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碧波林

第33章 碧波林

「碧波林,雙龍橋,等你。」

北宮羽眉頭微皺,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方巾,她最先懷疑的自然是左右兩邊的人,他們離自己最近,是唯一兩個佔據最好的角度把方巾塞給自己的人。

不過北宮羽觀察了他們許久,他們都沒有準備撤出人群的意思,加上從他們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修鍊功法的氣息,基本可以判定給自己方巾的不是他們。

突然收到帶字的方巾,一般人都會有些好奇,北宮羽也不例外,加上她對新鮮事物抱有的興奮,即使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她也想去看看。

她趁著人潮向祭壇移動的機會,逆向前行,左躲右閃,輕巧的宛若喜鵲。

今日她雖還是照常穿著紅衣卻不顯眼,二月初一是太陽的生辰,朝拜的眾位官臣從頭到腳,都是太陽般的火熱的顏色。

她輕易躲過了守在祭壇外的侍衛,從祭壇外的一條小巷,小跑著去了碧波林,一路上的風景倒還雅緻,聽說蕭帝在碧波林下了不少血本,看來這銀子也沒白花。

碧波林在碧藍行宮的正後方,是一片天然的紅樹林,蕭帝曾在林中偶遇山鹿,欣喜的不行,才下令將這片林子作為皇家狩獵場。

雙龍橋修建在碧波林正中心,那裡有一條橫穿行宮的小河,河水清澈甘甜,卵石色彩奇異鋪滿整條溪流,因為這一片的風景別緻,蕭帝還特意在河流上建了一座亭,名喚聖豐亭,取聖上狩獵,豐盛而歸之意。

北宮羽一邊欣賞著林中的景色,一邊好奇,那個把見面地點選在這麼雅緻的地方的人,是有多有情調。

越往碧波林深處走,山林散發出的清新氣便更加濃郁,偶有幾隻山鼠從北宮羽面前竄過,躲在草叢中,好奇的打量著她,畢竟蕭帝不能常來,或許是許久沒有人煙,這裡的小動物都開始不認人來。

不過北宮羽走著走著開始憂國憂民起來——這麼大片山林,只有皇家人能踏足,縱使精緻別緻也只有寥寥幾人可享,未免太寂靜了。

偌大的青蘭帝國唯有京城和四合郡富足,離京城只有區區幾十里的桃花郡,卻民不聊生,每年只能對著滿山桃花乾瞪眼,好不容易盼到成熟的鮮桃,也有大半要上供給朝廷。

朝廷看著近在咫尺的艱苦,卻能安心踩踏百畝山林,圈著地界禁錮著可以救活萬人的土地,只為滿足一人的玩樂心。

蕭帝啊蕭帝,若我不反你,也定有人想要推翻你,不過呢,你能在位這麼久的確有些本事。北宮羽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耳邊依稀可以聽見水聲。

就在北宮羽欣喜可以見到那個風雅公子時,一陣水汽伴著腥臭味兒撲面而來,那股夾雜著腐蝕肉類的惡臭味讓北宮羽反胃。

北宮羽捂著摳鼻,迎著惡臭側身藏進了林中,這麼濃厚的血腥味只有殺戮才能帶來,而且還是屠殺!

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北宮羽快速的尋找了一處隱蔽,她緊貼著背後粗壯的樹榦,緩緩下蹲,儘可能不發出聲音。

此刻的林子除了潺潺流水聲,就只剩下不安分的風搜劃過她的衣領帶去的「沙沙」,安靜總會令人抓狂。

或許是因為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兒,讓她體內的血劍蠢蠢欲動,北宮羽的血液開始爆膨,雙手掌心滾燙如火燒。

林中自然少不了神出鬼沒的鳥兒,盤旋在林子上空的烏鴉時時刻刻警示著北宮羽,兇殺現場就在附近,它們總是能在屍體腐爛之後第一時間趕到,形如鬼魅。

帶著死神般的哀鳴,如同死亡之音,帶去生者的性命,抽走人們的靈魂,將死者引向地獄深處無止境的苦難里。

死亡、恐懼與厄運,這些成了它們的代名詞。

北宮羽望著這些鳥兒,無奈一笑,或許感同身受就是這種感覺,多年前的她何曾不是如此招人嫌,因為不理解才會恐懼吧,明明是這麼可愛的鳥兒。

烏鴉出現,說明危險已經走遠,這些鬼靈精只會在自認安全的情況下降落,既然前方暢通無阻,北宮羽也慢慢從樹後走出。

感覺到了北宮羽的行動,血劍也開始興奮的在北宮羽體內顫抖,它如同北宮羽的血脈,在她的體內任何角落流淌。

離血腥味的源地越近,北宮羽感覺到的火熱愈明顯,像置身煎板上的螞蟻,愈發急切的尋找出路一樣,她疾步向前,看似漫無目的,實則血劍在指引她道路。

穿過這片林子,烏鴉的叫聲更加嘈雜,像是在爭論誰先吃第一口午餐,它們對北宮羽的到來有些不滿,喳喳的喊了幾聲才給她讓開一條道。

北宮羽皺著眉看著眼前場景,一地黯淡的血斑和密密麻麻噴濺的血跡,發出奇怪的味道,血跡未乾,這些屍體像是新死不久,卻腐敗的難辨雌雄。

北宮羽的眼睛里閃過雪亮的光,沙場殺戮,血光屍體,她什麼沒見過,不過此時她略有不安,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有一絲違和感。

血劍察覺她的不安,貼心的幻化成腥紅的淡霧,將她包裹起來,這樣的舉動讓北宮羽多了好幾分安全感。

忽然,她感覺到身後一道白影閃過,北宮羽神經質的猛然轉身,拂袖一甩,金簪順勢而出,片刻,從不遠處傳來「咚」的一聲,插進樹榦中的悶聲,她才長出一口氣。

或許是高度緊張讓她出現了幻覺,她這麼安慰自己,就在此時她的身後再次閃過一道白光,她推開血霧雙手反握,從霧氣中抽出一把血紅如血的劍。

然而,風穿過聖豐亭吹往北宮羽,搖動著林中數萬綠樹枝丫,烏鴉看笑話似的「嘎嘎」叫著,像是嘲笑北宮羽的動作。

沒有一絲一毫的人的氣息,只有樹葉和樹枝親昵交談時的「沙沙」聲,烏鴉打量著靜止的北宮羽,無趣的飛回地面,從青碧色的野草中銜出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沒有葉子,高挑的花莖上簇生著血色的花苞,纖細如美人的蘭花指的花瓣中,包裹著三兩根花蕊,甚是妖異。

——那是只開在血與屍體之間的曼珠沙華。

北宮羽忍住噁心走進一具屍體,屍體是面朝地撲倒在地的姿勢,所以她不得不用血劍將那人翻過來,才剛一翻過面,北宮羽便噁心的連連後退。

那人的喉嚨被一刀隔斷,傷口不大卻因為失血過多泛黑,眼睛毫無生氣的半睜著,裸露的肌膚上生出了白色的菌類,屍斑滿身,極為噁心。

但讓北宮羽趕到困惑的是,這個人似乎在死前沒有做過掙扎,那張生無可戀的臉或許是從生前就是如此,難道是自殺?

北宮羽放眼整片被腐臭覆蓋的河邊,打消了自殺的猜測——玉白的雙龍橋,像是被刷上紅色的顏料,整座橋身都顯現詭異的紅色,聖豐亭的六根主住橫七豎八的划滿了刀痕,被踩的零星碎八的草地也足以證明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時間極短的打鬥。

那麼這些死的人不是沒有掙扎,而是還沒來得及掙扎就死了嗎?這裡足足有幾十號人,他們的裝束完全一致,如果對方的人一個也沒有犧牲,那麼打鬥的雙方起碼有百人,這麼龐大的數字不可能躲過侍衛的眼睛。

除非跟這幾十號人打鬥的只有一個人,北宮羽的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眼前的線索,自己到這裡來只不過花費了一刻鐘,如果那人是先把方巾給自己,再回來執行殺戮計劃有些不太可能。

一個人不可能在短短一刻鐘敢在自己之前來到這裡,然後殺死幾十號人,再在自己沒有注意的情況下離開,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送方巾的人和殺戮的製造者不是同一人。

方才在自己身邊掠過兩次的人影,究竟是不是兇手還無從查證,但至少可以確定那人對自己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兩次都沒有對自己動手。

這樣的線索遠遠不夠,北宮羽準備繼續尋找可以證明這群人身份的東西,屍體的腐爛程度遠遠比正常情況下快三倍不止,這一定是殺手動的手腳。

殺手既然在他們的屍體上動了手腳,那應該也不會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正當北宮羽準備放棄尋找時,她突然瞥見屍體身下死死壓著的腰牌。

北宮羽好不容易翻過了屍體,卻發現腰牌被他死死拽在手中,看來那個殺手走的太匆忙,留了個好東西給北宮羽。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腰牌從他手中奪過來,黑金色的腰牌上用楷體寫著三個小字——天閣派。

這樣一來,北宮羽就得到了兩塊天閣派的腰牌,看來他們的確準備將勢力轉移到京城,只不過他們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他們是來刺殺蕭帝,被蕭帝侍衛發現才被滅了口?

江湖勢力就算要擴張也不會盯上皇帝,莫非有人準備和天閣派聯手?北宮羽邊收腰牌,邊想,這下可就麻煩了,原本以為天閣派只是有超越劍宗的野心,現在看來他們的野心可不止這些。

看來劍宗對天閣派的事情還需要推遲些,現在不知道天閣派究竟和誰聯手,貿然出手恐怕計劃就要被打亂,就先讓他們囂張一段時間,等自己查清楚他們的聯盟者,再出手不遲。

就在北宮羽低頭沉思時,突然她身後的林中傳來一片馬嘶,她慌忙收起了血劍,準備離開卻發現被團團包圍。

北宮羽不由咋舌,只好待在原地不動,她想走輕而易舉,這點兵馬攔只野兔還湊合,攔她怕是想多了,但這一走可就麻煩了。

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發現了那個身穿龍袍的人,他騎著一匹紅色壯碩的駿馬,領著身後的士兵慢慢走向北宮羽。

見到北宮羽的那一刻,蕭帝是吃驚的,接著,他的吃驚轉而變成了不安和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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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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