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為深情
蕭羋聽出了她話的深意,她這話好像是在說自己不甘於當個頭牌似的,她不甘於世人因為她的容色而記住她,「羽兒並非池中之物,必定能一鳴驚人。」
「殿下前來只是來與我談說這些?小女子已讓眾人所知,哪裡還奢望再得一些名聲?只求上天能多留我幾日青春便足矣。」北宮羽淺淺一笑,鬧得蕭羋心中不寧。
北宮羽再挪步時,他身邊的兩位美人自行讓開了路,北宮羽稍點了下頭表示禮貌,下一刻她的眼睛就落在了蕭羋身上。
他杯中的花酒已空,只剩撩人的醉意還未散盡,北宮羽抬手輕撫他微紅的臉頰,指間繾綣的柔情擾得他心起漣漪。
他抓住了北宮羽纖細的指尖,輕輕一拉,北宮羽便落入一個蘊滿酒香的懷抱,華服一顫,若萬千花瓣飛落,和著花香他在她耳邊輕聲低吟,「這桃花釀沒你怎能甘甜?」
北宮羽仰躺著看著蕭羋的下顎,指尖由上之下滑到他的胸口,正當蕭羋準備落下一唇時,她輕巧的用一隻手指推起了自己,一個側身站起。
她用裙袖遮掩自己的雙唇,眉間稍動,眼角露出的一縷嫵媚才讓人知曉她是在笑,被北宮羽躲開,蕭羋也不鬧,寵溺的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羽兒留步。」直到北宮羽下了閣樓,那縷花香漸漸飄遠,他才出聲阻止。
「殿下,羽兒乏了,勞累可不利於養病,還望殿下放過羽兒。」北宮羽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留下一個耐人尋味的背影。
在她身後,跟著一個身姿輕盈,婀娜多姿的清秀女子,她小心翼翼地提著北宮羽的裙擺,恭恭敬敬地半彎著腰,舉止端莊,雖只是侍女卻一樣清麗可人,北宮羽的身邊人也不一樣不是俗物。
蕭羋快步跟了上來,明珠行了個禮,讓他先行,他走到北宮羽的身邊扶住了她的胳膊,「你今日怎得只帶了明珠來,連個扶自己的人都沒有,本王就代她們伺候伺候你。」
明珠雙手微顫,心想不妙,可北宮羽卻不慌不亂,舉止自然,「殿下今日是定要鬧羽兒了,也罷,就請殿下來羽兒的廂房一敘。」
明珠猛地抬頭,心想,小慧你這個笨蛋,怎麼還把殿下請到房裡了,這不是更容易穿幫嗎,若是被殿下察覺小姐身份,會壞了小姐的計劃!
她微扯裙擺提醒北宮羽,示意趁現在裝病回屋休息還能躲過一劫,可北宮羽像是沒感覺似的,與蕭羋談笑著接近廂房。
因為身邊沒有侍女,北宮羽只能自己推門,蕭羋讓兩個侍衛把守門邊,扶著北宮羽在桌前坐下。
桌上一盞西湖龍井散出清新味兒,像是才剛晾好的,桌上不多不少擺著兩隻青玉色的茶盞,陣陣瓜果清香從廂房內的每一個角落傳來。
北宮羽為蕭羋斟了一盞茶,轉身吩咐明珠好生伺候,她則站起身拘了一禮,「殿下,這身舞服太過礙眼,羽兒先去更衣,殿下稍後。」
還沒等蕭羋開口,明珠先接上了話,看她的樣子是有些著急,「小姐!不用珠兒同去嗎?」
「珠兒伺候了我這麼久,怎得還如此失禮,怎能讓客人一人等著?」雖是責備的話,明珠卻感受不到責怪之意,她隱約感覺到明慧的氣場不同了。
「珠兒不必擔心,我臨行前讓慧兒煎了一味醒酒湯,先下應該好了,更衣的事讓慧兒代勞便是。」北宮羽這句話倒有深意,讓明珠頓時安心——原來小姐回來了。
「原來羽兒只帶了一名侍女,是為了讓她給我準備醒酒湯。」蕭羋有些暖心,微微一笑。
北宮羽沒有答話而是慢條斯理的拘禮,然後再轉身,影入屏風,屏風后明慧麻利地取來新衣為她換上,一旁的醒酒湯騰著熱氣。
「小姐,殿下有心,外頭天寒地凍的還冒雨來看您。」明慧正給她繫上腰帶,不需要過多的裝飾,一襲素衣足以展現她的容顏。
「他是否有心,不在於冒雨來看我,而是在我說了身體不適后,他是否還讓我強撐。」北宮羽淡淡的回答。
「小姐,您是說,二殿下對您只是表面深情?」明慧會意,壓低著聲音問道。
「他若當真真心待我,便不會讓我勉強,徐媽媽無心之舉,也讓我看出些端倪。」北宮羽挑眉,「若你為男子,遇到傾心處,可還會親近其他女子?」
「小姐既然看出了他不是真心對待小姐,可還要幫他?」明慧覺得小姐說的有理,反問道。
「自然要幫,不過是男人家用情不一的一點小事罷了,再說了若天下男子人人專愛一人,我們酒家女子哪裡還有活路?」北宮羽理了理衣領,有些不以為然。
雖說北宮羽的話聽來讓人不舒服,可卻是句實在話,明慧低著頭有些委屈,北宮羽微微一愣,讓她在這個對情愛充滿憧憬的年紀里,聽到這些話不太好吧。
北宮羽微微俯身,與她平視,溫柔的安慰道,「慧兒定能找到一位值得你傾覆一生的人。」
「殿下可是久等了,羽兒特意拿了醒酒湯賠罪。」換完衣裳的北宮羽端著一小翁湯慢悠悠的從屏風后出來,身邊的明慧含笑不遠不近的尾隨。
明慧的心情顯然很好,臉頰微紅也不知道小姐對她說了什麼事,明珠也總算安心,自從明慧見了白澤,就好些天沒笑過了,現在看來也許是想小姐了。
北宮羽將醒酒湯放下,明慧和明珠就默契的一人啟翁,一人倒湯,熱騰騰的香氣入鼻,湯不沾口已經讓蕭羋醒了大半。
「殿下嘗嘗,可還能入口?」北宮羽單手撐著腦袋,半眯著眼睛看著他。
蕭羋一時看迷,嘗了一口,險些被燙到,北宮羽捂著唇嬌柔一笑,「殿下快把來這的用意說說吧。」
「本王就是來看看你。」蕭羋一笑,「順帶看看羽兒最近有什麼計劃。」
「殿下可知冂吉宣將軍?」北宮羽漫不經心的整理被壓皺的袖口發問。
「冂吉將軍是父皇跟前的紅人,與白將軍可謂說是平分秋色,羽兒怎得會問起他?」蕭羋脫口而出,看來他將皇帝身邊的人也調查的很清楚。
「看來殿下回去也有好好調查,不知殿下有沒有查到冂吉宣將軍的本名叫周宣?」北宮羽莞爾一笑。
「周宣?周?」蕭羋拍案而起,桌上的醒酒湯灑出了大半,罈子重心不穩晃晃悠悠的滾落在地,「啪——」的一聲碎成渣滓。
門外蕭羋留下的侍衛推門闖進,拔刀對著北宮羽等人,明珠明慧低頭整理罈子的碎渣,絲毫不懼長刀發出的寒氣,從容優雅。
「殿下,您這是?」北宮羽看了眼他身後的兩名侍衛,皺眉道。
蕭羋這才發覺自己失態,打發了屬下出去,「羽兒說的可是真的?若他真為周姓豈不是前朝皇室,那他接近父皇只有復仇這一個目的了。」
「殿下所言極是,小女子的線人來報,周宣近日會對聖上動手,殿下可要去救駕?」北宮羽挑眉。
「周宣竟然如此大膽,敢在宮裡動手?」蕭羋吃驚道。
「小女子的情報若沒錯,聖上近日可是要去行宮小住?」北宮羽狡黠一笑,「他定會在行宮動手,不過小女子認為,他此舉並非真想取聖上性命,而是為了『救駕有功』的名聲。」
「好,那我就在他之前,搶了他的功勞。」蕭羋捏緊了拳頭,留下一枚珠花給北宮羽當做獎賞。
蕭羋走後,北宮羽拿起珠花欣賞,珠花對著燭光透出絢爛的華光,明珠和明慧看著百般聊賴的小姐心裡倒很高興,小姐如此清閑,定然是宗門的事順利解決,聊了一份心愿。
「哎。」北宮羽突然放下珠花嘆氣道,「真是一刻也不能清閑。」
明珠和明慧你看我,我看你,摸不著頭腦,北宮羽對著窗外朗聲道,「進來吧,不必躲了。」
話音剛落,一道冷光落入暖色調的廂房,颯颯冷風吹得她們瑟瑟發抖,來者很紳士的帶上了窗走向北宮羽。
「月兒回來了。」他看了眼桌上的茶盞,思考了片刻還是準備與她站著說話。
「阿澤不想看到我回來?」北宮羽揉了揉鬢間,有些頭疼,雖是無心的舉動卻被白澤盡收眼底。
他走到了她的身後,身上帶著凌風的傲氣的銀甲還帶著一絲寒氣,像是怕過了寒氣給北宮羽,他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僵住,愣了半晌才放下。
「月兒剛見二殿下想必累了,我下回再來拜訪,你好生休息。」白澤冷著聲音,轉身準備離開。
轉身時,他還特意看了眼明慧,明慧被他看了一眼像是被勾去了魂,失神的閉上眼不敢看他。
北宮羽和明珠並不在意明慧的舉動,她向來不善於和外人對視,更別說對方是個男子,白澤傲然而去,踏上窗框。
他真的要走?北宮羽心想,白澤沒有絲毫猶豫,右腿發力,雙手一推,將他從到了窗外的歪脖樹上。
「二月初三,辰時六刻,碧藍行宮,宣正殿救駕。」北宮羽走到窗邊,看著那縷白衣朗聲道。
白澤微微一愣,回頭看著北宮羽堅定的眼神有些迷惑,不知該不該相信她,就在他思考的片刻,她掩上了窗戶。
「小姐,你怎麼了!」明珠扶住了突然軟塌下來的北宮羽,有些驚慌。
明慧捂著嘴,眼中有一絲痛處,還有一絲感動,這情緒突如其來莫名其妙,也毫無預兆,小姐,你所期待的愛,來自一個自說不愛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