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離心

第177章 離心

秋雨初歇,一輪紅日自厚厚的雲層里跳了出來,秋風裡帶著泥土的腥氣,混合著草木的香氣倒是格外的提神。

何其泉透過叢叢的樹林遠遠望了過去,城牆的一角依稀可見,「總算是到了,折騰了一宿,回頭進了城可得好好歇歇。我可是聽說聆音樓來了不少異域的娘子呢。」

費勁松嘿嘿的笑著,附和道,「我可聽人說,這祁家小公子那可是太后心尖上的人,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巴巴的跟蔡大人討了這苦差事!」

何其泉指了指費勁松,「我就說嘛,你這小子素來鬼主意最多。這回怎麼這麼積極呢?原來藏了這麼多彎彎繞呢。」

官道上的行人不多,隔著老遠就可以瞧見城門外站滿了侍衛。費勁松狐疑著道,「難道京中出事了?」

何其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哥倆只管把人送回京,然後拿了賞錢,快活一番再回去復命。至於其他的就不歸咱們管了。」

費勁松一琢磨,也就放下了心思。

太后沉著臉盯著官道,長長的路延伸到了林子的深處,消失不見。直到看到一輛破舊的板車緩緩駛過來,太后握著手絹的手才稍微送了些,對著一旁的侍衛問道,「那可是慶安軍的人?」

侍衛聞言連忙上前喊道,「可是慶安軍的兄弟?」

何其泉揮了揮手,朗聲回道,「在下慶安軍何其泉連同費勁松得了命令,護送祁公子回京!」

費勁松卻察覺出了不對勁,站在最前面的那身著華服的像是太后,心裡難免泛起了嘀咕,這祁家小公子到底何許人也,居然勞動太后親自出城迎接。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恍然想到他們也是秘密護送祁湛回京的,何以太後會得了消息?復而又安慰自己,當朝太后乃是祁安同的親妹妹,二人私下有往來,也未可知啊。

何其泉拉了拉費勁松,低聲道,「太後面前,千萬不可失儀。」

太后一雙美目只盯著兩人身後板車上躺著的人,愣了許久之後,才在流瑩的攙扶下來到了馬車邊。

此時的祁湛身體扭曲的躺在馬車上,雙目緊閉,身上因著晨霧的原因滿是水汽,肩上的傷口處有淡淡的殷紅。

太后的手死死的握著流瑩的手,指甲都嵌進了肉里,顫抖著聲音道,「秋日裡天涼,湛兒素來貪睡,也不怕著涼了。流瑩,快,快命人把湛兒帶回去。」

流瑩咬著唇也不敢喊痛,半晌之後才囁嚅著嘴唇道,「太后,祁公子好像已經……」

「啪……」

話還沒說完太后一巴掌便打在了她的臉上,半邊的臉登時就腫了起來,流瑩捂著臉跪下磕頭求饒。

太后像是沒聽見似的,不停的念著,「哀家的湛兒不會死的。哀家的湛兒那麼懂事,怎麼會死呢?你們休想騙哀家。」

直到顫抖的手摸到了祁湛冰涼的臉上,太后眼裡的淚才落了下來。

流瑩輕聲道,「太后,眼下還不是傷心的時候,祁公子那麼好的人,素日里跟咱們奴才都是有說有笑的,定是被人暗害的。您可得替他做主啊。」

太后將眼角的淚擦乾,緩緩的站了起來,厲聲道,「來人啊。將這兩名嫌疑犯帶回宮中。哀家要親自審問。」

何其泉和費勁松二人面面相覷,祁湛明明就在他們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怎麼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費勁松連忙求饒,「太后明鑒,屬下二人實在是冤枉啊!」

太后瞥了他一眼,冷聲道,「只要你有證據能證明你二人的清白,哀家就饒了你們。」

祁湛的屍身被安排在偏殿,流瑩勸道,「太后,這裡交給奴婢吧。免得您看了,心裡難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出兇手,替祁公子報仇啊。」

太后朝著裡面張望了片刻,才轉身回了正殿。

慈寧宮的富麗堂皇,何其泉可沒心思細細觀賞,只跪在殿中,直冒冷汗,「也不知道倒了什麼八輩子的血霉,居然攤上了這樣的事兒。」

費勁松嘆了口氣,「只怕咱哥倆的命就得交代在這裡咯!」

「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憑什麼要咱們的命?」何其泉低聲的辯駁著。

費勁松慘然一笑,就憑太后是主子,他們是奴才。何其泉到底年輕,連這點事兒都看不明白。

太后立在門外將二人的話聽的清楚,然後才緩步走了進去,「木蘭圍場居然連輛像樣的馬車都沒了?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如此對待哀家的湛兒?」

太后雖溺愛祁湛,但是心裡卻清楚,祁湛的性子素來桀驁不馴,難免會得罪人。

何其泉連忙解釋道,「太后明鑒,就算給我等天大的膽子,那也不敢給主子使絆子啊。屬下也只是聽命行事罷了。」

「哦?」太后皺了皺眉。

何其泉繼續道,「都是蔡大人一手安排的。」

太后一掌拍在扶手上,喝道:「胡說!蔡於恆跟湛兒無冤無仇,為何要在這樣的小事上跟湛兒計較?」

何其泉哪裡見過這陣仗,嚇的只一個勁的磕頭,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費勁松接過話,「回稟太后,蔡大人乃是祁大人的手下,自然一切都聽命於祁大人。」眼下為求保命,他也不得不隨意找了個借口。見太后沉默不語。費勁松才稍稍鬆了口氣,暗道自己是賭對了。

「想必太后也看見祁公子肩上的傷了。起先祁公子被抓做人質的時候,祁大人實乃梟雄,直接命人射殺歹人,這才誤傷了祁公子。」費勁松將聽來的話如實說了出來。

太后冷聲道,「湛兒肩上的傷不足以致命。」她相信祁安同不是真心的想輔佐她的兒子登上皇位,也相信祁安同會用著手段,但她怎麼也不信祁安同會親手殺了祁湛。且不說眼下時機不對,論情分祁湛可是在祁府長大的。

費勁松正準備回話,卻見流瑩急匆匆的從外頭走了進來,在太後身邊輕聲耳語了幾句之後,太后原本就陰沉的臉色就更加的陰沉了,像是夏日午後驟然飄滿烏雲的天,讓人煩悶壓抑的慌。

祁湛果然是被害死的。太醫診斷之後,發現祁湛死於昨夜子夜時分,死因是中毒。

太后在宮中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未曾見過,端起一旁桌上的茶,飲上一口。只覺唇齒留香,連精神都好了些,輕聲道,「昨夜你們護送湛兒回京的路上可曾遇到什麼人?或是聽到什麼不尋常的響動?」

何其泉和費勁松兩人仔細想了想,都搖了搖頭。

太后又問了一些木蘭圍場的事後,對著守在門外的侍衛道,「把這兩人拉下去,殺!」

何其泉大聲喊道,「太后,您說過只要我們老實交代,您會饒了我們的,您不能言而無信啊……太后,我們是冤枉的……」

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聽不見了,太后才划著茶盞,自言自語道,「湛兒交到你們手上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如今卻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就是你們護送不力,居然還敢喊冤?」

流瑩親自送秦太醫到宮門口,又塞了些銀子,道:「辛苦秦太醫親自跑一趟了!」

秦太醫拱手道,「能為太後娘娘解憂,是下官的榮幸。不過……」

流瑩見狀連忙道,「秦太醫有話請直說!」

「下官在祁公子肩上的傷口處發現了不妥,包紮用的紗布似是浸滿了紅花。紅花素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若是傷口一直不能癒合,時間一長必會血虧而亡的。只是這乃是下官一家之言做不得數的,為求萬全,還是讓其他太醫來一併驗一驗才是!」秦太醫拱手道。

流瑩面色發白,客套道,「秦太醫乃是太醫院之首,醫術精湛,自然是不會錯的。只是這樣的事,奴婢笨嘴拙舌的怕說不明白,煩請秦太醫還是親自跟太后說明吧。」

太后再聽完秦太醫的回話后,心跳的厲害,僅存的幻想都被生生的打破了。若真是如此,能做出這樣精細功夫的,必定只有祁安同了。

「太后,這秦太醫是前些日子皇上親自提為太醫院院判的。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找其他的太醫來驗一驗?」流瑩低聲的提醒著。

只是此刻太后哪有這樣的心情。秦太醫是皇上的人不假,更是解了她在皇上身上下的毒。但是木蘭圍場之事,他一概都不知道,又怎會刻意矇騙呢?

且死者為大,她也不想再有人去打擾祁湛的安寧。

「流瑩,讓禁軍統領邱晉瑞即刻來見哀家!」太后定了定神之後冷聲吩咐道。

既然祁安同不顧舊情,毀了她這輩子最在乎的人。她便要以牙還牙,毀了他最在乎的。祁安同不是最看重那至尊之位嗎?她偏不讓他得到,祁家毀了她的一生不說,如今又奪走了她的湛兒。她定要祁家血債血償。

長長的甬道上,秦太醫低著頭疾步走著,腳下的青磚清晰可見。

忽然轉彎處伸出了一隻手,將他拉進了一旁的巷道里。

「事情可辦妥了?」黑衣人問道。

秦太醫點了點頭,伸出掌心,掌心裡赫然有根銀針,「東西我取出來了,該說的我也說了。皇上眼下……」

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他回來了,自然會好好封賞你這功臣的!」

秦太醫還想再問時,黑衣人卻已經消失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壓寨夫君,大王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壓寨夫君,大王妻
上一章下一章

第177章 離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