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拐彎抹角
等她嘀嘀咕咕的說完,他依然就這麼俯頭凝視著她。
那專註深沉的樣子,讓上一刻還興奮得瑟的雲鏡,轉眼又小心肝撲嗵撲嗵亂跳起來。
「說完了?」
待她說完,他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勾,便有種說不出的俊美惑人。
雲鏡呼吸莫名一滯,看著那張冷起來像冰、笑起來能化人的迷人俊臉,心底突然生出異樣之感。
「嗯嗯。」被他看得難受,雲鏡終於眼神一偏,身體故意扭來扭去地掙紮起來,「哎呀,你好重,我快被你壓死了。」
李銘剛跨進房門便恰恰聽到裡面傳來這麼一句,當即心下一愣,跨出去的步子便這麼不進不出地卡在門邊。
蕭煌目光微動,抬袖凌空地向後一拂,屋裡正與青蛇酣斗得勢均力敵的黑米便頓被一道無聲氣流擊中;踉蹌後退的當口,耳聽一道輕喝響起,那條正趁勢而襲的青蛇便倏然折身往床邊飛了過去。
雲鏡嚇得尖聲大叫,身上的男人已閃電般起身,大手半空里一伸,那條青色的小蛇便準確無誤地鑽進他的袖中。
「嗷――」黑米聽到叫聲咆哮著嘲床邊的人影怒吼一聲,而後身形一躍,便再度調整方向也照著床邊快速撲去。
「銘哥兒,你還在那兒等什麼?」僵在門口的李銘但聽屋裡一聲吩咐,忙「哎」了一聲,身體已一陣風般,剎那間席捲至了黑米身後。
雲鏡心下又是一驚。
顧不得再害怕那人袖中的小蛇,她一把掀開被子便推開他往床下跳。
然後她腳未著地便被蕭煌攔腰抱起,嚇得她再度一聲尖叫,直叫得蕭煌擰起眉直偏開頭去。
黑米的怒吼聲越發急劇,雲鏡雖看不清那個喚銘哥兒的人到底是誰,卻從那人靈敏矯健的身手中看出,黑米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你要去哪兒?」耳邊響起蕭煌那冷得攝人的聲音,雲鏡氣鼓鼓地用力捶打掙扎,卻等同打在石頭上,疼的是她自己的手。
眼見黑米被銘哥兒一拳打跌下去又快速躍起,她不禁又急又怒地大叫:「喂喂,你不就是嫌他礙眼嗎?那我現在就帶他走還不成嗎?」
「不成!」
豈知那人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
氣得雲鏡真想張口咬他,卻又聽他幽幽冒了一句:「把鞋子穿上,我就放你過去。」
靠,就這麼點破事也不早說!
雲鏡心咒一聲,二話不說,連連點頭。
一經得脫,她便不顧危險地衝到黑米身邊,當身一護,大聲道:「住手!不許你再傷害我的黑米。」
「嗚嗚!」身後的少年低嗚一聲,卻仍是身體一竄,上前將雲鏡反擋在身後。
「黑米,別去!」
雲鏡一把從後面抱住黑米,使足了勁才免強將他按制住。
卻未等鬆一口氣,那個身手快得如幽靈的男人不知何時又站至了自己跟前。
「把他放開!」蕭煌冷冷看著雲鏡,之前還不辯喜怒的面上分明露出一片嫌惡。
「憑什麼聽你的?」雲鏡也怒。
這蕭家的都這麼沒有善心的嗎?
才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卻動不動便喊打喊殺,根本沒一個把他當人看。
尤其這個冰渣子男人,養了條毒蛇心也變得跟蛇一樣毒,把人活生生咬死這種事到他嘴裡輕鬆跟吹泡泡一樣簡單。
阿呸,他當人命如草芥么?
告訴他,今天這孩子她還非要救不可,有本事直接連她也一起打死明天抬著她屍體上雲府回門去!
李銘摸摸鼻子,默默取了火摺子將房中的紅燭點上,終於使得幽暗的新房重新亮堂起來。
站在二爺身後瞧著那頭髮披散卻模樣秀麗的纖弱女子,他沒想到她不僅膽子大,力氣竟然也挺大。
方才那一拳自己差點就打到她身上去了,結果她卻不管不顧地直直站在那裡,嚇得險些收力不及折了手。
這會兒她又這般理直氣壯地跟二爺對峙,若非李銘也已聽說過二夫人的傻名,到會佩服這個女子的非人膽色。
不過照這樣子看來,娘方才說的到真沒錯。
這個二夫人人雖傻,心地卻很善良。
只是說也奇怪,那一直軟硬不吃的野性「狼孩」竟真肯乖乖聽她的話;明明周身躁怒難平,卻因著她的制止,再未使蠻力掙脫她。
「因為我是你相公。」蕭煌涼涼地睨了雲鏡一眼,語氣里儘是理所當然,「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李銘暗暗乍舌。
跟了二爺這麼久,這還是頭一回見二爺這麼好脾氣地跟一個女人解釋。
而且,還是對一個傻子解釋。
可雲鏡顯然對這個解釋不滿意,聽后眼一瞪,眉一挑,撇著唇道:「相公又怎麼樣?爹爹說了,不管誰欺負了笑笑,只要告訴他知道,他都會幫笑笑討回公道!哼,你要是敢欺負笑笑,笑笑現在就告訴爹爹去!」
切,做人相公威嚇自己娘子還以為了不起嗎?
她就不信他蕭煌敢在回門前日讓自己出個啥意外。
就算她不過一個傻子,那雲天傲也絕不會容著外人將自己隨意踐踏了,怎麼也得讓蕭家付出點代價。
作勢領了黑米要往外走,身後卻悄無動靜。
雲鏡本以為那傢伙即便自己不出面,好歹也讓那個叫銘哥兒的攔自己一把。
可誰想她眼看就要跨出門檻,那人卻絲毫反應也無,僅冷冷「嗤」了一聲,淡然「關切」她天黑路滑、小心跌倒。
這下雲鏡可真犯急了。
尼瑪這人要不要這麼沒心沒肺啊?她一個弱女子大晚上的連盞燈籠都沒有,身上還僅著單薄中衣,這樣出去不消等回到雲府也早就凍死了。
他就不怕她真的犯傻出門被凍死在冰雪地里,到時候氣惱了雲天傲直接斷了他財資、綁了他關進牢去?
喵了個咪的,真是個超級大混蛋!他做得出這等冷血無情、喪盡天良、令人髮指的事,她雲鏡可還不會真的傻得跟自己過不去。
於是她在跨越門檻的時候,故意身子一歪,「不小心」到了腳步――「哎喲!」
身旁用狼的姿態靠四肢行走的黑米聞聲飛快地立起上身抬臂一托,已瞬間幫雲鏡穩住了身形。
可是雲鏡依然「哎喲」連呼,還突然抱起一隻腳邊往回跳邊痛苦抱怨:「好痛好痛,哎喲我的腳趾頭好像斷了,喔喔喔,不行了,疼死了疼死了……都怪那該死的破門!黑米快幫我把那門給拆了,讓它下回還敢不敢擋了我的路!」
少年黑米不通人話,雖隱隱聽懂雲鏡似在跟他說話,卻一頭霧水地只傻傻跟在她後面往回走。
經過那個之前擒捉回自己的青衫男子身邊時,他不忘戒備地抬頭盯其一眼,卻未見其有任何再出手傷他的動機。
此刻那人目光正靜靜落在走在他身前的女子身上,隱隱上揚的唇角若有若無地勾出一道弧度,竟連他不滿地低吼也絲毫不予理會。
到是那人袖中的青蛇聞聲「哧溜」一下鑽了出來,在他正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但見那人不著痕迹地抬指輕輕一彈袖邊,那青蛇便心有不滿地吐吐蛇信重又縮回了袖裡。
「嗚嗚,好疼,真的好疼……我走不了路了,我不走了!」另一邊,壓根未察覺這些細微狀況的雲鏡正趿著腳一跳一跳著跳回到床邊,不顧其他人有所反應,已一頭爬床再度縮著身子鑽回了被窩。
滿足地輕呼一聲,她感嘆還是被子里暖和呀。
她才不會大冷天里真往外面跑呢,除非她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傻是自找罪受!
蕭煌好心情地看著那個裝疼賣傻的小女子乖乖又折回到床畔,終於肯定了她的傻,當真只是裝出來的,「怎麼,你不回去跟你爹告狀了?」
雲鏡蒙著半張臉謹慎地看他一步步靠近,生怕跟前的黑米再突然撲上去又生風波,忙鑽出一隻手緊緊拉住半卧在踏板上的黑米,一邊傻呼呼地裝失憶:「告什麼狀?告誰的狀?哎喲,我的腳可疼可疼,我要趕緊睡覺了……嗯嗯,一定是笑笑沒有好好睡覺的原因,腳疼才會找上笑笑,只要睡醒了,腳也就不疼了。」
李銘終於忍不住失笑出聲。
這個二夫人還真是傻得可愛,前前後後一會兒一個樣子,直叫人看得目瞪口呆,真拿她沒辦法。
怪不得二爺方才見她要走的時候無動於衷,換了別人,怎麼也該命自己將她制住,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原來,二爺是料定了他們這位二夫人定不會走出這個屋子。
好笑地搖了搖頭,他見那個趴踞在二夫人床下的「狼孩」少年一副戒備著不讓人靠近的模樣,不覺有些犯了難,「二爺,這頭小獸要怎麼處理?」
蕭煌不言,只默默看床中女子一眼,見她傻傻的模樣分明剎那間悄悄屏住了呼吸,忽閃透亮的目中難以掩飾地流露一抹擔憂來。
不知為何,看她這般模樣他便心情大好,幾乎連一日下來的疲憊都因此而減輕了不少。
故作沉吟地看了那個「狼孩」一眼,他瞥見床內的女子正在豎耳傾聽,不覺眸子輕眯,隨意輕擺衣袖,道:「直接打殺了吧,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啊!?」
李銘怔住,有些反應不過來。
床中的女子卻「啊」一聲直直跳起,驚得床踏的黑米都身子一抖,緊跟著只覺身體一暖,便再度被身後的女子緊緊擁臂摟住。
「誰敢打他,我咬死他!」
雲鏡氣得小臉通紅,當真一副要咬人的模樣,惡狠狠地盯著那張口便要隨便將人打殺的冷血混蛋,恨得牙痒痒。
尼瑪他活著浪費才是糧食,他全家都浪費糧食!
見過沒人性的卻沒見過這麼沒人性的!
不過一個可憐的孩子,估計除了自己今晚那一頓,他們頓飽飯都從沒好好給黑米吃過,竟還有臉說他浪費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