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能看看你的龍榻嗎

湯小小聽燕太后這麼一提，倒是鬆了一口氣。有什麼事說開了就好，她就怕燕太后從姬噲那裡聽來個一星半點的事，把對她的氣算到秦國質子頭上就麻煩了。

「王上當年初認識民女，那時民女女扮男裝，王上不知在交往中的確是對民女有些感情。只是民女已經對王上說的很清楚了。民女早有心上人。王上也能理解。」

「你的心上人就是流落民間的秦國質子？」燕太后聽了小小的話，心裡暗想這民女竟為了一個流落民間朝不保夕的他國質子，拒絕王兒的求婚，真是一個有情有膽識的女子。

也難怪王兒會喜歡她。

「是，那時民女還不知子稷的真實身份，只知他是清水縣一普通商人。」湯小小答。

「如果王兒現在請你入宮為妃，你會怎麼做？」燕太后深知自己養大的姬噲的心性，他一向對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一旦喜歡上一件東西，那佔有慾是相當強大的。以他現在為王的勢力，想奪一名質子之妻太過容易。

「賢人不是講女子應從一而終嗎？民女既然嫁了秦國質子為妻，生死都是他的妻。」湯小小不得不拿出古代女子三從四德來說事。

「好孩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燕太后心裡的擔憂聽了小小的話，一下子沒了。

雖然姬噲一向固執，可是如果此女意志堅定，那麼事情就好辦了。不管怎麼說，小小身份低微，又嫁為他人婦，王兒執意強納入後宮為妃，豈不令天下人恥笑，丟燕王室的臉嗎？

「好孩子，王兒既然喜歡你，你自然會對王兒有所了解。如今王兒身邊有一名齊國女子，你可知她的來歷嗎？」

燕太後派她身邊的貼身宮嬤打聽過齊姜的來歷，只知道她是姬噲去齊國販鹽時帶回來的一名齊女。小小和姬噲同去齊國販鹽，應該對齊姜有些了解。

「怎麼，太后並不知道齊姜的身份？」小小笑了。

「王兒登基近兩個月，至今沒立後宮，朝中非議甚高。我愁啊。可王兒一向性子倔，我也拿他沒辦法。只有一個齊姜與他行走坐卧在一起。如果是個普通齊女身份低賤些倒也罷了。只怕是個姦細就不好了。」

燕太后擔憂地說。

「放心吧，齊姜不是姦細。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燕王的女人。」湯小小對燕太后說，「而且身份地位最配得上燕王。」

「你是說？」燕太后一驚。

「公主，齊國傳說中的那位掌國公主。」

「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燕太后歡喜地笑了。

齊國是東方大國，燕齊聯姻，對燕國再好不過。

燕太后高興，兩人又談了會話。太后累了要歇息會，小小告辭出來。因為不想回大殿中去受局促，就信步往花園中走走。

夕陽淡淡映照著燕國的皇家花園，雖是隆冬時節，應季的梅花卻開得鮮艷。

「以你的身份在燕國後宮隨意走動，怕是不行的吧！」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小小抬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紅婆婆，她怎麼在這裡。

「你呢？以你的身份在燕國後宮隨意走動，怕也是不行的吧？」湯小小知道紅婆婆這是記著在山坡掉褲子的怨恨，在找她的碴呢？

「我是負責巡查的人，是奉旨走動，你說行不行呢？」紅婆婆冷冷地走到湯小小面前。

「如果我若給你安個秦國姦細的名字，你覺得如何呢？」

「你當然不會，因為你也是秦國人。雖然你的樣子讓我看著極不爽，但你對子稷忠心。我就當看不見好了。」論鬥嘴，紅婆婆哪裡是湯小小的對手，一時氣地臉紅。

抬手摺一枝梅花，射向湯小小的手腕，「這枝梅花送你。」說不過打得過。紅婆婆的脾氣一向古怪。雖然念湯小小是秦國世子夫人。可這口氣不出可不行。梅花帶刺劃過湯小小的手腕，湯小小嗞抽了一口冷氣，手腕上一痛，滲出血珠來。

「記得以後要尊老愛幼，嘴上留德。」紅婆婆沖湯小小冷笑一聲，接著走過前面假山不見了。

「這老婆子，脾氣挺大。」湯小小看看手腕上一道划傷，只是痛並沒有傷太深，知道紅婆婆只是想教訓一下她，並不會把她怎麼樣。彎腰拾起地上那枝帶著她血跡的梅花。這梅花開得很艷啊。

「花開之時堪折，無花之時空悲。」一個略帶憂傷地聲音響起。

小小回頭，看到落梅之中，站著黃袍美顏的姬噲。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沒有為難子稷嗎？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快大哥說的是此意嗎？」湯小小笑看著姬噲，姬噲對她的愛心太過濃烈，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禍及子稷和她腹中的胎兒。面對困難，逃避從來也不是她湯小小的作風。

現在她湯小小要直面這對情感，儘快剪斷這段情絲。

「果然是小小最懂我意。」姬噲在交泰大殿沒看到小小，一問方知被母后找了去。一路前行來到母后的暖閣前，卻又聽守門的宮女說看見秦國質子夫人順這條路往後花園去了。走進後花園，遠遠地就看見梅樹下獨立的熟悉身影。讓內侍退下，這才獨自走了過來。

「快大哥，這世間事就是如此，不如意十之八九。快大哥既已為燕王，燕國天下指著快大哥，後宮也自是指著快大哥，小小自知幫不小什麼。只希望快大哥以後身邊能有個知心人，快大哥以後過得幸福便是。」

湯小小走到姬噲面前，盯著姬噲的眼睛。

「你就是那個知心人。天下與我無意。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萬事皆由你。」姬噲定定地望著湯小小，目光深情柔軟。

「快大哥，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把話說清了。我已嫁給子稷。這一生不可能再為他人婦。快大哥，希望你能把小小忘了。」

「唐子稷有什麼好？啊？你說，你忘了當初齊國農莊我們夜雨談心，你說你要得只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絕不與他人共夫。我可以為了你捨棄後宮。只獨娶你一人。我是燕國的王，你就是燕國整個的後宮。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再無人可以欺你。不好嗎？」

姬噲悲憤地說，他就是不明白他哪一點不如唐子稷。

「快大哥？」

「你說你跟了唐子稷有什麼好，在燕國他是個朝不保夕的質子，我一道旨意就可以殺了他。你隨他回了秦國又如何？秦王是他兄長，他母親宣太後主政後宮，你以為秦王會唐子稷在秦國安然呆下去？不可能？你跟著他留在燕國就是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只能看著。我難過。你跟他回秦國，不知何時就會身首異處，我害怕。你說，你讓我怎麼辦？」

姬噲眼圈紅了。經了這幾個月的分離，他越發明白自己內心對湯小小的愛意。越是明白就越是悲哀。

「快大哥你怎麼能說這麼說呢？你對我的好我感激。可是，我已經嫁給了子稷。懷了子稷的孩子。我怎麼還能再嫁給你。」湯小小看著姬噲傷心地樣子，心裡也有些難過。

「我不管這些。你只要願意燕國的後宮就是你的。你的孩子我會好好養大，視同已出。」

「婦人從一而終，我——」湯小小才剛一拿出這個才一開口。

姬噲就笑了，「小小你不要給我說這個。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自然不會受這個時代的規矩拘著。」

「你怎麼知道？」小小一驚。她來自未來的事，只有唐子稷知道，就連司徒天青都不知道。姬噲怎麼會知道呢？

「我派人查過。你不是湯大山的女兒，你也不是什麼復活的青梅。你是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你才會與我們這個世界的女人不一樣。」

「好，我承認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也不是青梅好了吧。」姬噲竟派人調查她。小小倒是沒有想到。

「那你就不要遵守什麼婦人從一而終，那你——」

「好吧，不照你們這們這個時代的規矩，就照我們那個時代的規矩來吧。在我們那個時代，男女結婚雖然也看家庭財產。可更重要的是男女相愛。我不愛你，姬噲，所以我不能嫁給你。明白了嗎？」

「可我愛你，這就夠了。」姬噲這句話說的有些像唐子稷耍無賴的味。湯小小不由笑了。

「快大哥，你怎麼樣才能明白呢？我喜歡你，那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可我不愛你。」

「那你愛唐子稷？」姬噲醋意問。

「是的，我愛唐子稷。」

「如果我殺了他呢？」

「你殺他，我死。」湯小小堅定地看著姬噲。

「那有一天他要殺我呢？」姬噲悲涼地說。

「有一天他若要殺你，我必救你。」湯小小悲哀地想到，不久的將來，燕國必亡於秦手。只不過那時已不是姬噲的天下。

「我殺他，你死。他殺我，你必救我。」姬噲悲傷地笑了，「你卻不會為我死。看樣你真得是愛唐子稷。難道我姬噲就真得不如唐子稷？」

「快大哥，不是你不如唐子稷。愛情是不能比的。其實有個人愛你你卻看不見。」

「你說的是齊姜？」姬噲苦笑了，「她和我一樣都是可憐人。都愛上了愛著別人的人。」

姬噲說完轉身低頭慢慢邁出一步，又一步，那腳步緩慢沉重，整個人猶如失去了靈魂一般，讓小小看地實在是不忍心。

「快大哥你不必如此，你還有燕國的天下，你還有許多愛你的人。」小小緊走一步追上姬噲。

「沒你，江山於我何意？雖貴為大王，卻夜不能寐。」姬噲停住腳步，抬頭望天，樹上梅花紛紛落著，映著姬噲絕美的容顏。這個男人，真是一個比女人還讓人心疼的男人。小小嘆息。

「你還只能睡在床底下嗎？」小小知道姬噲的秘密。她以為那是姬噲常年的不安和恐懼所致，登基為帝後天下在手，應該安心了，也就應該不治而愈了。誰知道事情並不是如此。

「除了你連母后也不知道。」姬噲紅著眼睛看湯小小，堂堂一國之君，竟只能睡在床底，這個秘密絕不能讓人知道。所以這近兩個月來，他都從不讓任何內侍走近他的寢宮的，值夜的內侍只能守在里門前。

「我能去看看你的龍榻嗎？」

「當然可以！」姬噲答得太快，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一個女人問一個男人能不能看看他的床，這是什麼意思？姬噲自然不傻，只是他不明白小小為何轉變這麼快。早知道他一說自己這個毛病，小小就會回心轉意，他早就說這句話了。還用得著那麼費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