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昧
柳絮癱軟在地,只聽耳邊,童稚笑聲,「我裝的像嗎?」
柳絮借著附近屋子裡的光亮看清楚,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正搖頭晃腦站在她跟前,男孩長得肥頭大耳,臉上過剩的肉擠得眼睛成一條縫,得意地道:「蠢貨,以為是鬼,好好看看,是小爺逗你玩,真不禁逗,差點嚇死你」
柳絮腿軟,吃力爬起身,整整衣裳,面帶愧色道;「小爺不該夜裡嚇人,容易把人嚇壞」
男孩鼻子一哼,「小爺我高興,好玩,是你們這些蠢貨膽小」
柳絮聽男孩口口聲聲叫她蠢貨,沒氣性,大概真像他說的,哪有什麼鬼,沒準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也說不定。
柳絮回到廚房,夏婆子問;「去這麼久?」
柳絮把她拉到一邊,把看到的怪事說了。
夏婆子唬得半天說不出話,許久,才半吞半吐地低聲道:「那屋子早就沒人住了,是以前死去的老爺一個通房住的,橫死,屋子不幹凈,說話頭兩年,夜裡有人聽見女子嘆息聲」
柳絮瞠目,「因何橫死?」
「聽說跟下人不清白,被老爺關在哪裡,這屋子不祥,平常無人往哪裡去,大白天,人多繞道走,可是這話,這幾年沒聽誰說鬧鬼」
臘月二十九,肉、排骨、肘子、雞烀爛了,一應過年的嚼過,齊整,劉貴家的大聲道:「大傢伙受累了,后就是除夕,自家的事也該忙活,大傢伙分成兩班,輪值」
柳絮想起早起周大娘交代讓她得空回去把屋子打掃,趁著歇工,趕回周家,跟玉秀兩個商量,玉秀要管孩子,抽不出空,柳絮拾掇屋子,灶間,玉秀收拾院子。
柳絮提一桶清水,擦堂屋地面,然後擦周興倆口子住的東間,最後提水去西稍間。
柳絮跪地低頭賣力擦拭,周天福靠著板壁,眼睛一眨不眨像蒼蠅似盯在她腰下部位。
柳絮察覺,抬頭瞪了他一眼,草草擦乾淨,提水去西間。
梁王府
趙琛半倚卧榻,信手拈起一本書,無聊閑看。
宮寶悄沒聲進殿,輕聲道;「王爺,柴夫人給王爺送來親手熬的雞湯,等在殿外。」
趙琛眉頭輕蹙,「讓她拿回去,說我沒胃口」
宮寶為難,躬身陪著小心,「柴夫人說這雞湯煨了好幾個時辰,給王爺補身子的。」
趙琛淡聲道:「我身子硬朗,不用補」
宮寶下去。
趙琛視線離開書本,這兩日,做什麼都不專心,一閉眼,眼前就是周家小院。
趙琛站起,「更衣」
一炷香功夫,身穿便服的梁王出現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近旁五六個便衣侍衛,宮保裝成家僕,緊隨身旁。
梁王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似有意無意往小衚衕里溜達,宮寶一看這衚衕,眼熟,立刻明白,周家住在這衚衕里,看來王爺是惦記柳絮姑娘。
王爺風流,從前宮寶跟王爺微服逛過窯子,包過粉頭,追過美貌的大姑娘,可王爺這好色毛病,有陣子沒犯,卻突然對柳絮姑娘感興趣。
宮寶看王爺站在衚衕口,徘徊,不敢言語,怕惹惱王爺。
就看王爺對著周家那扇烏漆門,躊躇片刻,一使眼色,宮寶領會主子意思,趕緊上前叩門。
開門的是個年輕媳婦,不解地問:「請問公子找誰?」
柳絮直起腰,喘口氣,提著髒水,剛推開堂屋的門,玉秀朝她喊:「柳絮,有位公子找你」
柳絮朝門口望去,一口氣沒上來,緩了好半天,才提上一口氣,看見趙琛笑容可掬,大搖大擺進院子里來。
柳絮放下水桶,緊張地朝西稍間望了一眼,
趙琛這廝卻泰然自若,走到屋門口,看樣子是要往屋裡進,柳絮身體擋住門,冷臉問:「你怎麼來了?」
這時,周天福在裡間屋裡扯著脖子喊:「柳絮你個小賤人,你跟誰說話?」
柳絮趕緊離開門口,往東間屋檐下走,趙琛會意,跟在身後,柳絮在東廂房頭站住,這裡從西稍間窗子看不見,陰臉問:「王爺屈尊降貴到民宅有事?」
彼此身份都揭穿,也不用偽裝了。
趙琛卻沒因她冷臉生氣,嘿笑一聲,「我想起一事不明,來問問」
「王爺有話快說,民女還有活未乾?」柳絮有些許不耐。
趙琛輕咳一聲,「我就想問問,你當初差點撞在我車子上,是想尋死?」
柳絮心堵,這廝為這點事特意來問,是成心找她麻煩。
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活得好好的,幹嘛要尋死,王爺來就為這事?」
趙琛呵呵笑,這廝笑起來,很好看,沒話找話,「我以為姑娘被男人拋棄,想不開要尋死」當日出事前,趙琛恍惚看見有個男子朝她站著地方追過來。
柳絮嗤之以鼻,正色道;「王爺閑著無聊,儘管找旁人尋開心,我這還忙著。」
說完,轉身就走,進去堂屋,關門,不出來。
宮寶看王爺被人家姑娘沒鼻子帶臉損,都替王爺臉紅,王爺幾時變得這麼好脾氣。
趙琛笑笑,沒放在心上,跟過去,隔著堂屋門,朝里故意大聲道:「柳絮姑娘,事情問明白,我就先走了,改日我再來找你。」
柳絮氣得咬牙,這廝很大聲,她朝西稍間瞅了眼,周天福想必聽見了。
趙琛出了周家大門,宮寶都覺得沒面子,有點灰溜溜的,表情極不自然,說了句,「柳絮姑娘真可憐」下話沒說,王爺尋樂子,為何偏找柳絮姑娘,這姑娘本來就命不好,還來作踐她。
趙琛背著手,嗤笑一聲,「她可憐?」
宮寶心說,一個女子嫁了個癱子,還不夠可憐。
柳絮聽見院門響,趴著堂屋門縫朝外看,院子里無人,那廝走了。
這時,周天福在屋裡喊;「柳絮,你死進來」
柳絮進屋,周天福瞪眼問:「那男人是誰,是不是上次來的,你幾時勾搭上的,占你便宜沒有?」
柳絮輕笑,「想知道是誰,說出來嚇死你,梁王,聽說過嗎?」
周天福一愣,不信,「你唬我?」
柳絮往出走,「愛信不信」
周天福捶炕,沖門大喊;「柳絮,你個賤貨,爺做死你,讓你騷」
柳絮提著髒水,潑出去,玉秀走過來,好奇地問;「方才那位公子是誰?」
柳絮暗恨,敷衍道;「本家一個親戚,家裡有幾個閑錢。。」
玉秀道;「我說不像平頭百姓。」
柳絮把房屋打掃擦抹乾凈,趕回吳府,替換夏婆子幾個家去。
晚膳,灶上已備好,夏婆子交代幾句,就走了。
廚房裡就剩下送飯的活,沒多留人,除了柳絮和六子媳婦還有一個婆娘。
跟昨一樣,柳絮和六子媳婦送府西幾位主子的膳食,六子媳婦依照昨晚,只送了二姑娘和兩位姨娘屋裡的膳食,餘下大姑娘屋裡,還是柳絮單跑一趟。
柳絮提燈,走得飛快,不朝兩旁看,一口氣走過長長的甬道。
直到拐過矮牆,看見三間有些許光亮的房屋,才鬆口氣。
晚秋聽見腳步聲,開門迎她進來,注意到她臉色不好,問:「妹妹不舒服?」
柳絮遮掩地道;「沒有,走急了,有點氣喘。」
晚秋狐疑地朝她臉上看看,目光閃了閃,沒說什麼。
送走柳絮,晚秋掩門,進北間屋。
不久,裡面傳來一個飄忽的聲,「走了」暗黑空寂的屋子裡漫過一股陰寒氣息。
「走了」晚秋的聲。
「都打聽明白了。」
「打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