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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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吃過午飯之後,韓氏就帶著許秀芸兩姐妹去了沈督軍府。不出許妙芸的意料,督軍夫人聽說是許家二房的太太來拜訪,並且沒有事先預約,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但到底還是給了許家幾分薄面,吩咐下人讓她們在門房的會客室等著。

沈韜出門時候看見韓氏母女三人,雖然他前世鮮少見許妙芸的家人,但他記性極好,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許妙芸的二嬸娘,便喊了周副官悄悄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沈家當弄錯了對象,竟將東西都送去了二房。

周副官更是一臉懵逼,舉手發誓道:「少帥,我說的清清楚楚,那些禮物都是給三小姐的,怎麼會到了二房裡去?難道許家有兩個三小姐不成?」

沈韜托著下巴想了片刻,許家自然是沒有兩個三小姐的,況且那日在和平飯店,他隱約向許長棟透露過致歉的意思。許長棟是商場上的老狐狸了,怎麼可能會錯他的意思呢?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不想讓自己接近許妙芸。

前世沈韜認識許妙芸的時候,她已經是中西女學的校花,在學校聖誕晚會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裡面的朱麗葉,因為女校沒有男生,沈韜的表弟邱為安應邀出演羅密歐。

那時候的許妙芸在中西女學已經名噪一時,許長棟也經常帶她出來參加各界的宴會。許妙芸聰明美麗,在中西女學學的洋文,連洋人都誇她是東方玫瑰。可現在的東方玫瑰,只是許家溫床上的一朵小嬌花,含苞欲放。

沈韜反射性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腕錶……離前世邱為安回國的日子還有七個月零六天八小時零三分二十六秒。

……

「哎呀……」

汽車驟然被撞,許妙芸驚的身子往前傾,膝蓋撞在了駕駛台上。

「誰特么開車不長眼睛?」

吳德寶咒罵了一聲,推開駕駛室的門往後面走,想跟對方理論。

沈韜才撞上去就拉了手閘,因此雖然聲音不小,但其實也就是個小碰擦,掉了點漆而已。他淡定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等著吳德寶過來,周副官一臉無奈的搖下車窗,一臉歉意的抬起頭看著對方。

「怎麼開車的你?」

不等周副官開口,坐在一旁的沈韜長腿一蹬,從汽車裡下來,身子斜倚在車頭的位置,弔兒郎當道:「不好意思了吳公子,督軍府有些急事,所以司機車開快了一點。」

吳德寶一看是沈韜,臉上憤怒的神色頓時收了幾分,在上海灘連洋人都不敢得罪沈家人,更何況是吳家。

許妙芸見吳德寶下了車,她揉了揉酸痛的膝蓋,推門下去,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早已經把沈韜和吳德寶圍在了中間,這年頭大街上洋車還不多,撞車的事件也少,老百姓個個好奇的伸長著脖子。

許妙芸膝蓋有些疼,一瘸一拐的從人群中擠進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德寶哥,車子沒什麼問題吧?要是不方便,我們改日再去看電影吧。」

她說著抬起頭來望向吳德寶,卻瞧見沈韜微眯著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許妙芸心坎上咯噔一下,愣怔怔的看著沈韜,竟忘了挪開視線。

「許小姐,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和吳公子的約會,這樣吧,我有個朋友在寧海路那邊開修車行的,我帶你們去。」

許妙芸依舊愣著看他,沈韜這個人就是這樣,人前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明明是他的錯,卻說的讓人一點兒也苛責不起來。

而且……他居然還說自己是在約會?

意識到這句話的許妙芸頓時漲紅了臉,慌忙低下頭去。幸好吳德寶看出了她的尷尬,笑著道:「不用了,只是掉了一塊漆,我自己去修就行,沈少帥既然有急事,那就請便吧。」

跟沈韜認定事故責任,顯然是不可能的,既然沒有別的可能,那就只能讓他走。吳德寶轉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許妙芸,小聲問她:「妙妙,你剛才撞疼了沒有?」

許妙芸搖搖頭,但其實膝蓋上火辣辣的疼,「沒有,我們走吧,德寶哥。」

圍觀的群眾見沒有熱鬧看了,紛紛就散開了。吳德寶伸手握住許妙芸的胳臂,扶著她上車,蹙眉道:「不看電影了,先帶你去醫院看看。」

沈韜看著吳德寶的大掌攬上許妙芸纖細的胳臂,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濃,那一聲「妙妙」實在聽起來頗覺刺耳。

「既然許小姐受傷了,那理應我送她去醫院看看,我的司機撞了你們的車,沒道理我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了,吳公子你太客氣了。」

沈韜不等兩人上車,朝著周副官使了個眼神:「周副官,你帶上吳公子,開著他的車去修車行,我帶許小姐去看醫生。」

周副官何等反應靈敏,沈韜才一吩咐,他就快步下了車,乖乖坐到了前面車裡的駕駛室里。動作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吳德寶和許妙芸都僵住了,許妙芸知道沈韜天生是有那麼點無賴痞氣的,但以前從不見這樣直接,漸漸更認定了沈韜原就是這麼難纏的人,只是前世自己沒嫁他之前被他矇騙了過去,心裡就更氣憤了幾分。

「德寶哥,我不去醫院了,幫我叫一輛黃包車,我回家去。」

這裡離許家不遠,不過就一條巷子的距離,但她膝蓋有些疼,走起來有些困難。

女孩子清脆的嗓音中帶著幾分嬌嗔,似怒非怒的,聽著就像是在心口上撓搔一樣,又有那麼幾分楚楚可憐,讓人不忍心再咄咄相逼。

吳德寶這時候也看出了幾分,沈韜這股不依不饒的勁兒,怕是全在許妙芸的身上。但許妙芸到底是什麼時候惹上了沈韜,這就不得而知了。

況且,以沈韜的風流往事,許家人斷不可能把許妙芸嫁給他,他也大約只是在萬花叢中玩膩味了,這才一時興起,迷上了許妙芸這樣的清粥小菜。

「好,我送你回家。」吳德寶撂下一句話,轉身同坐在車裡的周副官道:「那麻煩周副官幫我修個車了,修好了直接開回吳公館就好,我自己叫黃包車回去。」

兩人很快叫了黃包車,吳德寶扶著許妙芸上去,自己在旁邊跟著,吩咐黃包車往許家去。

車夫拉著車從沈家的汽車旁邊走過,沈韜看著滿臉委屈、泫然欲涕的許妙芸,想起她前世每每被自己逗得憤恨不已的表情,愈發覺多了幾分樂趣。

「許小姐的傷當真不要去醫院瞧瞧嗎?傷筋動骨一百天,許小姐還是小心些好。」

他的聲音文質彬彬的,不羈中帶著幾分禮數,偏讓你找不到錯處,可聽了就跟火上澆油一般的,讓人心裡忍不住要抓狂。

想起前世被他捉弄的那些日子,連帶著新仇舊恨,許妙芸也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膽子,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沈少帥也請小心些,這次你撞人,下次沒準就別人撞你了!」

她那嬌滴滴的口氣,就像是小貓的爪子,撓在沈韜的心口上,不疼不癢,恨不得抓住了她的小爪子,拿戒尺打一頓手心,看著她在自己跟前哭的鼻子眼睛通通紅的,一口一句對不起的認錯,那才有意思呢!

沈韜想到這裡莫名笑了起來,把頭上的禮帽摘了,放在胸口朝著許妙芸笑道:「許小姐的忠告,沈某記住了。」

……

《茶花女》沒有看成,膝蓋倒是腫了一個大包,馮氏送走了吳德寶之後,來到許妙芸的房中。女孩子繡房里薰著柔和的香氣,許妙芸坐在窗戶前的一張小搖椅上,凝神看著窗外的飛花。

「三丫頭。」

知春搬了張凳子讓馮氏坐到許妙芸的身邊,她低低的喚了她一句,問道:「剛才吳家那小子也沒說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是跟誰的車撞上了?」

許妙芸想起沈韜就心煩,哪裡經得住馮氏再這樣問她,一雙秀眉早就擰在了一起,撒嬌道:「母親就別再問了,橫豎也不是什麼大事。」

馮氏聽了仍是皺眉,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外面吳氏送了吳德寶出門,他們姐弟倆雖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關係倒好,吳德寶心裡又喜歡許妙芸,便忍不住問道:「二姐,按說妙妙才從巴黎回來,她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沈韜?」

吳氏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瞞不過去,只將昨天督軍府來送禮的事情說了一遍。吳德寶細細想了想,從今日許妙芸對沈韜的態度,分明兩人並沒有什麼交情,看來這沈韜是鐵了心想耍無賴了?

如今這是開放的年代,和過去可不一樣了,沈家就算勢力強大,但也不能明目張胆的強取豪奪。吳德寶皺了皺眉心,雖然他並沒有想著這麼早訂婚,但總不能看著到手的媳婦被別人給截糊了吧?

「二姐,這幾天媽常念叨你,你什麼時候回去看看?」吳德寶一壁說,一壁憨笑了起來,他本就生的一張闊臉方額,如此一看更顯富態。

「你這……」吳氏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捂嘴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也□□叨著咱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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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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