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號終於醒了
於家明呆了呆,等了半晌卻見劉家姐弟都不理他,他好像有點明白什麼了,慢慢轉身去了後院。
沒過一盞茶的工夫,他就又捂著肚子來前院了,有氣無力的喊:「小山?」
小山人雖小,卻能幹,此時已經拿著菜刀將梨磕傷的部分都削掉了,聞言就抬頭:「咋了,家明哥?」
「肚子疼!」於家明突然臉色一變,剩下的話未說出口,一溜小跑跑進了茅廁,裡面就傳來一陣放屁的聲音。
小山童言無忌,樂得咯咯直笑:「家明哥,你吃啥了,在這都能聽到你放屁的聲音,嘟嘟嘟嘟…」
聲音這麼高,渠水肯定也聽見了,於家明羞窘的想一頭扎進茅廁里。
在廚房裡忙活的渠水聞言,臉上就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諷來。
為啥她捨得給他吃梨,又願意留他吃下吃飯。梨這種果子吃了是最容易拉肚子的,尤其是幾天都不吃飯,腸胃虛弱的人吃了,效果會更明顯。哼,都說懶人屎尿多,她給他拉肚子的機會也是幫他躲懶了。
等到梨湯熬好后,渠水抽空去看了下趙傷,還好,後者雖然有些低燒,但臉色明顯好了許多,估計能活下來吧。她又換了條濕巾,才掀帘子出來。
正好遇到好容易從茅廁里出來的於家明,此時,他正半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氣。
總共沒吃多少,卻又拉那麼多,有力氣才是怪事。
渠水露出一抹柔柔的笑意:「出來了,那咱們吃飯!」
早上涼快,三個人就在梨樹下面的石桌上吃,等端上飯後,小山的眼珠子就瞪得大大的,瞠目結舌的看著渠水。
後者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小山是個聰明的,見狀就立馬低下頭,乖乖的一聲不吭。
渠水笑著親手夾了一塊用鹽水拌的梨遞給於家明:「家明哥,這災荒年,家家都窮,沒啥好招待你的,就這梨做的粥和菜倒是還稀罕點,別客氣,多吃啊!」
石桌子上擺的很簡單的飯菜,飯是用梨塊熬的清湯寡水,丁點黃面都捨不得放,菜也是用鹽水拌的梨,這些東西用來解暑倒是不錯,但是,給急於想要飽腹的人來吃,那滋味就太難受了。吃到嘴裡,感覺吃的全部是水。
於家明肚子有些絞痛,卻又捨不得放棄一頓白食,就咬牙將湯水全喝到了肚子里,菜也扒拉了半碗。
反而是渠水與小山,都沒吃多少。
小山看著他那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幾次張嘴都欲言又止,但又很快低著頭,將頭幾乎都埋到了梨湯里。
等桌上菜都扒光后,渠水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哎呀,我忘了說一句了,這梨是稀罕,也能解渴解暑,但空腹吃多了也不好,會拉肚子,家明哥,回家了可不能常吃…」
話沒說完,就看見於家明捂著肚子,箭一般沖了出去。
小山小大人模樣似的皺了小眉頭,瞅著渠水。
後者就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低聲:「姐知道你沒吃飽,忍著,等他走了咱再吃好吃的!」
小山的眼珠子就瞪得更大了,如果他沒猜錯,老姐這是故意的?
他一頭黑線,也不知道家明哥怎麼惹惱了姐姐,讓她使出這種法子來對付他!他雖然才六歲,但自小家裡人就告誡過自己,梨不能多吃,尤其是不能空腹吃。怎麼家明哥連這個也不懂,輕易就上了當!
於家明不光拉肚子,還一直放屁,那聲音大得讓他都不敢去想以後再見到渠水的場景,所以,等第一輪肚子鬧過脾氣后,他就急匆匆找到了渠水,想要說出借錢的話來,但還沒有張開口,小山已經捂著鼻子往後退了兩步:「家明哥,快去洗洗,你身上好臭!」
在茅廁待了那麼長時間,能不臭嗎?
於家明的臉唰得一下就紅透了。
渠水眼中也含著笑意,一下一下的瞅他,似是在看他衣服上沾上屎了沒有。
他再也不顧別的,抓了地上的裝梨的袋子,扭頭就走。
後面傳來渠水清麗柔和的聲音:「家明哥,有空了再來啊!」
於家明就走得愈發快了,活似有鬼在後面追一樣。
等完全不見了人影,渠水慢吞吞去關了院門,扭頭正好對上小山的眼睛,兩個人互相對視半晌,才哄得一下都笑出聲來。
不是他倆心腸硬,實在是因為剛才於家明的表現太搞笑了,就是與渠水說話也不敢好好站立著,微微佝僂著,雙腿緊緊夾在一起,臉上也滿是一副隱忍難耐的模樣。
於家明是方圓百里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文質彬彬型的,以前每次來劉家,雖說那態度靦腆,但總帶著一種莫名的矜貴,弄得劉家人好像低人一等一樣,又何曾見過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等笑夠了,小山才好奇的問:「姐,你咋突然看不上他了?你以前可是很稀罕他呢!」
渠水看了眼臉色紅潤的小山,想了想,決定告訴他部分實情:「小山,我大病一場,倒是更懂了些人情世故,回想以前,於家明是很看不起咱們家的,他相不中這門親事,也相不中你姐姐我,現在態度好點,也只是過不下去了想讓咱家救濟而已!為啥咱就要做那冤大頭,那一家四口人,個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你看讓於家明劈個柴都不會,百般想法子偷懶,以後我真嫁過去了豈不是成了他們家免費的老媽子,就等著伺候他們一家四口人!我有手有腳,為啥要看別人臉色過活!所以我要退親!」
「是太懶!」小山懵懂的點點頭,說了一句:「咱娘還在的時候也不喜歡家明哥!只是,怕不好退呢…」
這親事是老一輩做下的親事,想要退親難上加難,很可能會背上個不孝的名聲。
渠水就微微一笑:「事在人為,再說了,那於家是個好高騖遠的,根本看不上我這種農家女,之所以一直含糊拖延著,只是想要一山望向那山高罷了。所以,咱們要在他家蹬了咱們之前,先把他們給踹了!」
小山就用力點頭,十分支持:「好,就是姐姐以後嫁不出去,我也長大了,我來養活姐姐!」
「有志氣,姐就等著享咱小山的福了!」渠水很感動,忍不住摸摸他的腦瓜子。
小山已經扁著嘴捂著肚子:「姐,餓了。」
渠水就好笑:「等著,姐給你做煎餅吃。」
小山就已經開始咽唾沫了,煎餅,一聽就是在油鍋裡面煎的餅啊。他馬上積極回應:「姐,我去攬韭菜!」
渠水想了想,就笑:「行,多攬一點,咱中午做餃子吃。」
小山就一蹦三尺高,忙忙奔去了菜地。
真是孩子,聽到吃好吃的就這麼高興!渠水還是很喜歡小山這麼活潑的樣子,笑了笑,扭身進了裡屋。
一進去就微微愣在了那裡,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很有特色的雙鳳眼正直直的盯著她,雖然人還羸弱,但那目光卻帶了一種別樣的幽深與犀利。
渠水就驚喜的彎起了一雙月牙:「太好了,你醒了啊?我看看你發燒不了?」說著上前,伸手要探對方的額頭。
後者頭一偏,下意識就躲開了她的手。
他的眉宇間,帶著濃濃的戒心。
渠水有些沒好氣,哼了一聲:「不讓摸就不摸,你當我稀罕啊!跟個老媽子似的伺候你了一天一夜!好容易救活了你,卻連個好臉色也不給!」
她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嘀咕兩句后就低頭掐腰瞪他:「你可是說了,救活了你要給我一百兩銀子的!喏,銀子拿來!」
她伸出白嫩嫩的五根手指頭,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趙傷微微皺眉,張嘴想要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嗓子沙啞的厲害,咳嗽了兩聲,斷斷續續的問:「你,你是誰?」
渠水的眼睛騰地一下就燃起了小火苗,這是救活了人準備翻臉不認賬了!
她捋了袖子,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勢,瞪大眼睛:「我警告你,你身上的那盤小刀我都給你扒下來了,想用那個再來嚇唬我是不行的,一百兩銀子,當初說好的價,少一文都不行!」
趙傷只覺得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吵得太陽穴突突的疼,勉強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又問了一遍:「你是誰?我是誰?這是哪裡?」
渠水已經開始了河東獅吼模式:「我是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你我可是擔了大風險…嘎?你說啥?你不知道你是誰?」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臉上滿是懷疑。
男人搓揉著眉心,很迷茫也很憔悴的樣子:「咳咳,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渠水狐疑了半晌,眯著眼睛盯著對方:「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趙傷緩緩搖頭,又咳嗽兩聲,終於忍不住問出口:「能不能,咳咳,幫我倒杯茶…」他嗓子疼得厲害,一說話好像有砂礫在喉嚨中滾過一樣。
渠水就輕哼一聲:「你當咱們這小山村裡,還有好茶葉給你!溫開水就不錯了!」
話說的刻薄,但還是去了廚房倒了一碗開水送過來。
趙傷接過去后喝了一口,清俊的眉頭不由自主就皺起來,這水中,帶著一股油腥味,明顯碗不幹凈。當然不幹凈,是之前小山盛雞的碗,油腥不用熱水洗不幹凈的。
「沒有茶碗?」他只嘗了淺淺的一口,權當潤潤嗓子,就嫌棄的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