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位大人是不肯說

第38章 三位大人是不肯說

日頭漸漸落下去,春日的夜裡已經有些涼,春桃回屋拿了一件披肩來替佳人披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終於徐繼洲書房的門打開了,吳琦好像見到了救兵一樣立刻走過去。顯然徐繼洲並不准備從這裡走的,但被吳琦拉扯著,只好過來了。

「夜涼了,姑娘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徐繼洲過來陪著笑。其實他早在書房裡聽到了動靜,也贊同李靖年的法子,誰知佳人卻偏偏在這時候固執起來,居然三人就這麼呆了兩個時辰!

「是啊,夜深了。」

佳人站起來,吳琦立刻看到了希望向前湊了湊,卻不怎麼敢靠近佳人。

「三位大人是不肯說,還是沒必要說,或者,事情還不能定下,所以不說?」

眾人誰也沒想到她居然問出來,一時間連精明過人的李靖年都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收場。

早聽徐繼洲說這個女子絕非等閑,能得到太子那樣心高氣傲之人的鐘愛也有她與眾不同的地方,可是直到今日才明白,莫說女子,便是男子之中也少有人能與她相比。

徐繼洲略沉吟了片刻,吳琦卻微張著嘴巴一直看著他們,至於李靖年,乾脆就不看佳人了,他是不會說的。

「姑娘特地攔住吳大人,就是為了問這件事?」

姜果真是老的辣啊!李靖年佩服,吳琦更佩服。他們整整一下午可都沒想出應對她的法子,所以才,丟人啊丟人!

「我本以為這是吳大人會說出來的事。」

明明逼了人家一下午,現在卻輕描淡寫的一句本以為會說出來。吳琦很傷自尊,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的嘴是漏油壺。

「該告訴姑娘的時候,自然不會隱瞞。」

徐繼洲此時反倒穩穩得了。看來佳人心裡沒譜,否則也不會這麼固執得坐一下午,更不會攔住吳琦,走最輕鬆的一條路。

「徐大人不愧是兩朝元老。不過徐大人,佳人還是奉勸一句,我雖然出身低微,卻並非任人驅使之人,大人最好還是不要過分。」

說完她目光將吳琦和李靖年各打量了一圈,終於定在李靖年身上,那是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李靖年心驚膽戰,不得不極力保持著面色平和。

「佳人告退。」

未等徐繼洲接話,佳人行了禮,帶著春桃回去了。春日裡,本該是繁盛的季節,她的背影卻異常清冷,影影綽綽的燈光之中,並不真實。

「唉!」

等到她終於走遠,徐繼洲才長長得嘆了一口氣,她若是知道了,該怎麼辦啊!她這個性格,實在不是他能夠摸得透的。

「徐大人,我看這件事,還是早些讓她知道吧,否則晚了,怕是要出大事。」

罷剛佳人那一眼告誡,李靖年是領了,所以才更害怕。她那淡淡一眼中只有堅定,那份堅定讓他害怕。仇恨,毀滅,他相信她是有這個能力的女人!

「李大人!如何這般沉不住氣!」

徐繼洲責備得看了一眼李靖年,卻也被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攪得心神不寧,轉過頭看到吳琦,倒很是淡定,因為他壓根兒就沒聽懂!

「姑娘,早些睡吧。」

春桃放了洗澡水進來,見佳人痴痴坐在床邊,春日的寒夜裡只穿著內衫,忙把被子裹在她身上,輕聲勸說。

「春桃,我若是走了,你怎麼辦?」

佳人轉過臉,卻注視著春桃。她不能自已,那麼她呢,她是不是有機會選擇自己的人生?

春桃愣了片刻,嘆了口氣。

「姑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做奴婢的,十幾歲就進宮,出身高低不同,境遇也不同,被皇上選中,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被皇上選中的,等到放出去已經過了婚嫁的年齡,隨便找個人家能嫁出去,已經是好的了,哪裡還輪得上挑是妻是妾?」

一席話說完,春桃也暗自神傷。只是宮裡的宮女都是這樣,她們自小受的也是三從四德的教育,平時就算有,也不敢說出來。

但此時二人已如親姐妹一般,雖仍有身份之別,心卻是相通的。何況佳人性子直率天真,春桃知便是天下人都不解她的苦,她卻能夠明白。

原來,這就是她們的命運!佳人心中嘆息著,痛苦著。她為何要生在這樣的地方,為何連反抗都那麼無力?她忽然想念虎口關的蒼茫天地,想念那碧色的原野,想念她騎在馬上馳騁的自在。

「睡吧。」

她實在想不出什麼話安慰春桃,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許這就是她苦惱的源頭吧,若是她能夠像她們一樣接受命運,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那件事之後,佳人就不去花園裡逛了。有一日春桃從園子里回來,告訴她那日鬧事的四夫人被撈上來之後就得了一場重病,醒來之後再也不敢囂張了。

佳人笑了一陣子,吃過了飯,便和春桃細聊起她聽到的結果。

「姑娘這脾氣,到了哪兒都不會吃虧的。」

春桃看佳人的心情似乎好了些,飯也多吃了兩口,忙把茶點等擺上來。

「怎麼你就能肯定我不會吃虧,我也有怕的人的。」

佳人端起茶抿了一口笑嘻嘻的反問春桃,她性格直率是真,可被她這麼一說,好像成了個不要命的主兒。

「姑娘也有怕的人?那才是奇了呢,我想想,咱們南朝,除了皇上,最厲害的就是徐大人、李大人和吳大人,這三個都怕姑娘,還有誰是姑娘怕的?」

春桃也端著茶,似是認真的想過之後,便用一雙笑眼看著佳人,只等著她把那個怕的人說出來。

佳人收了目光,撇開浮葉喝了口茶,又拿著糕點吃起來。這世上真有一個人是她害怕的,她走到今天,全完是那個人步步為營得安排,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現在被困在徐繼洲府里,是不是也在他安排之內。

「春桃聽人說過,姑娘當初在戰場上也是英姿勃發,一箭就射死了北朝名將拓滿達,我估摸著,他此時在陰曹地府里,也想不通怎麼會輸在姑娘手上。至於北朝王爺赫連睿,好像姑娘也曾將他射傷呢!」

聽春桃這麼一說,佳人反倒不能回答了。她這些故事可真是人盡皆知,可是南朝會有幾個人欣賞她這樣的女子呢?

「呀,沒找到姑娘怕的人,倒是找出許多怕姑娘的人。想來北朝王爺赫連睿,也怕姑娘怕的緊吧!」

春桃看佳人似乎無話可說,越發找話打趣她。佳人一時氣結,扭著頭不理她,春桃卻偏要過來鬧她撓她,咯吱得佳人直呼饒命,兩個人在屋裡打鬧起來。

萬物生機勃勃的季節里,花兒正香,燕正新,兩個正值青春得女子歡笑的聲音如同盛著微風徜徉得曲調,撥動著迤邐的琴弦。徐繼洲在門前看著,許久許久,他甚至不敢出聲打擾她們,或者,他真的不想。

「徐大人!」

春桃扭著頭正好看到徐繼洲站在門口,避之不及,驚叫出來。

佳人也停下來回頭看他,二人對視了一眼,佳人才懶懶得俯身施了一禮,並未等他回話便已經起身了。

「徐大人非要現在來嗎?」

看來,是該說事情的時候了。佳人本來好好的興緻,一時間因他的到來喪失得完全不剩。

徐繼洲好生尷尬,面對一位聰明到甚至可以預知未來的女子,他所有的準備都看起來那麼不堪一擊。

「若是能等,本官倒是想姑娘永遠住在這裡,本官的女兒都出嫁了,這府里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如此歡快的笑聲。」

可該說還是必須得說,而且時間緊迫,根本容不得他猶豫。只是如同親眼看著花兒掉落,春日流逝般難過。

佳人沒有接這句話,這一年多來徐繼洲對她很不錯,無論她和太子的關係如何,他待她至少有一半的真心,她為太子的事情痛苦不堪的時候,他也曾日夜伴在床前勸慰,她放棄太子之後,他也曾痛心疾首。

但終究,他不是她的父親,縱然是她的父親,面對某些事情的時候,也別無選擇。

「春桃,到前面代我向雲香討幾條穗子來,她若不忙,你就等她打好了再一併拿回來,不必多費力氣跑來老去的。」

佳人回頭看一眼春桃,她已經沏茶端到了客廳的上座。佳人知徐繼洲不便當著春桃的面兒說話,將她先支走了。

待到春桃出了院子,徐繼洲才端起茶喝了一口。他本覺得如此最好,可是真要單獨面對佳人的時候,還是緊張。只得又喝了一口壓下去心神。

「姑娘可知道五皇子被北朝劫持的事情?」

佳人本是在喝茶的,聽到這句話,手頓了頓,卻繼續喝下去。

五皇子是皇上一個宮女生的孩子,因陳妃獨霸後宮,那宮女生了五皇子后便莫名其妙的死了。皇后仁慈,自願收養了五皇子。如今五皇子才八歲,正是討喜的時候,佳人回京前墨台康給的上的功課里曾說,皇上十分喜歡這個小皇子,比對他和三皇子都要喜愛。還說皇上曾將他抱到龍椅上做。

她還記得那時墨台康眼裡的羨慕。作為太子,卻與自己的父親形同陌路的感覺,在她看來簡直可怕。

只是現在五皇子怎麼會被北朝劫持,這就怪了。五皇子如此受寵愛,皇上明知北朝虎視眈眈,危險的地方,應該不會讓他去。

「佳人天天呆在這深宅大院里,外面的事情,早就與我無關了。」

五皇子被劫持,難道她就能救他嗎?可笑,她不過是個女子罷了,如今她親手射了赫連睿,他再做什麼也跟他沒關係了。

徐繼洲抬眼看她確實神色漠然,心中不禁自問,當初逼她與太子絕情,到底是好是壞,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如今,赫連睿已經是北朝的皇帝了。赫連睿登基當日,曾力邀太子和幾位皇子前往觀禮。因皇後娘娘忽然生病,太子殿下留在宮中盡孝,只好由三皇子帶著五皇子前去。皇上本以為三皇子與赫連睿私交甚好,將五皇子交給他最放心不過。可誰知五皇子年幼無知,竟在朝堂上嘲笑赫連睿的皇袍醜陋,赫連睿大為惱火,當即將五皇子軟禁起來。三皇子只得連夜趕回洛邑,請皇上出面。」

說到此處,徐繼洲嘆了一嘆,佳人卻冷冷一笑。這皇后病的,可真是時候,五皇子小小年紀,就算再不懂事,也到底是皇子,當著人家的面兒說這種不要命的話,背後可能沒人教唆?

「皇上倒是親寫了一封書信賠罪,可北朝顯然不滿意,非要將虎口關割讓給他們才能了事。朝野中一時也爭執不下,太子殿下或許是救弟心切,竟親自請纓出戰,要將五皇子奪回來。」

徐繼洲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借著這空蕩卻偷偷瞟了佳人一眼。她泰然自若,只等著下文,完全沒有絲毫驚訝。徐繼洲心中又是一嘆,她到底是太用情,還是太理智,怎能這樣輕易的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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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難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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