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郝嬤嬤應答得當,絲毫沒有露出破綻來。她站在離曹妃一定距離遠的地方,笑得醇厚老實。
「娘娘,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您是賢妃娘娘,是陛下的妃子。就算奴婢是您的奶娘,那也是奴婢啊。從前您待奴婢好,那是娘娘心善。如今娘娘還能念著奴婢的哺乳之情,奴婢甚是感激。只不過,到底尊卑有別。娘娘的好,奴婢心裡會記著的,奴婢只希望娘娘能夠一帆風順,不讓旁人找出半點錯處來。」
曹妃點點頭:「還是奶娘您思慮周全,是本宮大意了。」又道,「當年的事情,若不是有您在,本宮怎麼可能獨佔陛下十年恩寵。如今只要嬤嬤您還在,本宮也就安心了。」
「娘娘且安心,奴婢定當為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郝嬤嬤在曹妃跟前跪了下來。
曹妃忙站起身子,親自扶起郝嬤嬤來。
「您年紀大了,別總跪啊跪的,小心勞累了身子。不管怎樣,以後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嬤嬤不必行這些禮。」
「是,多謝娘娘厚愛。」郝嬤嬤謝恩。
之後幾日,曹妃一直都在想著,到底如何才能計劃周全。既然要陷害德妃,自然得知己知彼才行,曹妃覺得,自己不能夠這樣一直跟德妃不相往來下去。
明知道陛下如今只去棲鳳宮,賢妃還存著氣不肯向德妃低頭。現在想想,賢妃覺得,或許自己早該走這一步的。
「今天去德妃姐姐那裡坐坐吧,既然陛下不來本宮這裡,又不見本宮。那麼,本宮便厚著臉皮去湊到他們跟前。」賢妃坐在梳妝鏡前,望著鏡子中風韻猶存的自己,對身邊的侍婢說,「魏王上回孝敬本宮的那根百年老參放哪兒去了?給本宮找來。德妃姐姐身子不好,本宮要將這根人蔘送給姐姐。」
「在庫房藏著呢,奴婢去拿。」郝嬤嬤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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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妃到棲鳳宮的時候,沈祿才從寢殿里出來。門外遇到曹妃,他倒是駐足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沈祿皺起眉來,一臉沉重。
曹妃先是朝著沈祿行了一個禮,繼而才說:「回陛下的話,臣妾是來給德妃姐姐請安的。」
「請安?」沈祿略一怔愣,便上下好生將曹妃打量一番。
見她身邊跟著的奴才手裡捧著一個錦盒,指了指那個盒子,沈祿問道:「這盒子里裝著的是什麼?」
「是一顆百年老參,原是魏王孝敬給臣妾的,臣妾想著姐姐還在病中,便拿來送給姐姐燉了吃。」說罷,曹妃給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立即上前來,將錦盒打開,躺在裡面的,果然是一根人蔘。
沈祿又看了眼曹妃,才沖她揮揮手:「你進去吧。」
「臣妾恭送陛下。」見沈祿離開,曹妃請安恭送。
直到沈祿身子離得遠了,曹妃這才起身。
德妃宮中的小太監,早將外面的一切都彙報給德妃了。曹妃進去后,德妃正坐在鳳榻上,笑望著她問:「曹妹妹怎麼得空到本宮這裡來了?快坐吧。」
曹妃說:「聽聞姐姐身子一直都未大好,妹妹過來送人蔘的。」稍稍使眼色,便有太監捧著錦盒走到德妃鳳榻下面,深深彎腰。
阿畢得了德妃的命,親自走下來接過。
德妃瞄了眼,這才說:「曹妹妹有心了,虧你還念叨著本宮的身子。阿畢,收下吧。」
「是,娘娘。」阿畢將東西收下后,轉身遞給身邊的小宮婢,她則繼續站在德妃旁邊。
曹妃說:「早就想來看姐姐的,只是怕姐姐還因為那件事情怪我。妹妹當初並非有心,也不知道那樣做會陷五皇子於不義,後來陛下懲罰臣妾,臣妾心裡漸漸也知道錯了。方才在外面遇到陛下,陛下都沒有正眼瞧過臣妾。」曹妃抽出帕子擦淚,聲音也是軟軟的,十分可憐的樣子,「妹妹特意來認錯的,希望姐姐能夠原諒。」
曹妃這樣說,也是為了讓德妃認為,她服軟是因為想得陛下寵愛,而不是別的。
只要她不懷疑她真正接近的原因,曹妃就覺得事情好辦很多。
只是她並不知道,如今曹妃宮裡,別說別的一些婢子了,就連她最為貼身的郝嬤嬤,都是他們母子的人。如果不是郝嬤嬤的話,曹妃也不可能會落入他們母子所設計的圈套中。
所以,曹妃這樣說,德妃自然順勢接下她的所謂道歉。
「曹妹妹這話說得嚴重了,你我同是侍奉陛下的,應該和睦相處才是。妹妹都說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本宮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你能來,我很高興。」
曹妃會裝,德妃自然也陪著她一起裝。
「想當年,還在王府的時候,陛下冷落本宮,也虧得妹妹你照拂一二。趙王那時候小,本宮無暇照顧,也是妹妹你照顧了趙王。」德妃溫柔可親,一言一行都溫婉賢惠,「本宮也別無所求,只希望大家都能夠相安無事。」
曹妃說:「是啊,咱們都好好的才是好。那……既然姐姐沒有怪罪妹妹,往後咱們還是常來常往的好。」
「那是自然。」德妃笑著應下。
曹妃這才起身說:「那今天便不打攪姐姐了,妹妹明天再來。」
德妃讓阿畢去拿了一對玉如意來,說是禮尚往來,也給曹妃送了禮。
這之後,曹妃便真的日日出入棲鳳宮,與德妃感情增進不少。不管她們自己各自心裡打著什麼如意算盤,但是在外人眼裡,至少是姐妹情深的了。
甜珠進宮給德妃請安,卻聽說昭儀娘娘病了,甜珠便去昭儀宮裡探望。恰巧,甄氏與徐婉也在。
徐婉的肚子已經顯懷了,坐在昭儀旁邊。看到甜珠來,她忙笑著起身。
甜珠說:「三姐不必這樣客氣,都是一家人,坐著就是。」又問昭儀的好,說,「娘娘怎麼病了呢?記得前些日子我進宮來的時候,您還是好好的。」
昭儀躺在床上,見甜珠來后,掙扎著要坐起來。
甜珠道:「娘娘且躺著休息吧,我只略坐坐。」
甄氏一邊繼續喂葯,一邊說:「母妃的老毛病了,年輕的時候落下的病根。這不要入秋了么,前幾天又下雨,氣溫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就病著了。」
喝了口葯,昭儀娘娘還是堅持說:「沒事。不嚴重,哪裡就有你們說的那樣。回去后,也別告訴平王殿下,省得他操心。」
「是。」甄氏跟徐婉兩個,齊聲應一句。
葯只喝了幾口,昭儀嫌太苦,便不肯再喝。
甄氏勸著說:「良藥苦口,總歸是要喝的。葯喝了,病才能好得徹底。」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裡有數。不礙事的,這麼些年都下來了,不也好好的。倒是你們兩個……」昭儀娘娘拉住甄氏跟徐婉的手,真誠地說,「王妃要好好養著身子才是,你必須要好好調理。側妃懷了身子,來回都不方便。你們兩個從明天開始,便別來這裡了。」
「我宮裡有人伺候,不必你們來侍疾。」
甄氏道:「奴才們伺候,怎麼能比得上我跟側妃妹妹?再說,我們來,也可以時常與你說說話,不至於叫你這麼閑悶。依我說,您該常常去德妃娘娘那裡走走的。」
昭儀娘娘說:「德妃好靜,我常去也不好。再說,如今宮中沒有皇后,德妃為大,我也常會去請安的。德妃心善,體諒我,總叫我好好養著病。」
甄氏卻看著甜珠說:「昭儀娘娘在三位娘娘中,本來就是最不得寵的。以前德妃賢妃對壘的時候,昭儀的境地還不至於如此。現在曹妃總往德妃那裡去,很親近的樣子。昭儀娘娘又病了,漸漸去德妃那裡少了,宮裡有些捧高踩低的人,便暗中使壞。」
甜珠覺得不可思議:「昭儀娘娘可是平王生母,又是九嬪之首,那些人怎麼敢?」
甄氏也覺得不可思議呢,只說:「皇宮這麼大,早就成了一張網,錯綜複雜的,什麼事情都有。人家行事謹慎,就算怠慢了,卻也並不讓你抓住錯處。總之就是那樣,細微處見真功夫。」
「如若真有這樣的事情,該是告訴陛下才是。」甜珠說。
昭儀道:「算了,這點小事,就別打攪陛下了。還有你,也記住了,不許告訴淮兒。」
「是。」甄氏再次頷首點頭。
甜珠回去后,一遍遍細細想了想在昭儀宮裡她們婆媳三人說的話,甜珠總覺得當時甄氏那樣說,是故意的。不過,也都只是她的揣測而已,甜珠並不覺得自己多聰明,所以凡事還是會一五一十告訴沈浥,請他幫忙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