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紫瞳金面1
然對面卻是無人再應,僅是琴聲越發高揚急促,似急於解決眼前的一切。
雲鏡滿心著急,眼前的情況太過突然,她壓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竟出來放個孔明燈會遇上這種事。
眼見黑米也似受了傷,蕭煜應對明顯吃力,她盯著那紗幔裡面朦朧不清的人影突然道:「我知道了,你們是煙雨樓的人!」
琴聲陡然一歇,蕭煜與黑米頓覺身形一輕,揮掌間已擊落兩名黑衣人下水。
雲鏡本是隨意猜測,卻沒想到對方竟因此露出馬腳,心下一喜之餘又生緊張。
她與蕭煜那晚不曾等到提燈結束便早早退了場,次日才知那百花燈竟引起那般騷亂,心下也是大為意外。
只是她與蕭煜那晚連提燈資格都沒拿到,一般人自是不會將他們放在心裡。
而丹城經過前段時間的戒嚴如今也已得到鬆緩,一些混水摸魚之輩已相繼被抓捕歸案,不少殺人越貨者也早已聞名而逃。
想來還在丹城滯留的,不是一度隱藏得最深的人,便是近期得到什麼風聲忽而轉移目標的人。
如果她猜得沒錯,這些人若真與煙雨樓有關,那她們今晚便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又要被孔明燈再害死一次了!
那琴聲一歇即起,變本加厲地高彈急奏,瞬間使得附近舫上的無關遊客亦受了影響,不少人或已昏睡於舫中,或神情獃獃不知身處何地。
雲鏡心頭混亂,那種窒息的無力感隨著琴聲的響起再度侵襲而來。
眼見受到琴聲阻礙的黑米與蕭煜顯然動作生緩、應付吃力,她知道如今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阻止那該死的鬼琴音再彈下去。
心一狠,她猛然用力一咬自己舌尖,直痛到整個人再恢復清醒,方才鬆開。
「雨樓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才,不僅經商有道,這琴,也彈得出神入化、令人佩服!可惜,身上種著太多殺孽的人通常天地不容,即使只手可遮天下,也永遠無法擁有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那百花燈有著如此大的魅力,卻經年流轉於天下各地,驚動世人。
若非那雨樓公子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便是一個無聊透頂的瘋子。
從方才那驟然間斷的琴音她顯然猜中了一部分,索性便再賭一把!賭今日襲擊他們的,正是那隻聞其名、從未露面的雨樓公子。
「啪」一聲清晰脆響隨著雲鏡音落而起,漫天肆揚的錚鳴琴音霎時靜寂不聞,好似一傾連天暴雨說住便住,轉眼還了天地寧靜。
雲鏡心頭一松,慶幸自己成功下對了賭注,使那人意外彈斷了琴弦。
卻剛鬆口氣沒一秒,四周平靜無波的湖面便陡然波浪翻湧、狂風肆虐,掀得人一時間連眼都幾乎無法睜開。
與此同時,空落無人的大街上突然響起兩道疾馳而行的馬啼聲,一前一後,驟然打破一方寧靜。
「二爺快看,那燈是從東南方向飛來的!二爺猜得沒錯,四爺當真帶著二奶奶去了湖邊!」
李銘興奮地揚起馬鞭,遙指遠方飄來的小小天燈,甩鞭利落地一策駿馬,疾疾追上前面的青衣男子。
流翎湖!四弟果然帶她去了流翎湖!
蕭煌俊眸一斂,靜靜凝視那天空的燈籠一眼,雙腿驀地一收馬腹,便見那匹黑色的駿馬再度身形一竄――有如一支離弦的箭般,載著他眨眼又將身後的李銘甩出了老遠!
碧波湖中。
眼見湖心風波驟起,所有人皆大驚失色。
先前還看熱鬧的畫舫此刻早已沒了遊玩的心思,僱主紛紛催著舫上划夫趕緊打道回岸,以免熱鬧沒有看成,反連累了自身。
這般的情形早已不是普通的撞舫事件,周邊遊人縱是再沒眼色,也絕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事非之地不宜久留。
雲鏡但見眼前水光一現,對面舫內的紗幔便突然凌空肆揚,同時一道紫色身影自內暴射而出,直直照著蕭煜懷中的雲鏡抓扣而來。
眼看著那人出手如電,蕭煜身形疾閃,絕頂的輕功已運至極端,卻依然不及那人速度之萬一,不過將將退到舫門,對方竟已襲至眼前。
來不及細想,蕭煜顧不得臂上有傷抬手便硬接了那人一掌,當場震得心房一痛,後背已重重撞散了身後門框!
「蕭煜!」
耳聽得身後「砰」一聲巨響,雲鏡饒是被他護在懷中皆猛感後背一痛,睜開眼時,便驚見蕭煜正悶哼一聲,嘴角已分明溢出大片的殷紅血漬!
「天機子所言果然不虛,生帶異相之人,今夜果真應驗而至!」紫袍金邊的人影駐足身前,如一尊從天而降的冷厲邪神,透過半張泛著森冷色澤的金色面具,一雙邪異駭人的紫色瞳眸居高臨下凝視著雲鏡:「女人,我等你好久了!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身受重傷的蕭煜緊了緊懷抱,說話的同時,嘴角又溢出一大口鮮血。
從方才一擊他已肯定自己與那人力量懸殊,想要從對方手上贏得生機,等同痴人說夢。
那人卻看都未看他一眼,僅是抬手隨意一揮,便將試圖撲救雲鏡的黑米一舉擊撞到右側的舷邊;嚇得雲鏡心頭一緊,驚呼之聲隨之脫口而出。
那人終於緩緩啟唇,再度揚起了手,凝起掌風對準蕭煜腦門冷冷拍下:「我的身份,你還不配知道!」
「不要!」
「二嫂――」
雲鏡失聲驚叫,想也不想便一把撲抱上蕭煜頭部,嚇得蕭煜心跳一滯,頭臉便被一個溫暖的身體緊緊包裹住。
但覺一道凌厲的掌風貼著後背而來,雲鏡咬著牙緊緊抱著蕭煜不放,等著那巨大的痛楚來襲。
然而身後卻是風勢一斂,她還未從那恐懼之中回神,便覺領口一緊,身體竟是被人強行拎離了蕭煜。
「二嫂!」
蕭煜呼吸一緊,隨後便不顧性命地再度蓄足了力,猛身撲襲向那個抓住了雲鏡的男人。
然他這一擊卻不過將將擦著那人衣角而過,卻反被對方一揮衣袖,便又將他重重擊落到黑米身邊。
「放開我!」
焦急之中,雲鏡忘了那人還抓著自己衣領便快步往著蕭煜身邊奔去,結果那人卻拎著她的衣領輕輕轉了個彎,便將她牢牢扣到了懷裡。
眼見蕭煜與黑米傷得那樣重還要應付從旁圍上去的幾個黑衣人,雲鏡又急又怒,抬腳重重一踩那人腳背,卻如同踩在石頭上,對方竟是半點反應而沒有。
情急之下,她趁其不備又是一肘擊在那人風池處,卻尚未逃出半步便又被那人大手一撈,再度鎖在了身邊。
「既然識破了我的身份,便該知道我行事的風格!」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得雲鏡心下一驚,反應過來便瞪大眼轉頭看著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憤懣道:「我管你是什麼身份,要殺你就把我們都殺了,不然我亦不會獨活!」
「呵,這麼自信?」
身邊男人忽然發出冷冷輕笑,抬手往她脖間一點,瞬間便制住了雲鏡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殺你,便是,你又如何個不獨活法?」
雲鏡呼吸驟急,瞪向那人的眼睛都漸漸泛了紅色。
眼看那人紫色的瞳眸隱隱生出輕視之意,她深深呼吸一口氣,身體立直,全身放鬆,既而將頭抬到最大限度……
張嘴,稍停;合閉,再停。
而後牙關緊咬,稍緩,再放鬆牙關……如此重次數次,終覺喉部一松,聲帶便恢復正常。
「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雨樓公子,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若你當真不肯手下留情,我亦能說到做到!」
肆意的湖風揚卷了雲鏡凌亂的發,卷纏著得她眼睛都有些無法睜開,卻卷不去她眼底堅定不移的決心!
蕭煌趕到的時候,但見湖邊畫舫紛避、遊人驚恐自舫內鑽出,不待舫身停穩便爭先恐後地跑上了岸。
「哎,這位客官,聽說湖心出了事,我們已經不出舫了!」
眼見湖面湧起一股不同尋常的波浪,蕭煌飛身一躍便徑自踏上了剛剛泊下的一隻畫舫,急得管理畫舫的人忙跑出來擺手拒絕。
卻見那人足下的畫舫無人控槳竟撞邪般突然破水而開,箭一般,筆直往著幽深湖心飄射而去。
「舫借我們一用,這個拿著!」
李銘隨手丟下一袋銀子,不等那早已看呆的男人回神,腳下足尖一點,已凌空登上另一隻畫舫,運功追著前頭的二爺疾疾而去。
越近湖心,高卷的風浪越如蛟龍攪海,驚濤駭人。
而那漸近湖心的兩隻畫舫卻平空里破浪而出,由前面的那隻青龍畫舫開路,一前一後,直直朝著雲鏡所在的位置相撞而來。
透過漫天水花,雲鏡只見當先一隻畫舫之上遙立著一個挺拔身影,四周浪濤驚涌、湖風肆虐,他卻破浪而行、屹立如山。
「來得到挺快!」
雲鏡但聽身邊的紫瞳男子低哼一聲,腰上已同時一緊,竟被那人忽然攬身帶離畫舫、踏著幽濕湖面凌波而去。
「蕭……」
「轟隆」一聲水響濺起漫天水花。
雲鏡聲音一滯,連人帶聲已剎那間被人制住。
身後的畫舫被那人離開的同時一袖掀翻,使她來不及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眼皮便驟然一重,整個人沉沉昏睡過去。
一道黑影半空里突然竄射而去,湖面卻突然躍出數條黑影團團截住那人去路,劍光交錯間,那道凌波而去的紫衣人影已漸去漸遠、眨眼消失在幽暗的碧波之上。
雲鏡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夢裡她身在一個虛幻飄渺的地方,似一座仙霧繚繞的靈山頂,又似一個看不見樓宇屋頂的高大殿堂。
雕龍漆金的巨大天柱聳立如雲,四周皆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她從這根柱子跑到另一根柱前足足花了半天時間,卻等行到柱前,但見柱上龍身忽而繞柱而動,長長的龍鬚一甩,直將她掀了個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