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裡有壞人!
「你忘了,有流民呢,咱北邊是發洪災,過去也就過去了,沒死多少人,但南方那邊可是洪澇,天一直下雨,將啥都沖了,人餓死了也都泡在水裡幾天找不到!那邊的流民亂的很,聽說都進家裡邊搶糧殺人呢!」這顯然是一個消息靈通的,說起來頭頭是道。
「慎言慎言!」一個年紀大的老漢就忙搖頭擺手,噤聲不語的走開。
其他人也有些害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忙各自走開了,只心裡卻都思量著要將自家的大門給弄得更牢固一點,約束婆娘和孩子不許出門。
渠水他們當然不知道自己引發的騷亂,幾個人來到了上次渠水救趙傷時用到的小溪。
說是小溪,其實對河山村來說它更像是一口大水潭,長長的溪水從山上蜿蜒而下,到坡勢平緩處日積月累就匯聚成了一口水潭,再順著小溝渠慢慢流向山下。這溝渠到山下后就又匯聚成了一條小河,將河山村給半圍繞起來,所以這個村子才會起名為河山村。
因為是坡勢陡然放緩,流下來的小魚小蝦還是很多的。現在村人們還沒有想起來這裡的魚蝦,等再過一段時間,糧食緊張,怕是就沒有免費的魚蝦來捉了。
「咱們今天就多捉一點。」趙傷道:「回去晒乾后磨成粉,撒入湯裡邊能提鮮!」
魚蝦平日里熬鹹粥的時候放進去一些,味道就會鮮香很多,想必,專門磨成粉用來提鮮的效果也很不錯。
三個人分工明確,趙傷脫了鞋子跳進潭子里網魚,渠水在岸邊負責往小桶裡面倒,小山則往麻袋裡裝著,奮鬥了一下午,最後裝了大約有半簍子。
期間還差點發生了一個意外。
趙傷往水潭子中間走的時候,腳下一滑,就被水底下的水草給纏住了,這種純天然的水潭下面有很多漩渦,一不小心就會被纏進去,眼看著他越來越往水裡面陷去,還是渠水急中生智,找了一根長長的樹枝遞給他,與小山兩個一起合力,才將他給拉出來。
幾個人渾身都濕透了,坐在岸邊呼哧呼哧喘氣,像是缺氧的魚。
趙傷也一陣后怕,他剛才是大意了,怎麼會認為這水潭子淺就敢直直往裡闖呢!
渠水緩過一陣勁兒后,就搖頭:「算了,咱們也網了有這麼多了,磨成粉夠用很長時間了,這水潭還是少來。」
河山村的祖祖輩輩確實都告誡過不許人進水潭裡,小孩子不許到潭水邊。
所以幾次來這裡,都看不到人影,一般人家不捕魚的時候都會離這裡遠遠的,不安全。
趙傷卻沉吟道:「可以換另外一種安全的法子。這裡魚蝦很多,如果以後要做小吃攤生意,只有現在捉的根本就不夠。明天吧,明天我們再來看看。」
此時天色也已經傍晚了,山上因為有叢樹遮擋著,光線已經暗下來了。
趙傷很紳士,主動背起了竹簍,大踏步往前走,走了兩步后,又扭頭看向兩個小的:「你們倆快點,跟在我身邊,天黑了,小心山上有獵物。」
對於他這種照顧,渠水當然有感觸,第一個比較深的感觸就是自己輕鬆好多,自從父母沒后,她每次下山都會背著沉重的竹簍,再加上兩捆乾柴,那腰幾乎都被壓得抬不起來。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這樣輕鬆的下山。
她是閑不住的人,就順手撿柴,很快就撿了一捆背著,哪怕小山,上山一趟也不肯空手,手裡頭抱著一小捆細柴,與渠水說說笑笑的往山下去。
趙傷扭頭看了一眼姐弟兩個,搖搖頭,臉上卻又含了一抹笑意。
他突然覺得,這種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貌似也很不錯。
到了村子里,村人們都已經開始做飯了,處處可見農家小院上的裊裊炊煙,還有此起彼伏的雞叫犬吠聲,婆娘們罵自家野小子的聲音,構成了一副歡快的鄉下曲。
幾個人加快腳步,走到了自家門口。
正要將鎖打開,忽然聽到院子裡面隱隱有些動靜,小黑在奶聲奶氣的叫著,還有好幾個人慌亂的腳步聲。
趙傷與渠水互望一眼,都明白,家裡是進了賊了。
也是,今天下午他們三個上山並沒有瞞人,只要有心,都會知道劉家大房沒人看家。
趙傷朝渠水點點頭,讓她和小山在這裡等著,自己則放下竹簍,繞著劉家院子饒了一圈,然後,過來低聲對渠水說:「他們是從後院那裡進去的,那裡的牆本就低矮,又在後巷裡,很少有人過去,院子里又是菜地,容易跳下去。」
渠水氣得手心都是汗,這個賊人不作他想,只能是想方設法算計親侄子親侄女的劉二叔。
他消停了幾日,渠水還真當他改過是非了,沒想到根本就是賊心不死。
她臉色鐵青,死死咬著唇,半晌才冷笑:「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去叫人。」
趙傷一怔,渠水已經說道:「我們孤姐弱弟,家裡來了賊人怎麼能制止呢,還是請了村裡的幾位公道人來給我們主持下公道。」
說完,就嚴肅看向趙傷與小山:「你們守在這裡,說什麼也不能讓人跑了。」
小山的小臉也板了起來,左右環顧,拿了一根牆角的棍子,嚴陣以待等在門口,又對趙傷說:「趙哥哥,你去後面等。」
趙傷摸了摸鼻子,還是聽話的乖乖去了。
他其實是想提醒渠水,如果賊人真是她二叔,那麼真的撕破臉皮對她和小山來說弊端大於好處,可以說,沒了父母后,劉二叔就成了他們倆的長輩,將來嫁娶之事全靠二叔張羅。
要是劉二叔有一點壞心,將姐弟兩個都賣了,村裡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而且,在這樣的氏族社會,自家有長輩,外人是不願意管這家裡的閑事的。
但這劉二叔也確實不是東西,若是能借著這件事,幫助渠水與小山脫離他的掌控,倒也是一件好事。
趙傷這樣想著,就也認真對待起來。
裡面一直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還有壓低吆喝著的聲音,想必正在往地窖上抬糧食。
忽然,趙傷看到巷子後面的樹林里,躲躲藏藏了一個小腦袋。
他眉頭一皺,大跨步過去,一把就拎起了一個準備逃走的小男孩,大約有八九歲的模樣,正滿臉驚恐,唇色慘白的看著他。
「你姓劉?」趙傷淡漠的問了一句。
小男娃就戰戰兢兢的點頭,張張嘴似是要喊出聲來,但迅速被趙傷給捂住了口鼻,他淡淡的說:「我還指望著演一出好戲呢,被你叫破了行徑可不行!」
小男孩的淚水就嘩的一下滾落了下來。
一盞茶的功夫后,渠水就帶了十幾個漢子匆匆往這邊敢,個個手裡拿了傢伙,有的背了鋤頭,有的拿了鐵楸,有的乾脆就拿了根扁擔,氣勢洶洶的奔過來。
鄉下人,雖說樸實,但是真的蠻橫起來,卻都是不要命的主兒。
趙傷心裡有著淡淡的驚訝,沒想到這小村姑這麼有能耐,不過片刻功夫就聚集了這麼多人,真是厲害!但是等看到渠水正嚇得瑟瑟發抖,被許三嬸攙扶著才能走路的時候,他心中的那抹驚訝就轉化成了一片笑意。
好吧,他從來就知道這小村姑是個不老實的,最會耍奸弄滑!
「小山…」渠水沒有看見院子後面的趙傷,只顫抖著聲音朝小山招手。
不愧是姐弟,小山一看到姐姐嚇傻的模樣,就也抹了眼淚,一頭扎在了渠水的懷裡:「姐,家裡有壞人,我怕!」
許三嬸頓時被激起了慈母心腸,一把將小山給抱在懷裡,愛憐的說了句:「哎呦,真是作孽啊,誰家不好偷,非得來這可憐的小姐弟家裡!還不是看人好欺負!欺負人也就算了,還專門欺負孩子,等將人給逮住了,老娘絕對不放過他們!」
許三嬸義憤填膺的對許老三說:「老三啊,你別愣著,第一個衝上去,將人給我捉住!」
許老三對自家婆娘的急脾氣很無奈,也就不搭理她,直接對渠水說:「把門打開。」
渠水就點點頭,從懷裡拿了鑰匙將剛安裝的大鐵鎖給咔嚓一聲打開。
其實,當眾人來到門外時,裡面正忙碌著搬運糧食的賊人就隱約察覺到不對勁了,其中一個,跳上了桃樹往外面瞅了一眼,就嚇得屁滾尿流的回去:「不好了,外面一群人拿著莊稼把式,正要往裡沖呢。」
「快,快從後院跑。」幾個無賴都嚇得不輕,爭先恐後的往後院跑去。
劉二叔急得跳腳:「你們跑啥!這糧食是劉家的,我作為劉家人,拿上幾袋子根本不算啥,你們跑了就是做賊了。」
有幾個人就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是也有幾個精明的就冷笑一聲:「你現在這樣說,等會兒人來了,一審問你,你是劉家長輩,拿點自家的糧食不算啥,但我們這些外人,就要吃苦頭了,兄弟們,走,趕緊走!」
說完,七八個人就一起往後院沖。
而與此同時,大門也被打開來,一夥莊稼漢沖了進來。
一看到地面上堆放著亂七八糟的糧食,與站在那裡的劉二叔,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個個都驚訝不已:「劉老二,你在幹啥!」
劉二叔有些發虛,但還是挺直腰背,強裝出一幅主人的氣勢來:「你們問我,我還要問你們呢,你們一個個拿著傢伙要幹啥,要打人啊?奇怪了,我在自己家裡好端端的,你們就要打人?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