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子蕭卓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死人?」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太子,看他的樣子倒像是幫北宮羽緩解尷尬。
不過下一刻,他的舉動讓北宮羽心頭一怒,他騎著馬直接從屍體上踩過,馬蹄「嗤啦嗤啦」發出瘮人的聲音。
馬的每一個落腳,都伴隨著肌肉撕裂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都令人作嘔,更別說親眼目睹那些人被踩成肉泥。
蕭帝嫌棄這邊味道太難聞,便遠遠看著,隔著百米的距離,北宮羽便能感受到蕭帝火辣辣的目光,那眼神像是在質問她,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此時的太子剛好在這風口浪尖上插話,「北宮姑娘怎麼會在這裡?莫不是迷路了?碧波林風景優美但地形複雜,若不小心跑進哪個命案現場,被誤當做是兇手,就不好了呢。」
北宮羽眉心一跳,這個太子,分明是想把這場殺戮嫁禍在自己頭上,莫非那條方巾是他給的,他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嗎?
沒有時間給她多想,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回答他的話,「多謝太子關心,小女子嫌祭典太過嚴肅,想出來透透氣,不想入了碧波林,小女子自小是貪玩的個性,見到林中美景別緻一時貪戀美景越走越遠,勿入此地,被眼前景象所驚,忘記請安,還請陛下,殿下恕罪。」
北宮羽恭敬的對著遠處的蕭帝行禮,而後又轉身向太子請安,太子看了眼蕭帝,回頭道,「本殿下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的惶恐?」
「殿下這是何意?」北宮羽抬頭注視著馬背上的太子,看見他也正打量著自己。
烏木般深邃的黑色瞳孔略顯氣質,高挺俊俏的鼻子下的紅唇誘人,只是這麼看一眼,北宮羽就覺得他是個精明主兒。
蕭帝在位四十三年,蕭卓也做了整整二十載的太子,他的生母溫貴妃極得蕭帝寵愛,能把蕭帝這樣的男人牢牢抓在手心,可見他的生母卻是有些手段。
所以才培養的他如此善體聖意,句句抓住蕭帝的胃口,他似乎是天生的太子,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該龍袍加身,這樣的人,蕭羋拿什麼和他爭。
沒見蕭卓時,北宮羽以為蕭羋是因為孱弱不敢與他爭,見了太子,她才知道蕭羋是有心而無力,就連自己也中了他的計,不過蕭卓為什麼要對自己動手,難道他看出了什麼?
蕭卓引著馬在她身邊打轉,傲慢的樣子讓北宮羽心生反感,「尋常女子見到這樣的場景早就驚嚇過度,或暈或瘋,可以你如此鎮定自若,恍若無事,這樣的定力可不是尋常女子能辦到的,除非……」
「殿下的意思,小女子並非尋常女子,而是江湖俠士?」北宮羽接嘴,他果然看出了什麼,若他見自己前只是疑心,現在的情景倒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本殿下何時說過這話,本殿下只是好奇姑娘為何如何鎮定,看了這樣的場景,面對本殿下的問題還能回答的滴水不漏,可見姑娘看慣了修羅場。」蕭卓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朗聲說道,這話像是故意說給蕭帝聽的。
北宮羽抬眼看向蕭帝,果然,從他的眼裡北宮羽可以清楚讀出他的疑惑,三兩句就能挑的要害讓蕭帝疑心,這個蕭卓果然不簡單。
「小女子的確見慣了修羅場。」北宮羽突然接話,讓蕭帝身邊的白澤,百里嵐捏了一把冷汗,唯一好奇想聽下文的就是蕭羋了,現在的他看起來倒有些天然呆。
北宮羽無視蕭卓,跨過滿地的屍體走向蕭帝,她越走越近,走到離蕭帝五米遠的距離被他的侍衛所攔,兩桿長槍交叉橫在北宮羽面前,讓她有些難辦。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只好在長槍前行禮,「小女子參見陛下。」
蕭帝居高臨下的看著謙卑乖順的北宮羽,略微心軟,他讓侍衛收起武器退到兩側,「朕問你,你為何說自己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莫非你真如吾兒所說……」
蕭帝沒有把話說完,靜靜看著北宮羽,現在的蕭帝一定想讓北宮羽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畢竟北宮羽費心心思的想到皇帝身邊,若她為江湖中人,那她接近自己只有一個目的——刺殺。
北宮羽從容的看著蕭帝,突然眼角微蹙,滿臉委屈,這樣的表情險些以為她要落下淚來,「小女子從小見家中變故,親眼看著父親慘死,家兄被殺,滿地血污……」
「漫漫青石磚瓦被親人的血跡所染,那些滾燙炙熱的紅色液體,從他們身上滴在小女子的臉上,再砸進土壤里,那一夜連土壤也是血紅色的……」北宮羽說得煽情,時不時用紗巾掩面,擦拭眼角子虛烏有的淚珠。
她聲情並茂的講了許久,怕是太過真切連蕭帝也感動了些許,百里嵐眼角微動,詫異她竟然能把同門爭鬥講得宛若家族離愁。
「朕記得你叫北宮羽。」蕭帝看著北宮羽的眼睛開始柔和,像是在心疼一個心愛之人,但這樣的情緒他很快收咧,他時刻注意這白澤細微的表情變化。
「是。」
「快起來吧,不必拘禮,你可別為吾兒錯怪你的事鬧心啊。」蕭帝讓身邊的侍女將北宮羽扶起,把她送進轎攆休息。
這時的蕭卓騎著黑馬慢慢走來,北宮羽用餘光撇了蕭卓一眼,正好又與他目光相交,他們在心裡異口同聲道,「她/他果然有問題。」
只是這樣簡單的眼神交鋒,北宮羽就察覺這會是一場苦鬥,想把他從現在的位置上扯下來,一定不容易。
蕭卓此刻也懶得顧忌北宮羽,跳下馬單膝跪地,恭敬道,「父王,兒臣方才已經查看屍體,這些人新死不久卻屍身已腐,兒臣猜想這是江湖上一直流傳的毒藥的威力。」
北宮羽挑眉,太子果然還是太子,就算耳目眾多也並非江湖中人,江湖上一直流傳的叫破血散的葯可不是毒藥,那是一種活的蠱蟲。
若這些人服用了破血散,哪裡會留下屍首讓你調查,早就化成黑水不知道流到哪去了,北宮羽有些挑釁的回頭看了蕭卓一眼,才進了轎。
蕭帝對蕭卓的話半點也不懷疑,點了點頭,「你可在這些屍體上找到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兒臣無能,這些屍體上並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只是兒臣推斷他們是來行刺父皇後來被侍衛發現,無奈之下自殺的。」
自殺?可笑,北宮羽嘲諷。
「噢?看來吾兒把這一帶管理的很好,侍衛也被你訓練的很優秀,能這麼快的發現林中有異,還能逼得刺客走投無路,自行解決。」蕭帝哈哈一笑,忍不住誇到。
這太子想把功勞全往自己身上攔,還真是有意思,這蕭帝平日里疑神疑鬼的,在蕭卓這,倒是他說什麼都信了。
不過北宮羽可以確定的是,給自己方巾的的確是蕭卓沒錯,他的目的一是想看清自己的身份,二來若條件允許,他還可藉助蕭帝之手除了我這個心腹大患。
蕭羋從月前開始就愈發能在蕭帝面前說上話,他被蕭帝重視也是在月前,這樣算來他與自己定下三年期限的時間大致吻合。
他出入弦音閣頻繁,這樣一定會被蕭卓疑心,北宮羽回想到月前自己還被刺客行刺過一遍,那刺客莫不是歲尾蕭羋,太子的人?
不過那刺客一口咬定他是白澤的人,他讓屬下這樣講是想再次挑撥自己和白澤的關係嗎?不過太子怎會知道自己和白澤有關,思來想去那人應該和太子沒關係。
就在她思考時,轎子緩緩上升,想來是蕭帝乏了想要回行宮休息去了,忙了一天,北宮羽也有些困意,但看著轎外都是生人面,她就硬撐著坐直,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平日里明珠和明慧兩個鬼靈精待在自己身邊,吵吵鬧鬧的和自己說話,也沒覺得什麼,倒現在她真的有些想她們兩個調皮鬼了,至少有她們在身邊,北宮羽可以安心的睡個安穩覺。
轎攆越走越遠,這些身首異處經脈寸斷的屍首,在太子命令下被一個個拖起,扔上了一個平板車,「咚咚咚」幾聲沉悶的聲響一下一下刺激著北宮羽的心臟。
即使殺人無數,看到那些屍體還會有一絲揪心的疼,這種疼或許就是從劍宗修羅場中走出來的代價,先祖留給弟子的最後警示。
北宮羽被安排進了離皇帝最近的宮殿,蕭帝還特意派了十幾個宮女伺候她,北宮羽無趣的看著她們束手束腳的又是點頭又是行禮。
接下來的一天里,北宮羽閑著要發狂,喊侍女陪自己下棋有的推說不會,有的乾脆下跪說自己不敢以下犯上,還請姑娘不要為難她們的這些話。
北宮羽聽著難受,一個人披著斗篷出了宮門,庭院中的玉蕊檀心梅還在凌霜而開,儘管今年的雪已經化了,但天氣還沒有暖和起來的意思。
春季不知道是不是被京城的殺戮嚇得跑去了遠處,一時半刻不敢回來。
今夜無風,宮中卻能聽見風兒的嗚咽,也不知是哪裡飄來的魂魄不甘的徘徊此處,不肯跟隨黑白無常的腳步進入地府。
明晚又該上演一場戲,演員應該都已經準備好,只等著自己上場,蕭帝還沉浸在歌女們的妖嬈中飲酒作樂。
原本應該甜甜睡在妖姬溫柔鄉中的他,卻在此時醒來,蕭卓疾步走向他,在他耳邊輕語,「父王,白澤那邊沒有動靜,看來那些人不是他派出來的。」
「北宮羽那邊呢?」蕭帝發問。
「她正在院中賞花,沒有和白澤聯絡的意思,看來他們的聯繫真的斷了。」蕭卓回稟。
蕭帝思考了片刻,命令道,「明晚把宮中要舉行酒宴,你把侍衛都調到宣正殿的周圍埋伏,朕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