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巾紅字
明珠按捏北宮羽肩膀的手因為緊張加重了力道,北宮羽被捏的生疼,揪了揪眉,拍了拍明珠的手提醒。
明珠回神,突然說道,「小姐,北雲齋是因為形式特殊才能在京城立足,若京城突然出現一波高手,定會被蕭帝發覺。」
「這也是我擔心的,北雲齋中的成員大多是平民子弟,在商市出沒才能不顯眼,蕭帝疑心病極重,自從上位以來,不斷打壓前朝舊臣,難保他沒發覺江湖勢力的變化。」北宮羽捋著碎發思考。
明慧見明珠能幫上小姐忙,有些小嫉妒,鼓著嘴擠進了她們的對話,「唯一集結眾人練武,不會被蕭帝懷疑的地方只有佛寺啦!」
「慧兒!」明珠突然一聲喊,把明慧嚇了一跳,手中的茶盞一個不穩翻了過去,北宮羽在茶盞落地的瞬間,用腳背接住了它,一滴茶水也沒撒。
「慧兒又說錯什麼了嗎?」明慧委屈的端起了茶盞,準備再去泡一杯,嘴裡還念叨著,「我只是想幫小姐的忙嘛。」
「小慧,你誤會了,我只是太興奮了。」明珠趕忙拉了明慧,對著北宮羽激動的合不攏嘴,「小姐,歷代皇帝都對佛寺道觀抱有敬意,在天子腳下寺院可以說是一個絕妙的庇護所。」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不過……」北宮羽沒有明珠這般欣喜,她想得遠比明珠想的多,「佛寺之所以不受到皇家的限制,是因為他們對功名,殺戮,抱著絕對的抵制,他們並非世俗之人,又怎會輕易踏足紅塵。」
「小姐怎麼開始犯傻了,莫不是被木門凝氣傻了?」明珠伏在北宮羽的肩頭捂著嘴偷笑,看來北宮羽平日待她們極好,敢這樣和主子開玩笑。
「珠兒有什麼好點子?」沒有旁人的時候,北宮羽也很隨意,主僕倆說說笑笑也是平常事。
「這個點子,不僅我能想得出來,小慧也能想得出來。」明珠向明慧使了個眼色,讓她來說。
明慧早就按捺不住了,匆匆放下了茶盞笑道,「小姐不妨和住持打賭,到時候他們想賴賬也不好賴了。」
北宮羽挑了挑眉像是在思考什麼,這計劃想起來容易,試行起來就有些困難了,首先就是要選一間合適的寺廟,再者,還要想個住持無法拒絕的賭約。
「佛門不染紅塵,紅塵卻要來招惹佛門。」北宮羽輕笑,「這件事可以緩緩,眼下,明日是二月初一,中和節將至,蕭帝免不了出席祭祀大典。」
「小姐,其實明珠一直有一事不明,還請小姐賜教。」明珠見北宮羽提起這事,便準備問個清楚。
北宮羽點頭,示意她問,「中和節蕭帝必定要出行大明寺,行進路途中士兵警戒多有鬆懈,小姐為何不把刺殺定在此時,反倒讓百里嵐二月初三才動手?」
「行路過程中,士兵的確會感到疲憊有所懈怠,但蕭帝疑心病極重,帶出來的御林軍自然各各都是他的心腹,必然不會出現差錯。」北宮羽不介意把自己的分析告訴明珠,「所以在這個時候動手是不明智的。」
「那在小姐的計算中,初三晚間是最好的動手點嗎?」明珠一知半解問道,明慧也好奇的湊近準備聽個仔細。
北宮羽嘴角輕輕勾起了一個弧度,「不,最佳的刺殺時間是祭祀當日晚間,此時蕭帝身心俱疲,定會遊園散心,此刻出手事成的概率起碼有六成。」
「那小姐……」明珠說道一半突然懂了什麼,「難道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
「沒錯,我的本意就不是沖著蕭帝,他為政四十三載耳目眾多,刺殺概率就算有六成,可事後又該如何收場,加上他早已立下太子,就算蕭帝被殺也動搖不了社稷,還白白便宜了太子。」
北宮羽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我要的可是整個江山。」
蒼鷹從帝國邊界滑過上萬里,把萬頃江山盡收眼底,蕭帝四十三年,二月初一,青蘭帝國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
春分祭日,秋分祭月。
根據青蘭國法,歷代皇帝都需要在中和節當日舉行法會祭祀太陽,按照往常慣例皇帝都會把祭祀地點定在京城的大明寺。
蕭帝的儀仗從皇宮出發,必定途徑南市,弦音閣在南市的主幹道上,自然能一睹天子尊容。
眾姐妹早就起了個大早,塗脂抹粉仔仔細細的打扮起來,今年皇帝尚未選妃,今日對於她們來說,可是一個千載難逢接近皇帝的機會。
儀仗隊聲勢浩大,連綿百里,浩浩蕩蕩,如同天降神兵,此刻的皇城萬人空巷,眾人雙膝下跪,俯首帖耳,恭迎君王。
而此時卻有一個人無視王法,鶴立雞群般的傲視前方,深邃的雙眸中皇帝的鑾駕漸漸放大,金鑾前的身影也漸漸清晰。
他右手執著長槍,左手拉著韁繩,銀甲上帶著凌風的傲氣,桀驁不馴,儼然一方大將,他審視著兩列恭敬跪拜的人潮,突然望見了攔在眼前扎眼的紅色。
白澤引著馬韁慢慢停下,整個儀仗隊連鎖反應似的漸漸叫停,鑾駕中的蕭帝才剛歇下便被驚醒,不滿的掀開布簾查看狀況。
鑾駕不偏不倚的在她的面前停下,她不緊不慢的感受完眾人詫異的目光后,才移步到了蕭帝面前,正當眾人猜測她要做什麼的時候。
她慢條斯理的在蕭帝面前伏禮,「小女子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帝還閉著眼睛,有些睏乏,不耐煩的問道,「你是何人,竟敢攔駕?」
「陛下當日賜小女子金絲舞服,小女子失禮,還未謝恩,但轉念一想小女子身份地位如何能得見天顏?可不謝陛下,小女子穿著甚是惶恐。」她的話讓蕭帝頓時提起了精神,他只給一人送過舞服,她是……
北宮羽抬起頭對著蕭帝一笑,「近日正為此事煩憂,不想小女子竟有如此福氣再次面君,小女子謝恩心切,一時斗膽衝撞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蕭帝見了北宮羽,困意消了一大半,正準備讓她起身說話時,突然一隻金簪穿過蕭帝的鑾駕,直直飛向她的眉心。
蕭帝側身,輕而易舉的躲過,北宮羽卻嚇的腿腳一軟向後倒去,就在此時,她的身後傳來一聲馬嘶,一隻強壯的手臂環抱住了她的肩頭將她拉起。
北宮羽佯裝傷了腳踝,重心不穩摔進那人的懷裡,那人抓住了韁繩,將馬安撫下來。
「二弟這是艷福不淺啊。」隊伍左側,一個穿著黃衣長袍的人,騎著馬看熱鬧似的跑了上來。
「大哥就別打趣我了。」他對著北宮羽溫柔的問道,「姑娘可是傷到哪了?」
北宮羽沒抬頭便知是二殿下,「多謝殿下相救,小女子沒事,方才受了驚嚇一時失態,還望殿下恕罪。」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動你。」還沒能蕭羋接話,蕭帝插上了嘴,他招了招手示意北宮羽過去。
北宮羽一瘸一拐的走向蕭帝,滿臉委屈,看著蕭帝心生憐愛,「姑娘姿色出眾,記恨姑娘的人不少,不如與朕同行,朕來替你壓壓那些人的戾氣。」
北宮羽一勾嘴角,目的達成,「小女子遵命。」
她被安排進了蕭帝身邊的轎攆,雖不同轎,蕭帝卻還是總想著與她說話,她也樂此不疲的逗這個老皇帝開心。
雖說是老皇帝,可他看起來卻很康建,笑起來也沒有皺紋,不知道吃了什麼山珍海味,保養的如同剛剛步入中年。
鑾駕行進的速度與步行差不多,一路上除了姐妹們羨慕的表情,還有身後兩人火辣辣的眼神——作為蕭帝的近身侍衛的百里嵐自然和蕭帝形影不離。
因為西南沒有戰事,白澤也被召回京為蕭帝一路保駕,不惜放棄西南邊疆守衛,也要把白澤留在身邊。
真不知道該說蕭帝認為只有白澤才能勝任保護自己的工作,太過相信他呢,還是要說正因為蕭帝相信白澤的能力,更加認可他的軍事才能,害怕他興兵謀反,因為忌憚才不敢讓他留在邊疆呢?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男人,不,四個男人在一塊,戲份可不比女人少,白澤和百里嵐似乎對北宮羽的加入很不滿,蕭羋倒是不建議,自顧自的欣賞沿途的風景。
北宮羽在和蕭帝嘮嗑的同時,也沒忘記觀察離鑾駕不遠不近的人,他的馬兒始終在蕭帝身後一米的距離緩緩而行,偶爾插進北宮羽和蕭帝的談話也顯得很自然。
他的每一句話都能惹得蕭帝發笑,又不顯得做作,讓北宮羽對她刮目相看的是,他竟然每一句話都可以繞過自己。
也就是說,他可以接上北宮羽的話,卻沒有北宮羽接話的機會,誇讚蕭帝的同時,並不褒獎北宮羽,他似乎很能抓住蕭帝的心思,難怪可以穩坐太子之位,看來動搖他的地位,還需要下番功夫。
和太子比起來,蕭羋實在差的遠,自顧自的走也不和蕭帝說說話,現在可是拉進父子關係的最好機會,北宮羽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還需要好好教教他。
碧藍行宮離青蘭主宮不遠,一路聊著天南地北也就到了,鑾駕被北宮羽耽擱了片刻,也不知白澤是不是特意放慢了行程,鑾駕抵達的時辰竟然延後了足足一個時辰。
蕭帝沒有時間整頓,直接把鑾駕帶到了祭壇,一切都一如往常,整個過程都單調的讓北宮羽犯困。
她躲在跪拜的人群後方,向太陽朝拜,就在她低頭抬頭的一瞬間,她的懷中多出了一塊方巾。
北宮羽環視四周沒有見到一個行動可疑的人,這人竟然能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把方巾塞進自己的衣襟,北宮羽心頭一顫。
她有些抗拒的把方巾打開,上面赫然映出幾個腥紅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