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質問靈魂的溫度
就在北宮羽準備喘口氣時，燈座中再次四散著紫色的澄澈的光，把她層層包裹起來。
這光芒與方才不同，很溫暖，像冷冬中的一抹暖光，在她身上靜靜流淌，一點點沁入心脾。
北宮羽的眼神慢慢的遊離，黑色的眸子緩緩的退成褐色，再一點點的變淡成了金色，像剛從金粉中浸泡過一樣，那是一種威嚴的金光，深邃神秘。
北宮羽漸漸沒有了知覺，木訥的走向燈座，不受控制的抬起僵硬的手接近坐台，突然血光一閃，一滴鮮血「啪」的砸在地上，在空曠的密道中響起回聲。
傷口很深，卻只落下一滴鮮血，這點也只有血劍可以辦到了。
北宮羽雖沒了知覺，但血劍划傷了她的經脈，右手無力根本無法拿起燈座，北宮羽被控制著抬起左手再次抓向燈座。
換手雖只需短短几秒鐘，但已經足夠了，血劍自行飛到半空，在空中轉了個圈，用劍柄拍在了燈座上，將它打飛。
下一秒血劍劍鋒直指燈芯，看著架勢是想將燈座徹底破壞，就在血劍即將接觸到燈座的那一剎，北宮羽恢復了神智。
她沒有心情關心血劍在做什麼，右手腕傳來的痛楚讓她眉頭緊皺，值得慶幸的是傷的是右手，損傷經脈可是要養上許久。
沒有時間讓她思考怎樣養傷，燈座上的火苗再次亮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來自地獄般讓人窒息的溫度。
北宮羽捏著手腕輕巧的向後跳躍，不需要北宮羽的指示，血劍自行跟在了她的身邊，不遠不近的成環狀飛行，像是在護主。
誰說血劍是煞劍，它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或許它也是悶壞了，這麼多年總算有一個真心喜歡它的劍宗弟子，它便不由自主的喜歡上這個好強的姑娘了。
火苗一點點升騰，像在醞釀被壓抑千年的憤怒，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這溫度簡直能點燃空氣！
遠處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和一股焦味，北宮羽回首，只見長眠於此的屍骨正在熊熊燃燒，周圍的石壁也發出白煙。
這一下把密道內的保護術法全都逼了出來，形成了一片薄膜護住了外緣，如此輕薄的薄膜竟抵消了這種溫度的壓力，北宮羽有些難以置信。
火團沒有進一步行動，它似乎只是想逼退自己，北宮羽察覺自己周圍的溫度並不算高，同樣的石頭，她腳下那塊還是溫熱，而旁邊的已經燙的發紅，這火團似乎不想傷了自己。
時間漸漸推移，薄膜的吸收能力已經遠遠超出北宮羽的預算，這是怎樣強大的術士才能寫出的術法，四下觀察，她發現了端倪。
這不是吸收術法，而是類似於能量轉移的術法，這用術法分為兩部分，吸收與釋放，將吸收的術法轉移到另一處釋放，就是所謂的能力轉移。
不過，這麼霸道的能量，要釋放到哪裡才能不被世人發現，又便於繪製術法，難不成就是自己現在身處的天明山！
天明山地處皇城以北，常年被風雪覆蓋，冬季苦長酷冷，生活艱難，無人居住，但從先帝駕崩之後，這坐山卻一反常態，四季如春。
《帝王錄》有云：蕭帝登基之日，夢，金烏降生與寒蘭山，願，護蕭帝江山萬載，夢醒，蕭帝大喜，改寒蘭山為天明山，取天降神明之意。
天明山地域廣闊，是青蘭帝國境內最大的山脈，以天明山為界將大陸一分為二，東南方向為青蘭帝國，西北方向為冥珏帝國，一山之隔風俗習慣卻截然不同。
北宮羽自然不信金烏降世這一說法，若天明山的環境變化真的是人為造成的，那可以改變自然的力量來源一定是這團火球。
這火球究竟是什麼，北宮羽眯著眼向光芒張望，這刺眼的亮光很快讓她打消了一探究竟的想法，既然它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事不宜遲，趕緊撤離。
撤離顯得異常順利，北宮羽緊捏著手腕向密道深入跑，來都來了這樣空手回去豈不可惜，火團還在放肆，這耀眼的光芒倒幫了北宮羽一個大忙。
沒前進多久，北宮羽就被一排排的木質書架攔住了去路，這空曠的密道盡頭竟滿噹噹擺著上萬本古卷。
需要耗費眾多人力才能建成如此規模的密道，竟然只是為了藏書？
北宮羽歪頭觀察了許久，也試著推了推書架，書架很結實看不出作假的痕迹，而且書架排列的亂無章法，應該不存在「道中道」的情況。
所謂「道中道」就是指一個密道中還另藏另一個密道。
北宮羽掃了一眼排列整齊的古卷，古卷大多寫於皮革上，用鎏金在封面洋洋洒洒寫上幾個大字，從暗黃髮黑的皮革中可以推測古卷的年齡都在百年以上。
千篇一律的古卷叢中，北宮羽一眼相中了一隻竹卷，與皮質文書比起來，它倒是顯得素雅簡樸了。
它似乎在這裡沉睡了太久太久，捆紮竹簡的麻繩早已酥了，輕輕一抹便散成了粉末，因為麻繩鬆脫，北宮羽只好捧著桶裝的竹簡一片片拼裝。
好在寫在竹筒上的文字還清晰可見，妖嬈如歌女的文字在竹片上搔首弄姿，落筆如畫，行雲流水般的文字讓北宮羽不得不推測，書寫這卷文書的人一定是文學大家。
不過，另北宮羽費解的是，自己竟然半個字也看不懂。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山姝寂寞林。
北宮羽雖不敢自說才華橫溢，但也不是空有美貌，男子講究的六藝經傳她一個也沒落下。
古卷中的文字定然不屬於青蘭帝國，就連冥珏帝國使用的也不是如此複雜的文字，這古卷究竟來自哪裡。
北宮羽沒有多想，而是先把竹簡藏在袖兜里，觀察地形打算回閣。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火光猛然倒流，一瞬而息，黑暗再次填滿密道的每一個角落。
北宮羽在原地慢慢下蹲放低重心，身邊的血劍發出淡淡的暗紅色光芒，沒有了火光連剛才放肆的熱風也消失了蹤跡。
空曠的密道中只有北宮羽一人均勻平靜的呼吸聲，在她閉上眼睛的同時，聽力和感知力正快速提高。
「咚咚，咚咚。」
北宮羽心頭一緊，在空無一人的密道內，她聽到了除自己以外另一個人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不只一個人，還有一個瘋狂跳躍興奮至極的心跳，另北宮羽不安的是，這樣的跳動頻率不是人類能辦到的。
是誰，黑暗中還有誰在默默觀察著自己！
她努力保持平靜，卻無法控制的顫抖，連呼吸都一下深，一下淺，劍聖弟子竟恐懼的發抖，若被旁人看見定然要嘲笑劍宗無人。
但面對未知的恐懼，又有誰能平心靜氣，從死亡中爬出來的人，更加懼怕死亡，更加渴望存活，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北宮羽左手輕抬，血劍穩穩噹噹落在她的手中，反手持劍橫放胸前，弓背站起，左腳微微上前，身體微向前傾。
後退猛然發力，一個縱身躍起。
血劍忽明忽暗的閃著紅光，突然劍身大放異彩，北宮羽在空中將劍擲出，血劍迅速迴環，在北宮羽身邊驟然出現數把血劍。
北宮羽被紅光指引，一把把血劍如一盞盞火紅的燈盞，像是中秋佳節城中滿街的燈籠，堪與明月爭輝。
數把血劍圍繞著北宮羽飛行，白衣映著紅光讓這冷清的密道徒添美意。
北宮羽有些落魄的到達道口正下方，沖著頭頂張望，現在的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之前怎麼下來的，現在她就要怎麼上去。
雙手抱圓，聚氣于丹田，腳下一輕，輕功再現。
沒有多餘的思考和猶豫，她現在只想逃離這個讓她發狂焦慮的黑暗。
她從一邊的石壁跳躍到另一邊，腳尖輕觸岩石，把身體輕輕送出，如此反覆，盤桓而上。
期初的幾步還挺順利，也不知什麼原因，她越往上，身體便越笨重，這不像是體力消耗太大，而像是走神。
因為幻覺術法的存在，她緊閉著雙眼，眉頭緊鎖，雙目不安的抖動，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連血劍也跟著她悲鳴。
輕功是每個修鍊者的必修課，可以說是像進食一樣平常，但卻是最需要重視的課程，在施展輕功時，稍不留神後果都是致命的。
征戰時死在敵將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但他們是榮耀的，但作為修鍊者都明白，因為輕功施展不當或因為分心沒有控制好內功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北宮羽竟然大意至此，她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直直往下落。
岩壁光滑如冰，更沒有樹枝藤蔓可以借力，眼看就要著地，她總算回神。
迅速在空中運氣，以血劍為空中踏板，憑藉自己出色的輕功再次找到平衡，躍出了密道。
不枉費她身經百戰，這等反應力足以震懾一方。
落在平地的一瞬間，迎面而來的是瓜果清香，屋內燭火的暖光安撫著北宮羽受驚的心智。
一旦身處黑暗，她便會想起折磨了自己多年的噩夢，那個如同鬼魅般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裡，一次又一次責問自己。
為何如此心狠。
黑暗中，望見拚命逃離的北宮羽的人輕聲一笑。
「這麼多年，你一定不好受吧，噩夢纏身的滋味如何？」黑暗中的傳出聲音，帶著誘人的磁性。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劍宗弟子的威風正氣，簡直就像只落了水，拚命掙扎的小鳥，不知師尊見了，會做何猜想？」
道門被北宮羽關上，多年不見光的密道，在光線短暫停留數秒后，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深邃。
在這黑暗的角落裡，有一處亮光，仔細看去，這光亮竟然來源一雙倨傲的眼睛！
如同與神明對視，金色的瞳孔分明在說，我並非池中之物。
最讓人恐懼的是，這雙發光的眼睛竟然來自人類，「黑暗讓你如此恐懼么，你可知這些年我都活在黑暗裡。」
「月兒，你怎麼捨得丟下我一個人。」
男子望著北宮羽消失在道門的身影，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