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相依相偎
宋明月心中自然是暖的。雖說昨日實在有些兇險,倘若不是如妙最後關頭仍是抵不過良心的譴責,那這會兒自己還要真的在暴室或者什麼地方受苦呢。至於宋忠勇和南宮宴,仇是一定要報的。但是也不要著急。她抬起眼,那雙媚人的鳳眸亮晶晶地,看向青玄,說道:「你不必為了我做這種事情。至於他們兩個,我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死、殘,實際上都是一種解脫。我要報復,那就一定是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明只是十四歲的少女,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卻是語氣嚴肅,沒有半分孩童的天真,甚至還帶著幾分讓人不易覺察的冷意。可是也只有青玄知道,這樣的決絕和狠心,是在經歷了多少絕望和背叛的磨練之後才擁有的。所以,他從來都不會覺得宋明月如何狠毒,只會因為她的堅強和睚眥必報而愈發的心疼她。
他伸手,輕輕地替她整理髮髻。這是兩個人相處時的習慣,宋明月是個在私下裡不太修邊幅的人,也不喜歡綰太緊的發,所以有時候額上的碎發就會不聽話的跑出來。而青玄離她近,自然而然地就會伸出手來替她整理。他的動作很輕,總是撓的宋明月痒痒的。宋明月喜歡這樣溫柔的動作,也跟著』咯咯『笑出聲來:「你那邊的窗戶也沒有關,也不怕被人看見?」
「哼,你還好意思說起這個?」
一提起這個,青玄便覺得有些無可奈何了。昨夜宋明月是困得厲害,先過去睡了。可是倒是哭了他,被戚柔苦口婆心的拉著說了好久的話。起初他還雲里霧裡,不知道為什麼,只能儘可能的以禮相待。誰知道戚柔也會錯了意,以為青玄對宋明月也只是尋常的醫者病患,不由得大失所望。她到底是高門大戶,該有的氣度還是有的,很爽快的沒有再糾纏,只是委婉的要青玄注意一下言行,不要再給宋明月』幻想『的機會。這下把話說開了,青玄才知道了,恐怕是宋明月已經背著自己攤過牌了,登時有些騎虎難下。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以累了為由含糊過去。
「這下倒好了,門還沒有進,未來的岳母家就誤會我了。如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對你才好了。對你不好,那就愈發的沒有可能了。對你太好,一來賢王妃要擔心我的用意,二來你這個年紀和我』郎情妾意『是否有些不妥?你呀你,怎麼好端端地就說出去了,也不預先告訴我一聲,叫我鬧出了一個好笑話來。」
聽完青玄十分憤慨的控訴之後,宋明月笑得前仰後合。她甚至都能想象的出來昨天夜裡青玄和賢王妃對座,兩個人都有同一種雞同鴨講的感覺是個什麼樣子的氛圍。笑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止住:「這不正好,預先給你個考研,免得到時候猝不及防。」她正了正顏色,這才認真道,「也不是我很想說。只是那日和你招搖的上了街,總有一日會被傳出來的。你是醫仙還好,我恐怕就會沾染上些謠言之類。與其讓乾娘白擔心之類的,倒不如先給她個預防,不好嗎?」
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青玄原本就沒有怪宋明月的意思,其實想起來覺得好氣又好笑。他頓了頓,又問道:「你是怎麼說的?我聽賢王妃的意思,應當知道的不是太多。」
「那是自然,我們做的那些……勾當,說出去了那還了得。」宋明月的興緻很好,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兩隻眼睛彎成了一條縫,「我自然不是什麼都一股腦兒的說出去,只是告訴乾娘。我啊,偷偷欽慕你這醫仙呢。乾娘什麼都不知道,還勸我要小心些喜歡你這樣的人,唯恐我得不償失,受了傷害。哼哼,知道了么?倘若你往後要是對我不好,就不僅僅是我記仇了,我乾娘也不會放過你的。」
青玄無奈,誠懇地點頭道:「好好。不過你這麼好,我又怎麼會辜負你,對你不好呢?」他說著,就俯身湊集了宋明月。
兩個人本來就是挨著坐,現在又這麼一個湊近,愈發親密的起來。宋明月只覺得,再往前一點點,自己的鼻尖就要湊到他的鼻尖了。在別的地方也就算了,這裡可是賢王府……不行不行,即便是美色當前,自己也要講矜持,矜持。
在經過了一陣短暫的內心掙扎以後,宋明月果斷的往後一躲,又推開了青玄,自己轉而坐去了另一邊。正襟危坐好,這才故作嚴肅道:「不可以。」
「哼,我還什麼都沒有做,你躲什麼?我方才是在查看你的傷勢,你想成什麼了?」說著又忍不住的笑,努嘴示意了一下那邊的銅鏡,目光直剌剌地盯向了宋明月一邊塗滿綠色膏藥的臉頰,「就你現在的這個尊榮,我可下不去……嘴。」
「你們一個一個,怎麼都愈發的油嘴滑舌了起來。從前可並不是這樣子的,他也就罷了,你也……」
宋明月原本說著還不覺得有什麼,知道青玄的臉色逐漸玩味起來,這才為時晚矣的捂住了嘴。
不用說,青玄猜都猜得到宋明月口中的那個』他『是鍾離期。畢竟這兩個人同處一個屋檐下,比從前的交流更密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自然都可以理解。只是聽到了,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快。只不過那一點點的不快,在看到宋明月那追悔莫及的表情時,已經煙消雲散了。只是為了再欺負宋明月一會,他便故意黑著臉,重複了一遍:「他?」
「他……」
「那個,你不要誤會。我是方才來見你的時候,撞到了鍾離期,隨口和他說了兩句話。他現在有了喜歡喜歡的人,每日都很開心。而且,而且……他似乎已經知道了我們兩個的事情。以後……人家還是你的舅子呢。」宋明月自知理虧,但是好在有一副伶牙俐齒,生生把錯落圓了回來。她說著,主動去牽青玄的時候,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十分的惹人憐愛。
青玄還要說話,眼角的餘光里就瞄到了南窗外有個身影急匆匆的過來了。不得已收了手,也示意宋明月端正。只見外面一陣小聲的交流之後,就聽到佩兒輕輕叩了叩門,說道:「郡主,如妙師太上門前來拜訪你,說是要向您賠禮道歉呢。這人,是見還是不見?」
因為賢王和賢王妃是真的把宋明月當做自己的女兒,所以宋明月在賢王府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賢王和賢王妃出去了,世子爺不在,而如妙也偏偏是來找宋明月的,自然就過來通報了。
聽到了消息,宋明月略略遲疑了一會,才說道:「好吧,請她從側門進來,去到我的院子中坐著稍後吧。佩兒,你叫別人去招待她,給我打些熱水來,我要洗漱一番。」要去會客,自然不能像個花臉貓兒似的了。宋明月吩咐完了,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始伸手刮自己臉上的葯泥,苦著臉道,「你是不是故意欺負我,才用這種東西。一會佩兒進來看到我這樣子,恐怕是要笑話我好久呢。」
「她們敢!反了天還,誰是主子?再說了,你們關係好的情同姐妹,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計較的。」青玄笑眯眯的,從懷中拿了手絹出來幫她擦臉,「好了,你不要用手再抹了,一會連著手指頭也不幹凈了。在這兒坐著不動,我幫你先擦一遍。」
青玄的身上始終有一股淡淡的葯香味道,但是到了衣服又是另一種淡淡的草木馨香。就想他的人一樣,乾淨澄澈,卻又很是吸引人。宋明月有些享受,很自然地閉起了眼睛。正當這個時候,門忽然被一下子打開,佩兒端著水進來:「郡主,水……水……水、水來了……」她也是服侍宋明月習慣了,一時忘記了先敲門。誰知道推開來,就看到兩個人是這樣的動作。固然她知道這兩個人關係早都非同尋常,但是這畢竟是賢王府,未免也……太大膽了些。
她一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要退出去。宋明月和青玄也是被驚到,連忙都收了手,分別做好。宋明月在驚慌間奪過了青玄的手絹,胡亂地往臉上擦了兩把,喊道:「佩兒,快回來。」她手上有些用力,擦得一邊臉都紅了。只有邊邊角角上還有一些草綠色的膏藥沒有擦乾淨。
佩兒聽到呼喚,也就轉了身,看到宋明月臉上的東西,有些愣愣地:「郡主……您的臉,這是怎麼了?」
彷彿是找到了什麼借口和理由一樣,宋明月這才理直氣壯了起來,無奈道:「還能是什麼,自然是治傷的膏藥了。你剛才跑什麼?在自己家也就算了,這兒是王府,進來不通報,走也不說話,愈發的沒有規矩了。唔,行了……一會要去見客,就不和你計較了。你把水端到這裡來,其他就不用麻煩了。「
佩兒端著水走近,果然問道了一股草藥的味道,以為是自己剛才想多了。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向宋明月笑了笑,又看向了青玄:「姑……不,不是,醫仙大人,你不要見怪。」
她倒是愈發的會說話了,居然已經把青玄當做了』姑爺『。宋明月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好在她收住了話,於是也只是不輕不重地瞪了她一眼,輕聲道:「收斂些,這種話沒有別人就算了。下次警醒著些,若是別人聽見了,就不好了。」她說著也故意不去看青玄。即便不看,她也知道,想必他心裡都樂開了一朵花。
宋明月低下頭,仔細洗乾淨了臉上的膏藥,又換了浸玫瑰汁子的水重新洗過一遍,擦了乾淨,取了隨身帶著的口脂塗上,頓時就煥然一新了。她低聲和青玄交代了兩句,也就和佩兒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