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夢中夢
木窗被粗暴的打開，屋外紛揚的雪花一哄而入，正在梳妝的女子受到了驚嚇，慌慌忙忙站起來，手中精緻的梳子「啪嗒」一聲砸落在地。
屋內長相妖異的女子與侍女對視，定神觀察，這女子竟然與北宮羽長的一模一樣，只是少了那種凌人的傲氣與宛若天人的氣質。
片刻，一隻蒼白的手搭上窗框，屋內除了北風的呼嘯還有來者大口的喘氣聲，屋內的兩人雙目對視，最後似乎統一了意見，點頭上前。
侍女從懷中取出短劍，一點點挪向窗口，見來者沒有反應，侍女大著膽子向外看去。
才剛探出頭，侍女就趕緊扔了短劍，大喊道，「明慧！快來幫忙！」
明慧趕忙跑了過來，兩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外頭的人拉進來。
北宮羽被兩個侍女抬上床時已經神志不清，閉著眼睛囈語不斷，額頭大如珠的冷汗從她精緻的臉頰上淌過，微皺的眉頭令人生憐。
北宮羽身上有一種香在快速蔓延，讓她不知不覺進入夢境。
夢中。
沐霖月緊捏著血劍，提防周圍人的圍攻，她雖表情堅定，另一隻手卻在瑟瑟發抖。
他們的露營正趕上四合山的雨季，空氣中除了暖風，還有青草濕漉漉的清爽氣息，在這露營地中，沐霖月似乎並不受歡迎。
「沐霖月，你害了我師弟，如今竟然還敢出現在這，劍宗怎麼會出了你這樣一個嗜血惡魔，今日我便要替師尊清理門戶。」
木門錦雙手合十，掌中光芒四散，在光芒散盡時，一把通透，潔白如玉的長劍騰空而出。
凝光劍一出，溫度驟降，如置身冰窖，冷光如寒月，燈燭不敢與輝。
百里嵐握住沐霖月的右手，輕聲安慰，「月兒，有我在，定不會讓他們傷你分毫。」
他側身將沐霖月護在身後，恭敬的向師兄問好。
「大師兄安好，多日不見大師兄出門習劍，師弟我還以為大師兄得了大病，如今見大師兄盛氣凌人，想來是師弟我多慮了。」
百里嵐的禮儀做的滴水不漏，不過說出的話可沒這麼中聽。
木門錦與百里嵐，一個是同門大師兄，一個是御劍奇才，都是名聲在外的人物，他們站在對立面，所有人都有不好的預感。
「百里師弟，你天資卓越，我一直很看好你，你我聯手定能有一番作為，合作的事我們已經談妥，今日所為，師兄我就看不明白了。」
「百里兄是想與我翻臉不成？」木門凝淺笑著抬起凝光劍，突然他冷眼注視著百里嵐。
周圍的植物上蒙上一層冰霜，呼吸之間也有一團團白煙產生，能有如此威壓，「極帝」的稱號也不算浪得虛名。
場面一度僵持，沐霖月低頭看著腳下，嘆了口氣，從百里嵐手中抽回了手，走向木門錦，木門錦對她的舉動有些吃驚，持劍的手上抬，以防她突然進攻。
讓木門錦失望的是，沐霖月異常平靜，連劍也沒準備拔出，露出俏皮的模樣看著他，「沐霖月，你這是什麼意思。」
「師兄不是想要月兒的命嗎？」沐霖月定神看著木門錦，卻難掩嘴角笑意。
這冷冷的笑讓木門錦倒吸一口冷氣，他咽了口唾沫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拿了。」
沐霖月比木門錦矮了大半個頭，可她散發的氣場不輸木門錦，真要說，沐霖月的威壓似乎更勝。
「口氣不小，就讓我會一會你這魔女。」
木門錦飛撲出去，凝光劍早已經蓄勢待發，他的劍鋒沒有猶豫直指沐霖月的眉心，沐霖月興奮的笑了一聲。
一個下腰，木門錦從她頭頂飛過，就在木門錦快飛遠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他的腳踝，一腳直襲他的腹部。
木門錦迅速反應，上身發力，持劍的手向沐霖月揮來，帶著冷凍的酷寒和凍結一切的覺悟，擦過沐霖月的脖頸。
沐霖月甩開木門錦，后跳幾步舒展筋骨，她抓了抓落在前胸的長發，就在她觸碰間，長發碎成了冰渣。
「極帝之名，名不虛傳。」沐霖月在心疼自己長發的同時忍不住誇讚，「未觸先冰嗎，有意思，總算可以使出全力了嗎？」
聽到沐霖月的誇獎木門錦並沒有心下高興，反而有一絲不安。
沐霖月閉著眼睛，雙手置於胸前，嘴中不停吟誦著什麼，若仔細傾聽，怕是要心下一緊，「以吾之血，開爾之門……」
吟誦還未結束就被一把劍打斷，那把劍直直插進岩石，隔開了沐霖月和木門錦。
青白的劍身上團繞著一圈圈雷光，如小型閃電在劍身上起舞，名劍落雷，師尊沐雨林的佩劍。
「月兒，你可是忘了與為師的約定。」沐雨林揚手收起了落雷劍，輕聲責問，雖說是責問卻沒有責怪之意，就連反應遲鈍的人也看出了偏愛。
沐霖月撇開了眼睛，嘟起了嘴，「三年內，不得解開血劍封印」這個約定她怎麼會忘。
「木門錦，你是為師的大弟子，門規當是你最熟悉，為師問你，宗門外私鬥該如何懲治？」沐雨林緊盯著木門錦，這等壓力讓他喘不過氣。
木門錦的聲音微顫，「回師傅，應當革除嫡傳弟子之名，降為旁系弟子。」
「看來你還曉得，那為何不惜賠上前程，也要私自斗劍。」
木門錦沒有回答，握拳的雙手「咯咯」作響，沐雨林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木門錦是為了那個慘死的師弟，這些年來那個師弟與他交情最深。
「罷了，為師念你是初犯，免你責罰，好好回去修習劍法吧。」失去同伴的世間極苦沐雨林又怎不理解。
雖被免了罰，木門錦的眼中的仇恨不減，不由讓沐霖月背後發涼。
此刻，百里嵐踱步走來，溫柔的拉住沐霖月的手，將她抱在懷裡，輕柔的撫摸她的秀髮，柔聲道，「月兒，有我在，我定護你周全。」
「百里哥哥，你真的可以護月兒一世嗎？」沐霖月羞紅了臉，埋進百里嵐的前胸，嬌滴滴的問道。
「自然，我百里嵐非月兒不娶，也唯有月兒是我終身所依。」百里嵐面帶笑意勾起沐霖月的下巴。
沐霖月害羞的撇開了眼睛，百里嵐溫柔的湊近她的雙唇，就在快要觸及時，百里嵐突然停住。
此時畫風突變，溫柔被仇怨所掩，百里嵐深邃的眼眸中閃著無辜卻危險的光，「月兒，你怎麼捨得殺害我？」
沐霖月一愣，一把推開百里嵐，慌神退開數米，百里嵐面懷笑意站起，慢慢悠悠走向她，沐霖月轉頭向師尊求助，卻發現所有人都消失了。
周圍灌木叢生的森林不知何時消失不見，腳下茂密的翠草變成了象牙白的地磚，地磚上的紋路清晰可見。
腥紅的液體順著紋路一沽沽向前淌，昔日平靜和諧的劍宗宛若修羅場，這一切都真實如當年。
這爭鬥的起源是因為一位青衣老者的話——用你們手中的劍，殺出一條血路，劍宗只需要一名嫡傳弟子。
「月兒，你怎麼了，快來，回到我的身邊啊。」百里嵐面帶笑意，張開雙臂向沐霖月走去。
沐霖月一點點的後退，直到撞上倒在血泊中的某位師兄的遺體才停下，她恐懼的顫抖，看著從百里嵐身上淌出的鮮血。
「你不要過來！」夢中的沐霖月像看到怪物似的拚命叫喊，雙眼無神的死死盯著眼前俊俏的男子。
百里嵐在離她兩步的距離停下，風捲起落花從他發間飛過，青衣素劍一副凌人姿態，「月兒，說好永世相隨，你怎得食言了呢？」
沐霖月的心像是被馬鞭重重打了一計，抽的她撕心裂肺的疼，她捂著心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泣，出於對眼前男子的恐懼，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準備逃離。
「月兒，你想去哪，怎麼捨得丟下我一人？」百里嵐形同鬼魅般的突然移動到沐霖月面前，柔聲問道。
夢中的沐霖月收到驚嚇，倒退數步，被師兄們的遺體絆倒，「不要纏著我，這麼多年了，為什麼還死命纏著我不放！百里嵐！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在怕我？你心中有鬼，我自然是鬼了。」百里嵐從遠處瞬間出現在沐霖月面前，帶起一陣旋風，這速度絕非人類所能達到。
沐霖月右手成掌，左手成弓狀后擺於腰間，五指緊握，劍柄先顯，劍身自下而上快速成型，聚氣於劍身，推掌送出！
血劍脫手而出，直直穿透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百里嵐的身體，破開百里嵐的衣襟，短短几秒便撕裂了他的肌膚，在腹部開出一個大洞。
鮮血一滴一滴砸在盛開的四合山花上，風中蔓延的血腥味更加濃郁，這一切都是沐霖月的應激反應，當她回神時，百里嵐已經成了這副樣子。
被貫穿的百里嵐沒有絲毫痛苦的樣子，他充滿疼愛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無辜，他努了努嘴，有些俏皮，「月兒，你又殺了我一次呢。」
「啊——」
看著鮮血淋漓的百里嵐，沐霖月終於受不住精神的折磨，放肆的大喊起來。
夢中，沐霖月抱著頭不顧形象的肆意痛哭，抱頭的雙手劇烈的顫抖，百里嵐死時的慘狀在她眼前不斷回放，就連閉上雙眼也都是他情意綿綿的笑容。
「百里，對不起，百里，對不起……」
夢中的沐霖月不停的懺悔，躺在床榻上的北宮羽也同樣在痛苦中掙扎，卻無法從夢魘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