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就是北朝人

「那是太子墨台康。」

他懶洋洋的答了一句，似是完全不屑與拓滿達討論這個問題。

確實，比起許多北朝人，甚至是南朝人，赫連睿的學識都是出眾的，雖身在北朝，馬背上打下天下，卻並非魯莽無知之人，反倒精明陰險，既繼承了北朝人的狡詐狠辣，又多了幾分南朝人的陰險算計。可謂，五毒之人。所以北朝上下，無人敢與其爭鋒，誰都知道，皇帝根本就是個空架子，真正做主的是這位王爺！

「太子？他來做什麼。老皇帝這是什麼意思，把一個廢物派到前線，哈哈，難道是不好意思直接劃地過來，派個廢物打敗仗？還是想讓我們吃掉這隻嫩羊？」

拓滿達說著舔了舔舌頭。赫連睿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冷得扯了扯嘴角。

這就是北朝人，滿腦子除了吃肉，包括吃人肉，就是搶，奪。腦子裡沒有一丁點戰略戰術觀念。如此下去，無需南朝，北朝自然就會滅亡。因為野蠻，因為自以為是，因為固守著傳統和神。

「依照和三皇子的協定，暫時確實如此。」

赫連睿沉住氣，長出一口氣道，依舊閉著眼睛不肯睜開。跟這樣的廢物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

「既然有三皇子幫助，那就沒什麼事了，哈哈！王爺真是，真是千古都沒有的聰明人啊，三皇子對我們既然有這份心，以後定不會虧待他就是！」

赫連睿已然是滿臉黑線，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拓滿達的肩孤身出去了。

他手下這些人，南征北戰，論戰場經驗，論排兵布陣，論勇猛殺敵，都是出類拔萃的。但若論心機計謀，卻不敵南朝半分。他早知道墨台康來了，直到今天才開始覺得緊張。大營內士兵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不喜熱的北朝士兵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天氣，根本無法適應。

怕就怕，他們選在此時！

黃昏時佳人和墨台康才回來，他又和秦豐在帳內討論戰術。佳人下廚去給他們做飯，端上來三個人吃過，已經是入夜時分，秦豐這才告辭回帳。

「這幾日你需得小心一些。」

佳人聽說他們增加了防城的巡邏兵，一邊鋪床，一邊囑咐墨台康。

「我知道。」

墨台康坐下，攬過她的腰身脈脈看著她的眼睛，眉角眼梢挑起來，唇角也勾著，噙著笑，輕柔撫摸著她敏感的地方。

「你乖乖聽我說。」

佳人拉了他的手在手心裡坐下來，手便被他反手抓住了，再次又放回自己腿上。

「說什麼？」

好像佳人沒說一句話，他都非要接著，才能算滿意。佳人無奈得搖搖頭，終究是笑了。

「赫連睿既然在前線，你就不可小窺這個敵人。他身經百戰，被封為北朝戰神，不是虛名，而是靠著打了許多勝仗，吞了東遼才換來的。這樣的人，不會對你做的事情熟視無睹，而且你來大營的事情，恐怕他也已經知道了。這幾日白天里天氣熱，北朝的士兵自然受不了，迷迷糊糊的，不敢貿然前來。可夜裡天氣卻涼爽宜人，北朝人不像我們南朝生活規律，他們常常徹夜狂歡，到半夜依舊精神十足，朝廷里又對他的割地要求沒什麼回應，我恐怕赫連睿先下手為強，在夜裡偷襲大營。」

因為擔憂，她的眉端蹙起來，望著墨台康的眼眸中也滿盛著深情，他的心不禁一動，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

「這世上，也就只有你，佳人，一心一意，沒有任何企圖的為我好！」

是的，到現在他也只是給她承諾，從來沒有真正為她做過什麼實事。可是她從來都是為他考慮，沒有哪一次不做的細心周到。

「混說！讓皇後娘娘聽到，可要難過了！」

佳人推開他點了點他的額頭，笑著站起來，攆開他鋪被子。

墨台康在旁邊站著，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來。母后的心思，他一直不想細猜！因為想得多了，傷痛的也只有他自己。

「我去和秦豐商量，你等著，可別睡了！」

他忽然想出去透透氣，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轉身出去了。

有些事不能告訴佳人，他寧肯她開開心心的，寧肯她天真得想所有人，畢竟，她遇到了許多好人，也遇到了許多肯問了她好而付出的人。

佳人聽他口氣依舊玩世不恭而且曖昧，只道他是去和秦豐商量，並未多想。紅著臉鋪完床，臉色已經恢復了，便拿一本書坐下來看。常有人說談情是會傷神的，不能集中看書，她卻不同，精神越來越好，看書也越來越容易通。好像吃了什麼能讓人聰明的東西，就為這個，和他好也是對的。

蒼茫虎口關間，原野的風嗚嗚得吹著。虎口關得名於附近的一座山，山崖形成了虎口的形態，風吹過時如同虎狼嚎叫。原本這地方生一種長得像老虎又比老虎小的東西，也異常兇猛，當地人不識是豹子，便叫那些為小老虎，虎口關得名亦與此有關。後來這種東西被獵殺殆盡，平原上就再也沒有別的動物。

墨台康自小生活的環境，便如這虎口關。看似平靜，看似一片廣袤，實則深藏著無限危機，不知何時一個不小心，甚至只是說錯一句話，就把性命丟了。所以，母后才會選擇這條路吧！

他搖了搖頭，想起了那個在他夢裡回憶里都是無限美好的夜晚，他遇到她，是因為上天的同情吧。虛偽慣了，以為天下人都是如此的時候，遇到了她，才知道是自己錯了。她便是天下中最不同的那一個。

在她身邊時，他無需偽裝，在她身邊時，他快樂無憂。若可以，他寧願此生與她都留在這蒼野之中，再不回去。

想起佳人的囑咐，墨台康搖搖頭失笑自己竟然在這裡發獃，打開秦豐的帳簾進去。

秦豐見識太子來，忙上前施禮，墨台康扶起他。秦豐忙讓出上座請墨台康落座。

「不坐了，說了話就走。」

他擺了手，告訴秦豐之後便站到沙盤中了。

「剛剛想起來，這些天夜裡天氣涼爽，只怕赫連睿知道我在這裡會先下手，所以將軍務必做好防範。在這裡、這裡，重新構築防禦工事，還有，童勛那裡也一定要加派人手，萬萬不可出任何差池！」

墨台康隨意指點了幾個地方，均是他考察多日的結果。

「老臣正有此意，故而已經在此三地增加了防禦，卻沒想到關口這裡，正是我們的戰略要地，老臣現立刻派人前往！」

秦豐很是滿意，墨台康竟然想的如此周到。立刻就出去，分派人手前往關口，也正是虎口關的風口，等到他回來，墨台康才又說話。

「無論如何，一定要拖延住赫連睿，至少等到月中。」

佳人提到的事情，墨台康思索不無道理，論戰術和戰場經驗，卻是是赫連睿技高一籌，他想玩兒的這些小計謀，未必能逃得過他的眼。

「殿下放心！」

秦豐忙點頭稱是，心下又一次讚歎英雄出少年，太子殿下果真非同尋常！

「還有一件事，關於，佳人。」

墨台康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提出來。只是他覺得如此做太過自私，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到時他只怕照顧不到她。

秦豐愣了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他總是分不清她到底是青城還是佳人。不過聽太子爺的口氣，秦豐卻做好了反駁的準備，畢竟戰場上你死我活，南朝的兵力本來就弱，若是還分派出來保護一個女子，確實力不從心。

「我想她心中隱約知道要做什麼，但是秦大將軍，佳人一介女子，做如此危險的事情，又是這樣重要的角色，請大將軍務必代璟瀾保護好她，否則她若有事，璟瀾一生有愧，恐怕更對不起童先生的重託。」

墨台康說來情真意切，秦豐本來想好的推辭竟然全都煙消雲散。他只當是要周全保護，連血都不讓她見，可殿下的要求卻僅僅是護住她的性命。這，就算他不說，秦豐也一定會做，因為佳人是極其重要的，更是一軍軍心聚攏的領袖，若她倒下了，那麼這一計就失敗了一半。即便已經有戰車做保護，他也不能放心。

「殿下無需擔憂，本將以性命擔保，絕不會讓太子妃有任何差池！」

秦豐起身立誓，第一次將太子妃這一稱呼正是的叫出來。

墨台康微微一愣，張口想要說什麼，卻終究一個字沒說，只是退後半步，俯身對秦豐行了一大禮，起身默然離開。這次回京之後，無論千難萬阻，他都不能違背對她許下的諾言。否則墨台康此生，不娶不納，寂寞餘生！

回來時已經不早，進了大帳見燈還亮著，他不禁加快腳步到床邊。她靠在床柱上，一隻玉手翻在身邊，另一隻還搭在書上，已然靠著床睡著了。墨台康一陣心疼，悄然取了書，將她平放在床上，替她寬衣解帶，蓋好被子。

略洗漱過，也脫了衣裳上床，在被子里握住她的小手，她嘟囔了一聲，身子便向他靠過來。

墨台康在黑暗中輕柔而滿足的笑著，伸手從她腰下探過去，摟著她嬌軟的身體便入了夢想之中。

這一夜，睡得異常安穩。墨台康夢到一片繁花，繁華之中她摘花而笑，回頭望著他。他上前牽住她的手，兩個人靜靜走著，走了許久，仍舊在那片花中漫步。直到一陣輕微的說話聲音進來，他才睜開眼睛。

「殿下醒了。」

佳人的聲音伴著人影過來，拿起乾淨衣服幫他穿在身上，等他自己系扣子，又忙著替他穿襪穿鞋。

墨台康此時也看到秦豐正在帳外，春兒在帳內捧著水盆等伺候。穿好衣裳后佳人招了招手，春兒過來地上漱口水，佳人便忙著在他身後梳頭。今日急，她只將他的頭髮梳理整齊，在背後用髮帶束了，倒也看起來仙風道骨，別有一番韻味。

「昨兒夜裡突然來了一支小部隊，轉了一圈，把巡邏的士兵驚動之後就走了。動靜小，大將軍沒來報。」

佳人一邊扶著他起來替他整理衣裳，一邊向他解說道。又接了春兒手中的溫水遞給他。

「請將軍進來吧！」

看他和誰，佳人給春兒使了個眼色，口中吩咐道。春兒領會了，慢慢得退出去，並不很著急。

「赫連睿怕是要常常搞這種花樣，一來驚擾士兵使其疲乏，二來探我們的底細，看我們何時出手，三來，怕是想觸怒大將軍，使他貿然迎戰。所以一會兒，無論大將軍說什麼，你只堅持就是！」

佳人說完時，秦豐恰好推了帘子進來。她屈膝側身行了禮，又對墨台康施禮，意味深長得看他一眼便出去了。

出得帳外，春兒已然等候多時，手裡捧著兩盞茶，是要進去的。

「娘娘放心，奴才盯著呢！」

看佳人又朝裡面看過去，春兒忙上前大千兒道。

佳人回頭看他，先是驚了一驚，接著卻臉兒通紅起來。喃怪得看他一眼，扭了身子匆匆朝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