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神秘人
除了逃走的海日古跟他的手下,眼下整個木蘭圍場都在祁安同的掌握中。夜晚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意,祁安同立在帳外,看著遠處山巒的暗影,只留下一筆細細的輪廓。
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落在了他的肩上。祁安同轉身回了帳內,隨手拿了些穀物餵了信鴿,然後打開了字條。
「速送祁湛回京!」
只簡短的六字,卻讓祁安同的心裡咯噔一下,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妥,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太后的字是小楷,以俊秀端正為長。只是這六字卻力透紙背,每個字的落筆處都帶著鋒利的筆鋒。
直到聽到外頭的通傳聲,慶安軍統領蔡於恆在帳外求見時,祁安同才將字條遞到了燃著的燭火上,看著字條捲曲著燃盡,灰燼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祁大人,慶安軍已盡數派出去搜山了。只是木蘭圍場地勢複雜,叢林茂密。他們若是存心想躲,只怕一時咱們也無可奈何。」蔡於恆拱手說道。他可是賭上了身家性命跟著祁安同冒險的。成則富貴盈天,敗則屍骨無存。
祁安同點了點頭道:「我在京中已布置好一切。只要時機一到,不管夏雲昊是生是死,對大局都不會有任何影響。咱們需要做的就是將夏雲昊困在山裡。」
蔡於恆張了張嘴,想要究根問底,但是看著祁安同陰沉的面色,還是識趣的閉了嘴。躬身往帳外退去,才到了帳門口就被祁安同叫住了。
「你即刻派一些人手護送祁湛回京。」祁安同冷聲吩咐道。蔡於恆領了命也沒多問,只道是祁安同心疼兒子罷了。
祁湛斜靠在軟墊上,傷口雖包紮過了,但白色的紗布上還是沁出了血跡,一旁隨行而來的太醫擦了擦額上的汗,低聲道:「祁公子,您還是躺下安心歇息吧。免得傷口又裂開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也敢管我的事兒。等明兒我做了皇帝,第一個就砍了你的腦袋。」祁湛鬆開了摟在懷裡的侍女的手,抬手抽出放於枕下的長劍架在太醫的脖子上。
太醫被嚇的不輕,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祁湛很滿意他的反應,收回了長劍,哈哈的笑著。
蔡於恆帶人進去的時候,正瞧見這一幕,只在心裡腹誹,不過是個世家的草包罷了,居然妄想著當皇帝,當真是自不量力。
「你是誰?想幹什麼?」祁湛見來人氣勢洶洶,氣勢不由弱了幾分,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
蔡於恆久經沙場,最是瞧不慣這樣的人,粗聲粗氣道:「奉祁大人的命令,送祁公子回京。祁公子,請!」
祁湛一聽是祁安同派來的人,底氣瞬間足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道:「你們且去外頭候著,等本公子收拾好了自會出去的。」說著還伸手掐在懷裡侍女的腰上,引得侍女嬌笑不已。
「我勸祁公子還是乖乖的聽話,否則貽誤的軍機,你我都擔待不起。祁公子若是自己不想動,我也不介意用點手段,想來祁大人也不會有異議的。」蔡於恆直接了當的威脅道。
祁湛吃癟,只得下床穿衣,然後上了馬車,連夜往京城趕去。
拂曉時分下起了雨,天氣陰沉沉的,林子里更顯得暗些。但是相較於夜晚而言,白天於季瑤他們而言隱藏蹤跡就更困難了。
海日古撥開前面的藤蔓,罵罵咧咧的道:「早知道就不趟這趟渾水了,害得本王在這淋雨喂蚊子的。常言道紅顏禍水,果真不假。」說著回頭瞥了身後的季瑤一眼。
季瑤鬢邊的長發因為濕了的緣故,緊緊的貼在臉頰上,彎彎曲曲的一直延伸到白皙的脖子處。她回瞪了海日古一眼,沒好氣的道:「又不是我求著你跟來的。自己動了那等骯髒的心思,如今居然還好意思怪到我頭上?」
論嘴上功夫,海日古哪裡是她的對手,連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投降,「常言還道英雄救美,美人通常都是以身相許作為報答的。」
「常言還說施恩莫忘報,望報莫施恩呢!」季瑤寒著張臉回了句。
海日古嘿嘿的笑著道:「我這不是想逗大家樂一樂嘛。你看咱們這一路只顧著逃跑,大家都精疲力盡了。」
季瑤尋了個高處,四下看了看,道:「也算是上天庇佑,眼下飄著細雨,山裡起了霧氣,這倒是很好的遮蓋了咱們的痕迹。」
「深山裡人跡罕至,咱們一行這麼多人,加上又是雨天,留下的痕迹肯定更明顯。他們人數眾多,找到咱們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夏雲昊仔細的將身後的腳印盡量的遮蓋住。
海日古嘟囔著問道:「你說那個慶安軍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居然連你這個皇帝的話都不聽?」
「咻...咻...咻......」
話音才落,三道利箭直接射在了一旁的樹榦上,箭尾顫動不已。
季瑤連忙蹲下身子道:「他們人太多了,咱們如果一直一起走的話,最後只能是被對方一網打盡。」
夏雲昊沉默不言。海日古可不幹了,嚷嚷著道:「不行,我得跟著你、保護你!」
季瑤瞧著他認真的神色,心頭一暖,把懟他的話又咽了回去,道:「我可是生在大山,長在大山裡的,他們這些人我還不放在眼裡的。」
海日古又看了看夏雲昊,指望著他幫著勸幾句,誰知道夏雲昊沉吟片刻之後,沉聲道:「阿瑤,我在京城等你!」說完一刻也不停留,直接閃身消失在一旁的草叢裡。
季瑤拍了拍海日古的肩膀,安慰道:「回頭請你去我家見識見識,我們大青山可比這裡好看多了。」
海日古還沒來得及回答,季瑤已經鑽進了樹叢里。他略微定了定神,重新挑了個方向奔逃而去。
蔡於恆看不慣祁湛,命人找來的馬車也都是最簡單的,嚴格算起來只算是套了匹馬的板車罷了。
祁湛愣在了原地,指著馬車連聲音都顫了起來,「你居然...居然讓我坐這個破東西回京?」
蔡於恆雙手環在胸前,耷拉著眼帘子道:「如今是特殊時期,委屈祁公子了。若是祁公子不喜歡,我即刻命人牽走。」
祁湛面上露了喜色,暗道莫不是此人突然開竅了?卻聽蔡於恆低沉的嗓音傳來,「那就麻煩祁公子自己走回去吧!」
「不行,我得去找我爹說理。」祁湛氣的呼吸都亂了,吵嚷著要去找祁安同。
蔡於恆倒是不懼,先前祁安同對祁湛的態度,他聽手下的人倒是說過幾句,只是這個祁湛未免太過蠢笨了些,要是換了他還巴不得離祁安同遠些呢。
「這會子祁大人正在氣頭上呢!一會兒挨了打罵,可別怪蔡某沒提醒公子啊。」
祁湛的腳步頓時就停住了,甩袖走了回去,冷著一張臉坐在了「馬車」上。蔡於恆吩咐了護送之人幾句,使勁在馬背拍了下。馬兒受了驚,跟離弦的箭似的飛了出去。祁湛還在生氣,沒注意到這些,因為巨大的慣性,直接摔在了車板上,扯到了傷口鑽心的疼。
護送祁湛的侍衛都是跟著蔡於恆多年的,自然也瞧不慣祁湛這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一路上明裡暗裡也使了不少絆子。
起初祁湛還憤憤不平的罵上幾句,到後來約莫是認清了形勢,識相的閉了嘴。他這一閉嘴,侍衛們倒也不好再折騰他了。
車軲轆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劃過,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格外的刺耳。祁湛薄唇緊抿著,暗暗將這幾人的樣貌姓名都記在心裡,好待日後一雪前恥。
誰知黑夜裡一隻暗箭悄無聲影的射出,待祁湛反應過來的時候,暗箭已經插在了他的心口,他捂著胸口,嘴巴不停的開合著,像是被扔上岸的魚兒似的,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祁湛緩緩的倒了下去,眼前是成片的黑暗,比黑夜還黑的黑暗。
「我就說這些公子哥經不起折騰,你看這會子就熬不住睡下了吧。」其中一個侍衛往後瞧了一眼身後的板車嘲笑道。
另外一個侍衛也跟著附和道:「這些公子哥的身子都給聆音閣的姑娘們掏空了,虛得很!」跟著就是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躲在草叢裡的蒙面人收起了暗箭,對著身旁的人道:「想辦法把消息送進宮裡!就說祁安同假借送祁湛回京,卻在半路上設下埋伏,殺了他!」
榮錄這些日子連個踏實的覺都未睡過,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正想閉目養神會兒,誰知眼睛還未閉上,就有個小太監匆忙跑了過來,神情緊張的附在他的耳邊道:「祁湛已死!殺人者祁安同!」
榮錄眼珠子一轉,又想起流蘇先前跟他說的話,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喜色,對著小太監吩咐道:「這麼勁爆的消息,自然得先稟告了太后。畢竟皇上不在宮裡,太后可是最大的呢!」
小太監躬身道:「奴才知道該怎麼做的!」
清晨的皇宮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著,若隱若現的雕欄畫棟,讓人有一種置身仙境的錯覺。
「流蘇,哀家的右眼怎麼一直在跳啊?哀家......」太后揉著額角自顧自的說著,忽然察覺出了不對才止住了話頭。偏頭瞧見的卻是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流瑩福身道:「奴婢這就去傳太醫。」
誰知才出了慈寧宮就被一個臉生的小太監給撞了個滿懷,小太監滿臉驚恐,忙不迭的告罪道:「這位姐姐,煩請找下流蘇姑姑!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她。」
流瑩抬了抬下巴,從前流蘇在時,太后何曾看到她半分的好,如今流蘇自己犯了錯被太后關進了暴室里,整個慈寧宮她可是除了太后之外的第一人了。
「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小太監一臉為難之色,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說。這讓流瑩氣急,厲聲道:「難不成這事除了流蘇,旁人就不能知曉了?你眼裡還有沒有太后,有沒有慈寧宮了?」
小太監慌亂道:「外頭傳來消息,祁湛公子暴斃了。」
流瑩心中一顫,她雖不如流蘇知道的多,但是也知道太後偏疼祁湛多些的,一陣慌神之後,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小太監已經不見了蹤跡。
流瑩沉吟了片刻,還是匆匆回了寢殿。太后見她去而復返,好奇的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半晌聽不到回答,便睜開眸子瞧了一眼,只見流瑩臉色蒼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不耐煩的道:「有事便說!」
流瑩跪下道:「外頭傳來消息,說,說祁公子暴斃了!」
「什麼?」太后驚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連凳子都帶翻了,發出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