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六)

揚名(六)

表態之人不是社稷重臣,那也是舉足輕重的世家顯貴,就算都不是像周昱等人那也是才華橫溢的後期新秀,這樣的一批人站在這,明明只有十幾人,卻像是代表了大周朝堂的小半江山了。

不免讓瑄王身後的那些狗腿有些怯退,尤其是看到顧洵游泓亦幾人,生理上的畏懼的就讓他們天生的矮了一頭。

方才因為沈紹的死讓激起的波瀾,彷彿又被一堵彌天的空氣牆給壓下了,甚至有幾人已經被說的羞恥的低下了腦袋,不敢去看他們那股浩然正氣的雙眼。

瑄王不禁氣憤,看看人家不過十幾人,就抵過了他身後這數百名大臣,簡直就是烏合之眾不堪重用!

也就是沈紹了解他們,知道若是他不以死血濺大殿,今日是絕對會無疾而終的,但他此刻還不能發作,不能給他們臉色看,他還需要他們為他造勢聲威。

而且他有五萬親兵,即便是顧洵等人再厲害又如何呢,他們還能以一敵百嗎?再厲害也不過是肉身之軀不足為懼!

「小子休得狡辯!分明就是爾等巧言令色想要混餚視聽,沈閣老這樣的肱股之臣難道他的鮮血還不足以讓各位大人醒悟嗎!」

瑄王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再加上他和先帝又有幾分相像,倒也確實是有幾分的龍虎之姿讓人臣服!

「本王今日率五萬親兵,各個都是保家衛國的好兒郎,不破不立!沒有今日犧牲來揮斷奸佞,又何來明日的大好河山!」

也許是瑄王的話語太過的激昂澎湃,漸漸的場面真的給控制住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大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眼前的幾人再可怕又如何。

等到踏平血洗了這大殿,哪裡還能有這些人的活路,他們此刻也就是趁口舌之快罷了,一想到趾高氣昂的他們在自己的面前低頭跪拜,就讓人激動不已。

「臣願為瑄王殿下拋頭顱灑熱血,為了大周的明日,誓與奸佞小人不死不休,還政以清明!」

帶頭說話的就是吏部侍郎,他是沈紹一手帶出來的好學生,看到沈紹死,別人或許是震驚和惋惜,而他是最為觸動的一個。

他知道老師的意圖,知道今日他該做什麼,所以此刻只能由他站出來,完成老師的願望!

隨著吏部侍郎的振臂一呼,所有官員也效仿著表忠心,甚至連大軍也跟著收到了蠱惑,他們或許一開始被上位者洗腦,可如今,他們也該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了。

眾人的高呼讓瑄王心裡的振奮越發的澎湃,抽出身側親衛腰間的長劍,長臂一揮。

赤/裸的直指著顧洵,嘴角微微上揚,「殺了顧洵,以祭奠沈閣老忠烈之亡魂!」

「殺了顧洵殺了顧洵!」瑄王大步超前跨出,與顧洵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二米不到,這讓一貫淡定的乙兒也忍不住的手掌心微動。

用力的往下拉了拉顧洵的衣袖,面子上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實則還是擔心了吧。

即便是如此千鈞一髮之際,顧洵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甜蜜,這世間沒有什麼比能和喜歡的人並肩禦敵,更讓人暢快的了。

「殺了我可以,瑄王甚至還能殺了這裡的所有人,可你能堵上我們的嘴,卻不能堵上天下人悠悠之嘴,謀逆叛亂,弒殺親侄,你將永留大周史冊,被世人所不恥!」

將乙兒輕輕的往自己身後一拉,朝前一步絲毫不慌亂的挺身面對著劍身,眼裡連一絲動搖都沒有。

也沒有人驚呼沒有人畏懼,所有跟隨顧洵的文臣們,隨著他的腳步一同堅定的朝前一大步。

「你以為本王不敢?你想用這個要挾本王,那就大錯特錯了,本王若是在乎,就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了!都是你們逼本王的,你,舅父,母妃,你們都在逼本王!」

瑄王的雙眼猛地瞪大,眼裡滿是血絲,甚至因為失控,劍身一抖險些就要劃破空氣碰到顧洵的喉間。

可顧洵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繼續往前走,在與瑄王手中之劍只差分毫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逼你?陛下年幼視你如父般又敬又重,滿朝誰人敢低看你一眼,心中無魔人間也是仙境,心中生魔,則桃源皆是地獄。」

「住口!你給本王住口,你以為你很懂本王嗎?你就真的什麼都不求嗎,你待在小皇帝身邊還不是因為有所求有慾望,又何苦五十步笑百步!本王就不信,你真的不怕死!」

「怕,誰能不怕死呢。」尤其是他還沒能和心愛之人攜手到老,「可我更怕活的渾渾噩噩,似人非人,也怕像王爺這樣,死後被人砭骨焚屍,王爺,您不怕嗎?」

「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你想死的其所,好啊,那本王就成全你!」

下一秒瑄王的劍就朝著顧洵刺了過去,顧洵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瞳孔里亮白的劍尖已至眼底。

身邊就有一雙冰涼的小手用力的將他往後拉。

而與此同時一聲凜冽的聲響,一道羽箭劃破長空,帶著肅殺的風聲,從不遠處的高牆上飛下,聽的一聲,正好擊在瑄王的劍身上。

亮白的劍尖差了一厘,直接擦著空氣被擊落在了地上,毫無防備再加上破風的力道,讓瑄王的手腕用力的一顫,手掌連著手腕瞬間就是一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是一驚,尤其是瑄王,憤怒值達到了頂峰!

猶如被惹毛的狂獅,還在按著發麻的手臂就四下去找,「是誰!竟敢阻撓本王!」

跟在瑄王身後的親衛趕緊將瑄王圍在中間,能在這麼多親衛保護下,將瑄王的劍給擊落,一定是個武藝高超之人!

乙兒則是朝著箭羽來的方向鼓起了嘴,這個人是故意的!故意選在這樣的節骨眼上才射出這一箭。

他明明可以更早出手的,他卻偏偏不,故意讓她擔驚受怕,好滿足他看戲的惡趣味。他也不想想,若是方才失手了沒有射中呢,這個該死的傢伙!

早知道上回趁他不備的時候,就該狠狠的揍上幾拳再走!哼!

「叫你小爺爺我做什麼?」一個極其囂張又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頭頂傳了出來。

宮牆上頭穩當的站著一個身穿暗紅色戰袍的男子,明眸皓齒劍眉星目,迎著初夏的驕陽仿若戰神降世,瞬間就劈開了混沌的世間。

「嚴柏藝!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西北,就算是西北大捷,你也不該這麼快就趕回來的!」

「為何不行,你小爺爺我就是做得到,姜乙兒,這次我救了顧洵一命,以後我就什麼都不欠你的了。」

嚴柏藝嘴角帶著熟悉的壞笑,好像此刻根本不是在生死一線,而是在個風月旖旎之所,但乙兒就是知道,他是很認真的在說。

他是在謝陳老將軍過世之時她點醒他的話嗎,乙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必的,能醒悟過來的只有他自己,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讓他想通走出來的不是她姜乙兒,而是嚴柏藝自己。

兩人隔空對望了一眼,嚴柏藝嘴角的笑意就更濃了,還挑釁的朝著顧洵挑了挑眉,我如你所願趕回來了,那你呢,可否做到你允諾的一切?

顧洵看了一眼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方才那般驚險他都沒有皺眉,此刻卻是眉頭一皺。

嚴柏藝比離京的時候成熟了,膚色晒黑了一些,可即便是上了戰場打了無數的勝仗,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公子哥樣,可卻能從骨子裡透出殺伐果斷的英氣來。

而且嚴柏藝的他長相英俊是京中兒郎中少有的,得了歷練之後更顯得突出,不得不說陳老將軍確實是有個好外孫。

這一點顧洵就不如他了,更重要的是,他比顧洵要年輕。

顧洵輕輕的將乙兒往自己的懷裡拉了一下,不動聲色攔在了兩人的視線之間,「嚴將軍不虧是行軍打仗的人,就是準時。」

這是明裡暗裡的嘲諷嚴柏藝掐著時間在看戲了,嚴柏藝就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那是自然的,我這不是都按照顧大人您吩咐的辦嗎,唯恐錯了一步,要受顧大人責罵呢。」

瑄王哪裡還能不知道,這全都是顧洵設下的陷阱,而他就這麼傻兮兮的送上門來了,可他不甘心啊!

即便嚴柏藝在此又如何!他能帶來多少人馬,若是有這麼多人馬逼近京師附近,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除非是他們虛張聲勢。

來的只有嚴柏藝和他的親衛,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是絕對不可能入城的,想通這些,就冷笑出聲。

「嚴將軍來的正好,本王這是在替陛下清君側!顧洵結黨營私還帶著妖女迷惑陛下,如此惡行人神共憤!嚴將軍該助本王拿下這些奸佞!」

嚴柏藝嗤笑了一聲,「你們聽見了嗎,瑄王說顧洵是奸佞,說姜乙兒是妖女,弟兄們,你們怎麼看?」

「回將軍!末將只知道顧大人輔佐陛下有功,多次解決西北軍政糧草能危機,是社稷的功臣!」

「回將軍!末將才剛回京,就聽說京中有一姜家沉冤得雪,滿族上下皆是忠君之士,更是活神仙可卜吉凶知天象方術造福百姓,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妖女!」

……

隨著嚴柏藝的一句問話,原本他隻身一人所在的宮牆瞬間站滿了人,原來方才這些人都是半蹲著身子呢,這會看去,四周的宮牆上烏壓壓的毫無空隙全是士兵。

所有士兵的手中拿著箭羽,箭頭已經對準了下面的所有人。

「這些可都是我們這些遠在西北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王爺這是以為我們都是三歲孩子,想要誆騙我們嗎!」

瑄王氣得牙痒痒,這個嚴柏藝太讓人可恨了,乾脆就撕破了臉,「看來顧洵和嚴柏藝已經暗中勾結,好在今日我等進宮救駕,不然陛下安危難保!我瑄王府的好兒郎們,隨我殺了這些逆賊,救出陛下!」

嚴柏藝長臂一揮,一道聖旨從兜里掏了出來,高高的舉過頭頂,「瑄王謀逆!本將軍奉陛下聖旨,誅殺逆黨生擒瑄王!」

隨著嚴柏藝的話音落下,蹲站在宮牆上的士兵們的羽箭就舉了起來,耳邊不停的有振聾發聵的叫喊聲突破天際。

越來越多的將士從不同的宮門沖了進來,與瑄王那些所謂的雄兵對峙而立。

「陛下的聖旨在此,若是此時棄械投降者不殺!不然一律當做謀逆,誅連九族!」

說完這個顧洵就帶著乙兒,還有游泓亦等人往後退回了陛下的寢殿,即便是瑄王的親兵,那也是大周的子民,他不願看到自相殘殺的場面。

而且剩下的也不是他能涉及的範圍了,這是嚴柏藝的戰場,也是他揚名立萬,成就功績之時。

一開始只是一個人丟下了兵器,很快的就有接二連三的人丟開了手裡的兵器,他們有的還很年少,他們有的是不願意牽連家族。

可瑄王到底是許下了重諾的,減去這一部分願意歸降的人,其他人還是很快就和嚴柏藝的軍隊廝殺在了一塊。

那些人前氣定神閑的高管們,面對這樣的場面早就逃的逃躲得躲,一場血流成河的拼殺,歷時一個時辰,在瑄王被生擒中落下了帷幕。

史稱「武華殿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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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卜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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