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暖暖
績溪多山,山路並不好走,尤其是晚上,加上李月牙眼神不好,傅春江此時心裡那叫一個著急,忙就沿著小道找去。
月牙的眼神一直不怎麼好,尤其是到了晚上那就更是不好,這和她長期做綉活貼補家用是分不開的。以前傅春江身子還沒有好的時候,傅家養家全靠月牙,對於她一個女兒家那是極為的不容易,這些年,月牙對於傅家,對於傅春江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裡。
「嫂子,嫂子……」
傅春江走在山路中,手裡提著燈籠。已經入秋的山裡,晚上那是極冷的也是極靜,他喊一聲,還有迴音,就是沒有聽到月牙的聲音,傅春江有些著急了。
「月牙,月牙……」
他一路走著一路喊著,卻始終沒有聽到月牙的聲音。
傅春江的聲音有些沙啞,如今已經是深夜,一陣風過,傅春江緊緊身上的衣服,就繼續往前走,四周靜悄悄,他又喊了幾聲:「月牙,月牙……」
「仲安,仲安!」
傅春江側著身子靜靜的聽了幾聲,發現確實是有人在回應他,他忙喊了一聲:「月牙,月牙是你嗎?」
「仲安,是我。」
傅春江聽到聲音,是從下面傳來的,就忙提著燈籠往下走,終於他找到了月牙,發現月牙一個人坐在一個小峽谷之中,腳踝已經腫了,她一個人坐在石頭上面,抱著肩膀。
「嫂子,來上來,我背你上去。」
傅春江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猛地抓住月牙的手,發現她的手是冰冷的,剛才用燈籠照了一下月牙的臉,發現她的嘴唇都凍得發紫,顯然是凍得不輕。
「仲安,這樣不好吧,我們……」
「都這麼晚了,別人看不見了,月牙上來吧,我們回家。」
傅春江說著就蹲了下來,拍了拍後背,示意月牙上去,月牙遲疑了一陣子,咬著嘴唇,就上去了。她幫著傅春江拎著燈籠。就這樣傅春江背著月牙兩人就這樣走在山中的小道。
「你掉下去?」
山路很窄,小道很長,從這裡到傅家還需一段腳程,傅春江自然要好生打聽月牙怎麼掉下去了想知道她除了腳踝處其他地方有沒有傷著。
「我從大丫家裡回來,就著急趕路來著,然後走的太急了,當時我還在數錢,有三文錢沒有抓好就掉下去了。然後我著急去找錢,然後就踩空了……」
「月牙,你也就三文錢,這麼晚了,不要就算了,下次……」
「三文錢也是錢啊,存著等著你明年趕考用呢。嘿嘿嘿,我雖然踩空了,不過還是找到了三文錢。」月牙任由傅春江背著,臉貼在他背上,心裡覺得暖暖的。
而傅春江在聽到月牙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卻是一陣心酸,也就是三文錢而已,月牙都捨不得,為了那三文錢腳踝都腫了,不知道有沒有骨折呢。
「月牙……」
傅春江還準備說話,後來就什麼都沒有說了,只是背著她,走在山路之中,月牙則是提著燈籠,一臉甜蜜的貼著傅春江的背。她在想,就這樣多好啊,就這樣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多好。
只是凡是都是有盡頭,兩人終究還是到家了,傅春江點燃了油燈,將月牙放下,就開始檢查月牙的腳踝,用手按壓了一下。
「沒事,還好沒有骨折。
傅春江此人對醫理也非常的在行,他不僅僅可以當獸醫,這給人治病那也是一套的,月牙的傷勢不算重,只是扭傷了腳,需要的就是靜養。
「月牙你還沒有吃吧。我帶了好吃的給你吃。」
傅春江簡單的給月牙處理一下之後,就將糕點拿出來了,遞給了月牙,還有蜜餞,蜜餞是他今天才買的,他瞧著女兒家都喜吃甜口,想著月牙應該也喜歡。
「二爺,你又亂花錢了,花錢買這些作甚?」
「不是我買的,今天去夫子家裡吃飯,師娘給的,你就嘗嘗,我都吃過了。味道怎麼樣,酸棗糕也好了,我去收回來給你嘗嘗。」說著傅春江就出去了,就在傅春江出去那一剎那,月牙伸出手準備拿一個蜜餞嘗嘗,突然之間就被傅春江瞧見了她的手心被擦破了好大一塊皮。
「月牙,這是怎麼回事?你手心都傷成這樣了?你不疼嗎?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傅春江看著那是一陣心疼。
而月牙看著手心上面的傷,就笑了:「這有啥啊,不就是破了一塊皮嘛,很快就好了。」
月牙都已經習以為常,這要是換成尋常人家小姐,有爹媽疼,有夫君愛,她自然也可以矯情一下,作一下說很疼。可是她如今這個樣子,喊疼喊給誰看呢。這些事情也只能她默默的受著而已,就好比她今天踩空了,扭傷了腳,爬不上去。月牙也很冷靜的就在那裡帶著,還特意找了一個稍微暖和的避風口,等著明天天亮了,腳傷好點,自己回去就好了。
她靠自己習慣了,這人各有命,她知道她沒有那種大家小姐的命,那就腳踏實地。只是今日讓她很是意外的是,傅春江竟然來尋她了,月牙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被人疼過。
「月牙,你怎麼哭了?不哭,不哭啊,是不是太疼了,我幫你吹吹。」
傅春江捧著月牙的手,輕輕的放在唇邊細細的吹著,今晚月牙也沒有顧忌那麼多,她抬眼看著傅春江,他長長的睫毛微微的動,人人都道傅春江長得好,她都看習慣了,今日瞧了,發現他確然長得好看。
「月牙,你等著,我有葯,給你抹上很快就好了。你最近不要再沾水了。
傅春江那是一本正經的說著,月牙笑著看著他,雖說她不可能不沾水,這衣裳要洗,飯菜要做的,豈能不沾水,可是聽到傅春江這麼說,她心裡還是暖暖的。
有人關心總是好的,月牙八歲就被拐,隨後就被賣,對於在家中的記憶那也是模糊了,都不記得了,在李家的時候,那也是伺候人,到了傅家,日子雖是清苦,到底還能當人。
「月牙,你不要不聽話,一定不要沾水,我幫你上藥。」
傅春江說著就去從他屋內取了一些草藥回來,幫月牙上藥,他上藥很是仔細,手法也很熟練。月牙就歪著腦袋看著他,明明今天這麼倒霉,可是她的心裡卻是歡喜。
第二天一早,因月牙昨天太累了,就有點睡過頭了,她醒了之後,腳踝處已經消腫不少,手心也有點發癢,這是好的前兆,她就出去,想著衣裳還沒有洗。
等著她出去一看,發現衣裳都曬開了,到了廚房發現水缸都是滿得,鍋里還蒸著吃的,一切傅春江都給安排好了,月牙看著這一切,傅春江這樣的男人真好,誰要是有福氣將來嫁給他了,那肯定會非常的幸福。
自從傅春江中舉了之後,這人情往來也就多了,當然收到的錢財也不少了,其中讓傅春江頗為意外的就是胡家竟然很是大度的贊助他上京趕考。當時還有人調侃胡老爺。
「仲安乃是我們績溪的驕傲,有狀元之才,豈能因家貧不能上京赴考,那豈不是讓我們整個績溪蒙羞。至於之前小女的事情那都是過去式了。」胡老爺面不改色,還親手將錢交付到了傅春江的手中,還鼓勵他,非常的大氣。
比起李老爺,那對傅春江簡直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自從上次傅春江拒婚李三小姐之後,李家那邊徹底的和傅家就斷了,按理說李家可是要比胡家和傅春江近多了。
「哼,不是人人都說胡老爺疼惜女兒嗎?我看也就那樣了,你瞧瞧,他竟然還去資助傅春江,連自個兒女兒的臉面都不要了。」李嫣如在家裡對著鏡子正在描眉。
「是啊,還是老爺疼惜三小姐呢,傅春江只不過是一個舉人,什麼狀元之才,他能考狀元嗎?我瞧著這舉人他考上了,那都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
月香也在一旁幫腔。
「那是當然,就傅春江那眼神,竟是拒了我的婚事,有眼無珠。胡文琦我原本以為她是個人物,什麼胡家嫡女,聰慧無比,今日瞧著,也是一個蠢笨之人,自己阿爹這般待她,她也能忍得下去。」
李嫣如頗為瞧不上的說道。在績溪大戶人家的小姐們私下也時有聚會,因胡家在績溪威望極高,胡文琦經常被人推崇,李嫣如就有點瞧不上來著,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情,李嫣如就更加瞧不上了,只覺得李嫣如就是一個憋屈的主。
「三小姐,不是誰家都如同咱們老爺這般疼惜三小姐的,胡老爺怕都是做樣子的罷了,什麼疼惜女兒,那都是裝出來。」
這話說到了李嫣如的心坎裡面,她忙拿著一簪子比劃了一下,冷哼了一聲。
「傅春江,我看你得意到幾時?」
李嫣如將簪子插在自個兒頭上,忙對身邊的月香說:「上次讓你幫我找月牙的賣身契,你可曾找到?」
「找到了姑娘,在的呢?老爺果然沒有給月牙帶過去,我這就給你拿。」
李嫣如接過月牙的賣身契,放在手上看了一下。
「月牙啊,月牙,你拿點小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是吧,你就不要痴人做夢了。我得不到的人,就是毀了也不會給你。」
——
轉眼間,半年就過去了。
月牙正在家中給傅春江收拾東西,績溪離上京遠得很,至少要留出半年的趕路時間,如今也差不多時候出發了。月牙沒想過和傅春江一起走,一般情況下,進京趕考都是學子自己一個人去,人家有妻兒的都不帶,更何況她還只是傅春江的嫂子呢,就更不沒有要跟著去的道理了。
「嫂子,你怎麼就收拾我一個人的東西?你呢?你不跟我一起上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