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年年歲歲花相似
「羽扇門的秘法卻是強勢,但相應的,用毒之人也必將被毒所侵,公子門中人大多活不過不惑之年。」
「因為身帶劇毒,加之對自身體質修鍊不足,羽扇門的弟子並不適宜近距離長時間的打鬥,而劍宗弟子恰好相反。」
沐霖月看著慕公瑾的表情有意思變化,不過她不介意放出等有誘惑力的話,「劍宗中有一處霜洞,洞中四季冰封寒氣逼人,這股寒氣不僅可以阻止屍體的腐化,還能延長陽壽,這也是我們劍宗弟子長壽的原因之一。」
「妾身有意與羽扇門中的弟子共享。」沐霖月狡黠的一笑,「但相應的,羽扇門要傳授我門弟子藥草百方。」
慕公瑾低著頭思考,這無疑是將秘法公布,但劍宗也同樣暴露了劍法的修鍊,他們不怕被我門背叛,自己又怕什麼,片刻點了點頭,「那就依姑娘所言。」
「公子是爽快人。」沐霖月從懷裡取出一枚腰牌,「這是盟友令,公子收好,憑此令可以自由進出劍宗。」
「姑娘竟然提前準備了盟友令,莫非姑娘一開始就想與我結盟?」慕公瑾接過腰牌小心收好,沖著沐霖月一笑。
原本只是有口無心的一句話,沐霖月卻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從兩年前,妾身得知羽扇門淪陷開始,就思考著我宗該與貴宗結盟了。」
慕公瑾一怔,她的計劃竟然在兩年前就展開了,沐霖月讀懂了他的表情,莞爾一笑,「公子太高估妾身了。」
「當年,妾身只是略微調查了一下貴門與天閣派的私人恩怨,想著,既然公子的目的與我門不謀而合,不如早日結盟。」沐霖月笑道。
「難道沐宗主是想挑起宗門之間的戰爭?」慕公瑾雖沒有表態,但他的表情已經不言而喻。
「天閣派雖是四合郡第二大的宗主,曾一度與劍宗並稱為四合郡的代表,但他們宗主的作風還真是無法入妾身的眼。」沐霖月淺笑。
「天閣派以經濟控制弱小宗門,找到合適時機再將他們吞併,這種擴大派中勢力的方式令人作嘔。」慕公瑾皺眉,他秀美的眉毛微促。
「公子恨天閣派,想必是因為他們把魔爪伸向了貴宗吧?」沐霖月笑道。
「妾身也感同身受,天閣派不甘居於劍宗之下,曾多次派門下的小宗門騷擾,劍宗礙於江湖信譽任由其興風作浪,他們不但不因我們的寬宏而感激反倒變本加厲,就連歷代掌門長眠的聖地也敢破壞,若再由著他們,天下豈不是要笑我宗無人?」
「不過挑起宗門之間的戰爭可是會影響整個武林,劍宗的地位又十分特殊,倘若劍宗落敗……」慕公瑾笑了笑,「豈不是要影響遠在皇城的天子。」
「公子多慮了,劍宗豈會落敗。」沐霖月挑眉。
「姑娘果然與在下情投意合,姑娘的自信在下十分欣賞。」慕公瑾笑道,「只可惜……」
「只可惜公子不愛紅裝愛武裝。」沐霖月接嘴,笑著起身,行了個小禮,「公子好生休息,妾身告辭。」
「姑娘慢走。」慕公瑾起身回禮,他低下的頭久久沒有抬起,或許在回憶虛侖境中的男子。
直到沐霖月和蘇劍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外的那道重門,他才抬起頭微眯雙眼看著天邊的雲或聚或散。
這是個空白一片的庭院。
象牙白的頂子,素白的高牆,潔白的地面,純白的擺設,連矮草小花也隨波逐流,白色的假山邊那幾顆透白到接近透明的小樹,倒是有些韻味。
一切都是雪的顏色,在這繁花似錦的四合郡格外扎眼,然而這裡的景緻只有一人獨享。
在這稍有冷清的庭院,一曲長笛悠揚漫長,若這庭院中唯一的顏色。
慕公瑾散漫著烏亮的長發,笛聲帶著從四合山頭吹來的花香溜進宅院,無聲無息,一曲吹停,又接一曲,反覆了整個冬夏。
「明軒……明軒?」
「為什麼我想不起你……」
一個如繁花似錦,一個若白雪琉璃,相守無望,只可各奔東西。
劍宗。
青鸞殿。
「月兒讓第二代弟子與羽扇門一同修鍊的目的,不會僅僅只是為了幫助他們吧?」蘇劍慵懶的枕著一隻金鑾紫雲綉枕,仰躺著問道。
「乍看之下他們占的便宜更多,但蘇叔您仔細想想,我為何派二代弟子,而不是其他弟子?」沐霖月狡黠一笑,反問道。
「老夫是二代弟子之一,而老夫的親弟弟蘇秦,正是二代旁系弟子之一。」蘇劍磨搓著下巴思考,「這樣想來第二代弟子大多是站在老夫與蘇秦一邊,月兒是覺得二代弟子更加容易掌控?」
「蘇叔只是說中了其中之一。」沐霖月一邊修眉,一邊回答,「二代旁系弟子入門已久,都是我的長輩,他們大多對我沒有敵意;他們的劍法已經十分純熟就算與羽扇門一同修鍊也不會讓劍法走樣,這也保證了劍宗劍法的傳承。」
「還有一點。」沐霖月放下螺子熏壞壞的一笑,「都說姜還是老的辣,蘇叔您說,是那幫老謀深算的前輩們摸出羽扇門的底細多呢,還是羽扇門那些不諳世事的晚輩們學到的多呢?」
蘇劍樂呵呵的一笑,「若羽扇門的那些晚輩們與月兒這般,那幫老傢伙可得不到什麼便宜。」
「我就勉強把蘇叔的話當做是在誇月兒吧。」沐霖月豐滿的嘴唇在胭脂上輕輕一抿,把宗主令交給了蘇劍。
「月兒這是……」
「蘇叔您收好,劍宗已今時不同往日,宗中不可一日無主,三日之期已到,我要速速趕回弦音閣,宗中諸事就勞煩蘇叔了。」沐霖月緊緊捏住了蘇劍的手,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見到。
蘇劍嘆了口氣,有一點『女大不中留』的味道,「月兒就放心吧,京中人多眼雜,你可要多加小心,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是劍宗的掌門沐霖月,北宮羽的私仇你要少沾染。」
「蘇叔,我幫白澤不知是為了他,還為了自己。」沐霖月低頭迴避蘇劍的眼神。
「月兒!」
「蘇叔,有仇不報非君子,白澤對蕭帝的仇和我對他的恨,都要一筆一筆的算清。」沐霖月揪了揪裙擺。
「他對我的好即使是為以及私慾我也會報,幫他奪取皇位,這一承諾我一定會付出行動;但事成之後我與他情緣已清,就是我該討回我想要東西的時候。」沐霖月眼中充斥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混雜在一起難以捉摸。
蘇劍看著她,心想,月兒,你若真的可以對他恨之入骨,又何必如此在意與他的約定。
而且蘇劍總是覺得,白澤並不是如此簡單的人,他若連這點心思都藏不住,又如何掌管千軍萬馬。
蘇劍思考片刻還是決定提醒一下沐霖月,「月兒,你這次回去可不要與白澤再起爭執。」
「蘇叔您放心好了,我說了再約定的事完成之前,我不會動他一根寒毛。」沐霖月輕快的回答,她顯然沒有聽懂蘇劍的深意。
蘇劍搖了搖頭,不再多說,只是簡單交代了幾句,話雖簡單卻融著濃濃的慈愛,他一路將沐霖月送到了宗門前。
四合山花開滿青石路,無論時節怎樣變化,四季的風都吹不到這裡,千年前的劍宗與現在竟是如此相似。
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蘇劍站在白玉磚瓦堆砌成的兩棟通天柱間,注視著給自己平靜如止水的生命帶來波瀾的那道紅,越來越遠。
皇城中積了足足半年的雪終於開始融化,所謂下雪不冷化雪冷,路上的行人比前些天更少了,唯有一處店家還是熱熱鬧鬧。
弦音閣作為皇城中最出名的青樓,即便是半夜,這裡也是燈火通明,冠蓋滿座,笑語盈耳,此刻也是笙歌連夜,不曾斷絕。
座上的客人都是天下顯貴,而今日卻迎來了一個身份不凡的人。
深夜蒙蒙的冬雨中,一個黃衣公子翻身下馬,身邊的兩個家僕提著燈盞一路碎步跑著引路,另一個家僕則牽著馬兒去了弦音閣後院的馬廄。
他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任由冷澀的雨點惹得他滿身雨氣,他的氣度高雅從容如白鶴,閣中的樂曲停在最後一個音節,他的腳也恰好踏進了堂上。
「徐媽媽,本王來找北宮姑娘。」來者還站在閣門前三尺處,就出口吩咐,這樣傲慢急切的態度,惹得其他排隊等著目睹北宮羽姿色的貴人不悅。
可他們的不悅情緒沒敢持續太久,徐媽媽晃著自己豐腴的翹臀,甩著一條桃紅色的手帕晃悠了過來,「不想是二殿下親臨小店,奴家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徐媽媽不必多禮,本王只是來見羽兒的,多日不見甚是想念。」蕭羋免了徐媽媽的禮,道說了來意。
徐媽媽有些為難,方才北宮羽身邊的明珠才交代,自己今日不見客,先下二殿下又指名要見,這不是讓自己左右為難嗎?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幫一把北宮羽,「二殿下恐怕要白跑一趟了,小羽方才剛歇下,不便見客,殿下也知道,小羽姑娘身份不同於其他女子,此刻讓她起來怕是不妥。」
「徐媽媽這是想攔駕?」蕭羋有些慍怒,身旁的家僕已經擺出了要硬闖的架勢。
徐媽媽一驚,後退了幾步,身邊看熱鬧的富貴公子也讓開了道,徐媽媽在心裡想,二殿下今日的心情怕是不好,否則也不會這麼想見小羽,但小羽的脾氣自己又知道,得罪了她弦音閣怕是不能開張了。
「二殿下,若明日小羽醒了,奴家定讓她登門拜訪,今日就請殿下回去吧。」徐媽媽想了個折中之計。
「本王只是想聽羽兒彈奏一曲,徐媽媽為何這般阻攔。」蕭羋一頓,「莫非,羽兒不在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