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怎可以這樣對我?1
「那,你會受傷嗎?」
他側頭想了一下:「也許。」
「會很嚴重?」
他笑著搖頭:「不至於。」
她眯起眼,小模樣狡猾狡猾的,「騙人一輩子沒銀子花!」
朱蕤點了點頭,卻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絕不會騙你。」
「嗯!」她嚴肅的點頭,然後宣布:「所以,我不走。」
「……」朱蕤怔住,看著她,花朝月站起來,得意洋洋的背了小手,明明一瘸一拐,卻還是硬要走來走去的耍帥,「我剛才在套你的話,你都不知道嗎?我問你會不會死,你說當然不會,一點都沒猶豫,然後我問你會不會受傷,你想了一下說也許,然後我問會不會很嚴重,你說不至於……」
她偷眼看他有沒有驚訝,他正怔怔的看她,於是她得意的笑彎了大眼睛:「所以,現在的情形其實根本就沒那麼嚴重對不對?你只是在嚇我對不對?你看,連你都不會有事,最多受一點點傷,我這麼聰明怎麼會有事?所以我當然要留下來啦!」
什麼叫連他都不會有事?可是,這個一點都不重要……朱蕤看著她,心頭像被陽光照耀,暈淘淘暖洋洋的,連笑都不由自主的帶了許多溫柔:「小姑娘,究竟跟誰學的,這麼狡猾?」
「跟你呀!」她笑眯眯的看他:「就剛才你跟黑衣人說話學的啊!」
他失笑著別開眼,告訴自己這樣很好……可是嘴巴卻不受控制似的,問出來:「可是你留下來是為了什麼?」
她不解的轉眼看他,他微微懊惱的抿了下薄唇,也跟著轉回頭,對上她澄清澄清的大眼睛,一字一句,認認真真,清清楚楚:「你起初留下來,不是為了銀子嗎?現在,銀子已經在你手裡了……你還要留下來,這,又是為了什麼?」說完了,心裡直發虛,於是傲嬌一笑:「你好好想一想罷!若是想明白了要走,我絕不會強留。」
於是她真的側頭想了一下。他神情淡淡,星眸清冷,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四目對視,她燦然一笑:「為了你啊!」
朱蕤大大一怔,這句話意外的同他心裡那一句重合,所以……他很丟臉的以為自己幻聽了,喃喃的道:「你說什麼?」
「當然是為了你!」她眨巴眨巴大眼睛,聲音清脆:「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玩銀子也好,玩別的也好,好玩就成唄!現在雖然沒有銀子拿,可是有你啊!所以我要留下來玩玩,玩厭了就走!」
所以,她留下來是為了玩玩么?朱蕤看著她,心情快糾結成麻花了……他真的很後悔,為什麼沒在她說下一句之前捂住耳朵……為了你留下是多麼甜蜜美好的小情話,可是留下來玩玩……最過份的是還有一句玩厭了就走!味道就完全不對了啊……情竇初開的小少年實在不能接受,他緊張兮兮的等了半天,等來的居然是這麼隨便不負責任的回答,果然傲嬌會遭天遣么?
做出了留下來的決定,花朝月很開心,完全沒留意他的情緒:「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有點打不起精神:「你說呢?」
她想了一下:「對了,你還要不要回去殺那個宋老頭?」
他搖頭,「殺他做甚麼?他罪不至死。」
「哦!」花朝月想了一下,很狡猾的眯眯眼睛,「蕤哥哥,其實你並不是每個官兒都殺的對不對?你只是取走他們的『不義之財』對不對?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是『不義』的所以被你偷了也不敢說……還有,其實你不喜歡殺人的對不對?能不殺人的時候你都不殺,劫鏢的時候,我看你跟他們打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打暈,就是為了不殺他們對不對?」
「好吧,算是吧,」朱蕤大大方方的承認,然後一笑:「小丫頭,你還知道什麼?」
花朝月道:「我還知道你以後都不準備做『朱大人』了!」
「哦?」
她振振有辭:「因為你在別人跟蹤我們的時候,就大大方方秀功夫給他們看了,所以他們才這麼容易就知道你就是拈花郎,要是你想裝,他們肯定沒這麼容易知道。你做了俠盜,又被錦衣侯這麼大的官兒發現了,就肯定不能再繼續當大人了。」
朱蕤失笑,揉揉她的小腦袋:「這麼聰明的小丫頭,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看他神情,花朝月就知道自己又猜對了,不由得意洋洋,貓兒一般倚向他手心,任他的大手揉著她的頭髮:「可是我不知道你之後要幹嘛。你要繼續做拈花郎嗎?」
朱蕤想了一下:「若不是錦衣侯出現,事情原本會很簡單……現在錦衣侯既然已經到了,只怕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他想了一下,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一點,於是站起來,雙手扶了她的小肩膀,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小花兒,我問你,雲歸兮是重明鳥對不對?他是你的伴生座騎?不管你在哪兒都一召即至,對不對?」
花朝月不意他忽然嚴肅,趕緊點頭,「對啊,是的。」
「那好,」朱蕤正色道:「你要跟著我玩幾天,可以,可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有危險,你要立刻召雲歸兮來逃走,不要耽擱。」
花朝月茫然的張大眼睛看他:「可是……」
「不準可是!」
「呃……」
朱蕤眼神漸柔,聲音卻加倍鄭重:「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管我,能逃就逃,否則……我要分心護你,反而誤事。」
他有手有腳她什麼要管他?他又不是他的座騎或靈獸。花朝月一臉稀奇的看他:「可是……」在他阻止之前,她終於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可是這不是當然的嗎?有危險我當然要叫歸兮來載我走啊!」為什麼這種事還要特意叮囑一番,為什麼還要滿臉嚴重的,這不是很奇怪么?
她超會說話的大眼睛完整的訴說了她所想的,朱大俠並不能算是很脆弱的小心肝兒頓時拔涼拔涼的……他好像自作多情的很徹底,真是太丟臉了……兩人正面面相覷,遙遙的,忽有馬蹄聲響起。
沒想到錦衣侯的人馬來的這麼快!朱蕤微吃一驚,急直起腰來,自悔色令智暈,明知身處險地,居然還在這兒跟她有的沒的說這麼久……可是已經遲了,馬蹄聲由遠及近,且來自四面八方,隱隱把這一處包圍了起來,聽起來最少有百餘人,當真好大的手筆。
馬蹄聲尚未近到讓花朝月聽到,可是單看他神情她也迅速察覺不對,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警惕的東張西望,一副「你別想丟下我」的樣子。
朱蕤低下頭,看著她握在他朱袍上的奶白色小手指,不知為何,忽然生出幾分促狹,一把抱起她,便輕飄飄的躍了出去,可這次她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居然沒有尖叫……不同於之前的飛檐走壁,他這次只在離地面幾尺的地方滑行,腳尖不時在樹榦上借力,神情十分悠閑,腳下卻快逾追風。
這片樹林並不大,卻是這附近不多的可以藏身的地方。那些黑衣人一定是尚武營的人,他們要先會合錦衣侯再出來追,就算再快也不可能親眼見到他進這片樹林……也就是說,並不能確定他就在這片樹林里,一定會慢慢搜尋過來。
再奔了幾步,朱蕤側頭聽了聽,隨手將花朝月放在一旁的矮樹枝上,從袖中掏出一大把玉片,來回看了看地勢,便在四周迅速布置起來,一邊笑道:「小花兒,我變個戲法給你看看好不好?」
花朝月卻訝然道:「原來你有儲物袋!你的袖子是乾坤袖!」
他笑了笑,滿心以為她下一句會說,你有儲物袋還把銀子放在我的戒指里真是太怎樣了,正擺著風度翩翩的模樣等她的甜言蜜語……誰知她卻一臉興味的湊過臉兒來:「裡面是不是裝滿了銀子?有多少?」
朱蕤無言:「沒有……我很窮。」
她立刻捂住戒指,滿眼警惕:「哦……」
朱蕤更是無語,手中卻未停,花朝月先還不在意,看了幾眼,便有些訝然,忽然想起前幾日她刻天師符對付夜笙歌,被他一眼看破,不由喃喃道:「原來你也是天師?」
她終於看出來了!朱蕤謙虛道:「我只約略懂些天師符,算不得是天師……所以我布個天師法陣出來,讓你這個小天師給我瞧瞧,指點一下。」
花朝月點點頭:「好罷!」一邊就真的從樹枝上躍下來,認認真真的察看。
朱蕤又氣又笑,他發現她的反應從來都在他意料之外……馬聲人聲已經越來越近,他的動作也漸漸加快,眼看一小片天師法陣堪堪布成,朱蕤全神貫注布陣,無意中回頭時,卻見花朝月站在天師法陣之中,正十分費力的將一片玉片插入泥土,顯然是移動了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