天全天下都得說,一向禁慾的皇帝陛下終於有了新歡。

秦檸噗嗤一笑,將手中的梳子遞給他,笑道:「你的手臂行嗎?」

「當然可以,又不是什麼累活,你別著急,馬上就好。」

錢元恆手巧,的確沒受什麼影響,他拿著那把梳子,手下依舊速度飛快,精緻的髮髻漸漸成形。

「喜歡嗎?我有一次去幽州,就見到他們那兒的貴族女子,特別喜愛這種端莊大氣的髮髻,看起來也更威嚴尊崇幾分。」

他給秦檸梳的,不過是個普通的飛天髻,只是秦檸生長在江南,何時遇見過這般形狀,整個髮髻高聳入雲,精緻的首飾,在南人眼裡,這便是極為稀奇的,多見幾次就知道了。

秦檸愛若珍寶地扶了扶,回頭看著他問:「你這個手藝,當時怎麼沒去大街上做生意,專門替女人家梳頭,可能早就發家了。」

「瞎說,真倒了那一日,你先別吃醋才好。」

讓他以給別的婦人梳頭為生,他倒不覺得丟人,只是阿檸就需要每天醋一醋了。

花得起錢找人的,定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總能碰上些好看的姑娘們。

再者錢元恆生得好,說不得就有人看上他了,甚至想去強取豪奪,招他做女婿,阿檸不得哭死。

秦檸呸了一聲,「我才不吃你的醋,誰會看上你,傻乎乎的。」

說到也是個實話,秦檸也想不通,為什麼梁鈺和沈淑妃兩個人,待在錢元恆的後院里,兩雙眼睛卻只盯著權位,沒一個看上他的,就是梁鈺三天兩頭拋個媚眼,顯然也是為了拉攏他,謀奪太子之位。

好像這兩個女人,對錢元恆徹底沒感覺。

「你說說,梁鈺和淑妃都看不上你,你哪兒來的信心,覺得會有千金小姐哭著喊著招你做女婿,憑你梳頭的手藝嗎?」

「傻!」錢元恆搖頭道:「這區區一個人,怎麼比得上權力的滋味,她們兩個,一個世家之女,另一個是元帥獨女,比旁人對權位的渴望更加強烈。」

因為曾經嘗到過權力帶來的好處,就更加捨不得放手,別的東西與之比較,皆相形見絀。

除非是真的心裡曾經喜歡一個人,愛到了骨子裡,否則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為了權力可以放棄一切。

而且,最重要的是,梁鈺和沈淑妃,都是曾經心裡有過人的。梁鈺那樣的女人,大膽和江海私相授受,應該是很有感情的了,而沈淑妃不顧一切愛上一個男人,就算那個人害死了她爹,她怨恨自己,還是堅持要把男人的孩子生下來,為了這個孩子快要瘋狂。

這兩個女人,都不是那種還能再喜歡別人的人。

就算錢元恆魅力再大,也比不上人家心裡的人啊。

再者,誰不知道他錢元恆不近女色,眼瞎了才要看上他,不怕一腔柔情錯付嗎?

秦檸抿唇一笑。

她就是撒個嬌而已,好在這個人沒讓他失望。

秦檸攀著他的腰身站起來,小宮女端著清粥小菜,夏日裡也沒有注意保暖,只是放在那裡晾著,溫熱的剛好入口。

錢元恆湊過去,調笑道:「給我一口。」

誰知秦檸調羹一轉,真的遞到他唇邊,女子笑如繁星,「喝吧。」

錢元恆被那笑容迷惑了心智,傻乎乎地張開嘴,一口咽了下去,只是一碗平常的粥,經了阿檸的手,就彷彿帶著別樣的芬芳。

秦檸看著好笑,便無奈道:「得了,別跟我搶了,等下次專門喂你,像個小孩一樣。」

她其實很喜悅錢元恆將她放在心尖子上,因為她的一舉一動而歡喜雀躍,這會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很滿足的一種感情。

錢元恆也只笑著不言語,夫妻之間的小情趣,撒嬌撒痴,都是可愛的。

等著她慢悠悠地吃完了飯,錢元恆才將人抱在懷裡,神秘兮兮地來了一句話。

「阿檸,我有個驚喜給你。」

秦檸回頭瞪他:「說,別吊我胃口,你討不討厭。」

錢元恆只得道:「欽天監那裡重算了封后大典的時間,我想著宜早不宜遲,就在六天後,你覺得怎麼樣?」

秦檸自然是歡喜的,能夠名正言順地成為大乾的女主人,早一天算一天,錢元恆的決定甚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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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妻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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