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瓜子嗎?
又是這個分工……朱蕤挑眉:「你要那麼多錢,有甚麼用?」
花朝月想了一下:「其實也沒甚麼用。」
呃?朱蕤不由微訝,抬頭看了她一眼,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看她神情十分自然,他便笑道:「既然沒用,那為什麼還要花盡心思去求?」
她一本正經的:「我覺得做人總該有一點追求啊!有人求長生,就有人求長樂,有人求名,就有人求利……」
朱蕤脫口而出的:「你可以求長相守……呃……」他忽悟失言,急別開了臉。
花朝月並不在意,隨口道:「長相守?像我爹我娘那樣嗎?千萬年對著同樣的一張臉?煩也煩死了。」
朱蕤抽了抽嘴角,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然呢?你覺得要怎樣才好?」
花朝月眨眨眼睛:「當然要經常換啊!」
「經常換?」換人還是換臉?他跟她,說的真的是同一件事嗎?他難得的露出了獃獃的表情:「什麼意思?」
花朝月用「你笨但是我不說」的隱忍目光看著他,溫柔的:「沒關係,不懂就算了……」
「……」難道不是解釋到他懂為止嗎?朱蕤無語的別開了臉。
這會兒茶樓中座無虛席,旁邊人都在閑聊,好不熱鬧,朱蕤耳朵本極靈,雖然嘈雜也句句聽的清楚,遙聽到有人道:「……據說這次有三十幾萬兩哪!想來寧縣水災那兒,很快就會有人施粥施藥了……」
另一人道:「隨州和寧縣離的甚遠,拈花郎再歷害,畢竟只有一人,就算快馬加鞭,趕去也需月余……」
先前說話的那人壓低聲音:「據說王知府在當地頗有政聲,百姓都稱他王青天……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拈花郎出手,誰會相信他也是貪官……」
朱蕤越聽越是皺眉,他本來一直以為所謂的隨州拈花郎,只是夜笙歌指使宋縣令做怪挑撥,現在看來,隨州居然真的出了事?難道是他想左了,這其實是兩件事,有人冒拈花郎之名做案,然後宋縣令藉此事試探……跟夜笙歌全無關係?
茶點陸續上來,甜香撲鼻,花朝月雖然剛剛吃過飯,但聞著這味道又嘴饞起來,於是興緻勃勃的舉起了筷子。下一刻,身畔涼風乍起,她只覺得小腰兒一緊,眼前已經換了一副情形。
花朝月有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兒來,一直抬著手臂,保持著那個舉筷欲挾的姿勢……看著聰明伶俐的小丫頭找不著北的小樣兒,朱蕤忍笑忍的嘴角直抽,然後淡定的拋了個盤子到她身上:「慢慢吃。」
她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他,他挑眉耍帥:「怎麼?你想吃的不是這盤?」
她幽怨的看著他,然後嘟起嘴巴:「如果我說不是,你會不會再變一盤出來?」
朱蕤一臉嚴肅的道:「當然會。」一邊做勢掀開衣襟翻找。花朝月頓時張大了眼睛,藏在衣服里的點心,熱乎乎軟塌塌說不定還有汗味,那還能吃嗎?於是她迅速道:「這盤點心我最喜歡了蕤哥哥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情急之下連筷子也來不及用,拿了一塊就放進了嘴裡。
朱蕤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揉揉她的頭髮:「尾巴甩掉了,怎麼樣,開不開心?」
花朝月嚼著點心白了他一眼:「就算要甩,你就不能先給我一點暗示?我可以配合你啊!」
「怎麼配合?」朱蕤笑道:「尖叫一聲么?」
花朝月想了想,似乎她的確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忿忿的別開了臉……她自始至終沒有發現,她是被摟著小腰兒抱上來的,甚至此時,她還整個人倚坐在他懷裡……如此近的距離,盜字前面還有一個俠字的拈花郎看著她滑嫩嫩水噹噹的小臉,抑不住的心跳加速。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比想像中還要好……
他的眼神在她的俏臉上流連,花朝月忽然想到了什麼,飛快的轉回頭來,他詢問的挑眉,花朝月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人為什麼要跟蹤我們?他分明是懷疑你就是拈花郎啊!那我們就閑逛給他跟就好了啊!你這樣忽然飛出來,輕功這麼好,不等於直接告訴他們,你就是拈花郎?」
朱蕤斜眼看她,忍笑咳了一聲,一臉的大義凜然:「我本來就是拈花郎,為什麼怕人知道?」
「……」花朝月無語的瞪著他,不怕人知道你裝什麼朝廷命官啊……她忽然雙眼一亮:「難道你已經準備動手了?所以不怕身份敗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朱蕤失笑,習慣成自然的伸手,又去揉她的頭髮:「小丫頭,怎麼聰明成這樣?」
「哪有,還是蕤哥哥最聰明!」她討好陪笑,一邊偷眼看他神色,尋思著如何下說詞,要動手拿銀子當然要先商量好是三七分還是二八分啊……花朝月想了半天,拈起一塊點心,送到他口邊:「蕤哥哥,你也嘗嘗。」
綿軟甜香的點心碰到了唇瓣,朱蕤大大一怔,紅潮瞬間直衝到了耳根……所有的俊帥高貴鎮定自若瀟洒倜儻全部飛到了爪哇國,無半分談情說愛經驗的青澀原形在一塊點心面前徹底暴露……他迅速的垂下了眼帘,蝶翼般的密密長睫輕輕顫動,咬著唇想說話,偏生不知要說什麼……
花朝月愕然的看著他變幻的神情,他五官本極明朗俊美,這突來的羞赧,宛如揮灑寫意的山水畫上,乍然勾抹了一朵紅茶,冷淡堅毅中的鮮艷,無法忽視的衝擊,陡然撞入視線……竟讓她心頭莫名的一緊……
下一刻,朱蕤迅速的整了整臉色,伸手握了她的手,將點心直送入自己唇間,嚼都沒嚼就大笑道:「味道不錯!」神情稍嫌誇張,耳根潮紅未褪……
花朝月實在訝異,張大眼睛看著他,一邊舔了舔手指上的糖屑……
朱蕤迅速的別開了眼,乾脆麻利:「今天晚上就動手,銀子全給你。」
這算不算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怎麼忽然這麼好說話了?花朝月一喜,急要坐起,他便伸手握了她的素腕,扶她起身。她完全沒有要追究她為什麼在他懷裡的事情,好像一點也不介意被吃豆腐,這讓他悄悄鬆了口氣,卻不知為何,又有些淡淡的不快。
就在這當口,他一眼瞥見她腕上的鏡子手鐲里,清清楚楚的映出了不遠處的檐角,一個勁裝男子正蜷縮在樹影中,只露出半張面孔,靜靜的看著他們。
朱蕤微吃一驚,原來跟蹤他們的人不止一個,而且看上去身手居然不錯?這絕無可能是宋縣令的人……只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麼人,要找拈花郎的麻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朱蕤微微抿唇,看花朝月扶著樹枝瞻前顧後,索性背轉身:「小花兒,我負你。」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趴在他身上,他腳尖輕點,無聲無息的一長身,便從樹上輕輕躍開,腳下就是鬧市,竟不曾驚動半個行人,甚至連樹榦都只輕微晃動。花朝月笑道:「你的輕功好歷害。」
朱蕤唇角微彎,淡定答:「要做俠盜當然要能跑,坑蒙拐騙的不叫俠盜,叫騙子。」
喂!花朝月瞪著他的後腦勺,她明明是在誇他啊,幹嘛這麼含沙射影的!再說她哪有坑蒙拐騙了?像笙歌樓那次,還有笙歌樓這次,她分明是憑著……伴生座騎的本事啊!花朝月忽然發現有生以來最成功的盜搶經歷,全都是在笙歌樓,盜歷真夠蒼白的……
朱蕤腳下飛奔,雖然負著一個人,速度仍是快的拖出了殘影,聽她一聲不吭,不由微覺懊惱……其實他剛才真的沒想戳她痛腳,他只是……被她誇了有點緊張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而已……
第二條尾巴被輕鬆甩開,一路跑到了城郊,他的速度才慢了下來,花朝月立刻巴著他的肩膀,拈著一塊帕子拭拭他的額角,溫柔安慰,「沒關係,能跑這麼久已經很難得了。」
「……」朱蕤頓時無語,她以為他跑的沒勁了嗎?滿心想著不要跟她計較,可還是忍不住足下發力,噔噔噔躍上了極高的樹梢,速度快的宛如流星趕月一般,她低叫了一聲,他腳尖已經在樹梢上一點,向外躍出,在空中唰唰連轉了三圈,然後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這身手著實非一般的酷帥,就算是江湖菜鳥也會叫一聲好……可惜他背上的人什麼都不是……花朝月掙扎了一下,他便把她放了下來,她伸手按著翻騰的胃,一臉委曲求全:「其實我覺得吧……我們不用飛這麼高,下來的時候如果飛不穩很危險的。」
什麼叫飛不穩!他明明是在耍帥啊!朱蕤抿著唇看她,油然生出一種俏媚眼做給瞎子看的感覺……四目對視,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的伴生座騎是一隻鳥,雖然不知是什麼品種,但最次也是只靈獸,那,高空飛行甚麼的,簡直比吃飯喝水還容易,他身為一個人類,居然腦抽到跟一隻鳥比飛行!
一念及此,懊惱十分,朱蕤嘆了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儲物袋,手一揮,四隻箱子便掉了出來,朱蕤隨手掀開蓋子,腳尖踢起地上的石頭,咣啷一聲拋了進去。
花朝月恍然道:「偷龍轉鳳!」
朱蕤點頭:「對。」
「那麼……我是說……」花朝月眨巴著眼睛看他,他在說話的時候,仍舊不斷踢起石頭,身形俯仰,勁腰轉側,髮絲衣袂不斷輕輕旋起,又翩翩回落,襯著俊面星瞳,看上去當真賞心悅目,她說了一半,居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朱蕤聽她說到一半停下來,微訝回頭,一眼就看到她雙手托腮,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腳下頓時就是一滑,幸好及時回神,中途擰腰彈起,滑步平移,總算沒當場摔到地上。
朱蕤自覺狼狽,偷眼再看她時,她一對水亮大眼正狼光閃閃,他慌的向後一退,一腳踩到一塊石子,整個人向地上跌去。可他畢竟是名滿天下的拈花郎,再是慌張也不會真的摔倒,就見他勁腰微擰,在空中翻轉,已經倒了一半的身體劃了一個弧,重又挺立,衣袂飄揚,長身玉立,無心亦是飄逸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