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趕考
月牙正在幫著傅春江收拾包裹,她給傅春江新做了衣裳和鞋子,都是她一針一線給縫出來,其中布也是她自個兒織出來的,因傅家家貧,自然是打不起織布機了。月牙都是去胡大嬸家裡織出來,布料也是自個兒染出來。在家事方面,月牙那從來都是一把好手,縫補漿洗無一不精。早就給傅春江準備拾掇好了。
「啊,我就不去了吧,你看家裡還有田地要料理,還有牲口呢。我要是跟著去了,家裡可不都是荒廢了嗎?從績溪到上京,路途遙遠,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銀錢。我一個婦道人家出門也不方便。」
月牙想了想,還是將心裡的顧慮說出來,績溪每年都有學子進京趕考,那些學子連自己妻兒都不帶的,多半都是自個兒一個人上路。如今月牙的身份這般的尷尬,加上若是跟了去,家裡就沒得一點進項,也是艱難。
「有什麼不方便的,嫂子你到時候男裝便可,家裡的田地我都與胡大叔說好了,給他種了,牲口什麼的也託付給胡大叔一家了。嫂子你就跟我走吧,我肯定會高中,到時候也不知在何處為官?免不得還要回來接嫂子一通前去,何不如嫂子你與我一通上京,這一路上你我也有個照應。」
傅春江忙上前勸說道,他看到月牙欲言又止,眉頭緊鎖,拿不定注意,忙使出了殺手鐧:「嫂子,你也知曉我這人,體弱多病,這路上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怕是死了怕也無人知曉。」
「瞎說什麼,不要整日將死字掛在嘴邊,你身子好得很。」
果然一直沉默的月牙終於說話了,她還在猶豫。
「嫂子,你是不信我會高中嗎?」
傅春江忙追問了一句,月牙當然是搖頭,若是這世間最相信傅春江會高中的人,那人肯定是月牙了。月牙對於傅春江會高中一事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那嫂子你還在猶豫什麼,跟我走吧,我們離開績溪好不好?一起上京。」
傅春江又說了一句,他走到了月牙的跟前,望著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月牙,月牙起初是迎著他的眼睛看的,後來覺得那樣不好,忙低下頭了。
她在猶豫也很糾結,其實她早就想離開這裡了,如果離開這裡,就無人知曉她是寡婦了,她其實還是有些感覺。月牙不是個傻子,傅春江對她這般的好,早就超越了叔叔對嫂子的好,她只是沒有說破而已,而且她還很享受傅春江對她這般的好。可是她知曉,若是留在績溪,到時候風言風語肯定會不少。
月牙其實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她還抱有幻想,而這種幻想留在這裡,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她決定搏一把,她活了將近十六年了,一直以來都是被命運操控著,這一切她決定嘗試一下反抗命運,為自己活一場。
月牙咬著牙點了點頭:「好,二爺我和你一起上京,那我要去準備一下,將家裡拾掇一下。」
「好,等你拾掇好了,我們去後山給爹娘上墳去,上完了我們就走。」
從績溪到上京大約千里,腳程快的也要三四個月,這要是路上耽擱了,可不就是需要半年,時間還是滿緊迫的。好在如今說服了月牙跟著他一起走,一樁心事已經了卻。
不然將月牙一個人留在這裡,傅春江終究是不放心。
月牙既是答應了傅春江,也就開始各種準備了,只是她覺得什麼都要帶,什麼也都捨不得,可又知道能帶走的東西都是有限的,不然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怕是要累死。
最終撿撿剩剩,還是給弄出了兩大包裹的東西,傅春江看著月牙那麼小小的身子,又看到兩大包裹的東西,忍不住說了:「嫂子,這些都不用帶了,我們帶了足夠的盤纏就好了,到時候路上可以買,不然你瞧我們兩個人帶這麼多東西,多累啊。」
「這些都是咱們平時用的,我……」
月牙捨不得啊,最終也是無法,她也知道那兩大包裹行禮也是帶不走的,最終也只得放下了,後來還是傅春江幫著整理的,變成了一個小包裹。
後來月牙還連夜改了一件男裝出來,她若是以女裝出門,總是不方便。
第二天用過早飯,李月牙和傅春江兩人就上後山去了,帶了元寶和蠟燭,這是向爹娘辭行的。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時下可以回來。
月牙將點燃了蠟燭,將元寶遞給了傅春江,兩人一起燒紙著,末了月牙也磕頭了。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話要和爹娘還有我大哥單獨說說,你回去再收拾一下,我回來,咱們就走。」
「好。」
月牙倒是也沒有停留,也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傅春江見月牙已經走遠了,來到了傅春海的墓前。
「大哥啊,雖然你我兄弟緣淺,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那你始終是我大哥,我不會丟傅家人的臉。」傅春江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給傅春海倒了一杯酒。
「如今我要進京趕考了,月牙我就帶走了。」
傅春江說著就雙膝跪地,給傅春海就磕頭,三個響頭之後:「大哥,我會好生照顧月牙,定會善待與她。」
說完傅春江就將酒壺裡面的酒盡數灑了去,就往家裡趕去。
等到傅春江回到家中的時候,才發現父老鄉親們都聚集在他的家中,大家都是趕來給他送行的,當然也都沒有空手來,大家都是不約而同的給他送錢來了,錢不多,一家也就幾百文。
大甲塘村的村民多半都是老實巴交的庄稼人,比不那些商戶人家,都是節衣縮食省出來這些錢,人人都不容易,都是盼著傅春江好,至於回報什麼的,他們倒是也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覺得大甲塘村能出一個狀元,他們臉上也有光。
「月牙,你拿著。我錢不多,你比我命好,能走就不要再也回來。」孫大娘說著將一弔子錢塞給了月牙,這些都是她平時省下來的,她一個寡婦,雖說守了貞節牌坊,可是錢來的也不容易,更何況她還沒有孩子,這可都是她以後養老的錢。
「孫大娘?」
月牙猶豫的看著她,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孫大娘這人有些那個,上次還說寡婦再嫁那些話來嚇她。如今又是這般,月牙有些拿不準。
「月牙,我是過來人,我二十七歲沒了男人,又沒有生養,再嫁什麼的,怕也是過的不好。就守了牌坊。當初想著你命太苦了,害怕你所嫁非人,加上我一個人也太寂寞了,就勸你也守。如今瞧著既然你能出去,那就出去吧,不要回來了。月牙好好處。」
孫大娘是過來人,她其實早就瞧出來月牙和傅春江之間關係非同一般,其實大甲塘村很多人都瞧出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說而已。畢竟月牙那算是哪門子寡婦啊。
十二歲嫁過來的,夫君一個月不到就沒了,大甲塘村村的村民那可都是人,雖說有些嘴碎的,那也只是私下說說,也沒有那麼多的唾沫星子去說月牙和傅春江的。
只是若是到時候真的上了檯面,那影響肯定是很不好了。如今他們走了,到外頭了,也就無人知曉。月牙這些年是多麼的不容易,大家也都看在眼裡,都盼著她有個好歸宿。
「孫大娘,你的錢我不能要,你自個兒留著吧。」
「月牙,你拿著,不然你就是瞧不起大娘我。我也盼著你能出頭,月牙記得,一定要有個孩子,咱們女人有了孩子,才有盼頭。上次馬大姐的事情你還記得吧,她如今得了一個小子,日子倒是也過的好,上次我聽人說,她男人還挺疼他的。反正山裡人,也無人知曉她是寡婦再嫁,如今她又得了個小子,日子過的比一般人家要好多了。」
孫大娘忙勸說一番,月牙都默默的記在心上。
最終傅春江和月牙送走了眾人,兩人收拾了一下東西,月牙也換上了男裝,隨後將家裡的鑰匙給了胡大叔一家,月牙和傅春江兩人就這樣踏上了上京的路。
月牙走到村口,免不得回頭看了大甲塘村一眼,發現那些村民們都站在村口送他們,沖著他們揮手。
「二爺,好好考,等你考狀元回來。」
「一路順風,路上小心。」
「若是錢財不夠,就寫信回來。我們幫你湊。」
……
這些村民都是樸實的,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大甲塘村,不懂的外面那些人的爾虞我詐,他們就用最樸實的心祝福著月牙和傅春江。
「嫂子,我們走吧。」
傅春江內心也是一陣感動,看多了勾心鬥角,才知曉如此的溫情脈脈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好。」
月牙就背著小包裹就跟在傅春江的身後,兩人肩並肩朝上京的方向走。
今年傅春江十七歲,月牙十五歲,兩人帶著大甲塘村村民的期望踏上了上京趕考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