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男子
周家的晚飯現成的,玉秀走前把過年吃的排骨、肘子、肉,雞都烀爛,柳絮薄切了一盤肘子,撒上蔥花,放鍋里蒸上,炒一個素豆芽,溜白菜丸子,熗芹菜,一個羊肉青菜鍋,給周興燙了一壺燒酒。
晚飯整治好,堂屋擺上桌子,周興一個人坐在桌旁,有滋有味喝著燒酒,柳絮把周天福的飯菜端過去。
柳絮從西間出來,周興指指空碗,柳絮趕緊過去添飯,盛滿碗白飯放到周興手邊。
周興喝了幾口燒酒,臉膛發紅,身子燥熱,乜斜著眼,在柳絮身上梭巡,柳絮渾身不自在,忙走開。
約莫周興吃完,柳絮才過堂屋,撿桌子,周興坐在方桌旁,喝茶水,打著飽嗝,酒精的緣故,嗓門比平常大,「柳絮,你一會燒一鍋熱水,我泡個澡。」
柳絮答應聲,端著碗碟去灶間,拿個銅盆倒上溫水,洗碗,手上忙活,腦子緊張想,周天福不可怕,可怕的是周興,周興正當虎狼之年,公爹看兒媳眼神狎褻。
東廂房有一間凈房,地上放著兩個木桶,柳絮燒了兩壺熱水,倒入,又去井台打上來一桶冷水,提著去東廂房,走一段,停下來,用袖子直抹汗。
周興端著茶盞,從帘子縫往外望,黃昏餘暉落盡,小院蒙上一層暗影,朦朧初生的月色,勾勒出少女玲瓏飽滿嬌軀。
周興看柳絮進了廂房的門,心癢難耐,等不及夜深,出了堂屋,朝柳絮進那道門走去。
柳絮正彎腰兌洗澡水,不提防公爹周興打背後悄悄進來,周興做奴才多年養成的習慣,小心謹慎,走路腳步極輕,沒一點聲響。
柳絮提桶倒水,彎腰,衣褲緊繃,周興走到她身後,眼光落在她渾圓的臀,把持不住,伸手在她臀部捏了一把。
柳絮一驚,失手打翻水桶,人極靈活地跳過一旁,周興上前預摟抱她,柳絮躲到木桶後面,以木桶做屏障,隔著木桶,跟周興對峙。
周興一時之間不能得手,好言哄道:「乖,聽話,爹疼你」
柳絮噁心直乾嘔,罵了句,「老狗」
周興耐著性子道;「日後跟天福成親,獨守空房,敢說你就不想,我是你公公,怕什麼,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柳絮破口大罵:「老畜生,你不是人。」
周興嘿嘿笑著,「小娼婦,一會弄舒服了,你就不這麼說了。」
「乖乖脫了衣褲,讓我睡,讓爹好好疼疼你,我輕點入,不弄疼你,聽話。」周興哄騙道。
柳絮憤然,啐了一口,罵道:「禽獸」
周興被柳絮一口一個畜生、禽獸地罵,羞惱,三兩下甩脫衣衫,鬆開褲帶,脫下褲子,精赤條條,餓狼似地死死盯著柳絮,像要一口把她吞下。
剛要撲上去,屋外傳來砸門聲,院門外一男子聲音高喊:「柳絮姐,開門」
周興一分神,柳絮端起漂浮在木桶上銅盆,舀水朝他身上潑去,周興躲閃不及,頓時成了落湯雞,柳絮乘隙,跑出門。
她拉開門栓,見來喜站在門口,看見她,呲牙一笑,「柳絮姐,灶上使喚人,招呼你快回去。」
這時,周興在屋裡高聲喊道:「是來喜嗎?來招呼柳絮,府里廚房不是不忙嗎?柳絮剛歇兩日。」
來喜對著東廂房門,彎腰賠笑道;「周大管家,本來今晚不該柳絮姑娘班,是灶上夏婆子家裡有事,臨時招呼柳絮姐替她一日。」
周興已穿戴上出來,背著手,肅色對柳絮道;「既然找你,就快去吧,別耽誤主子的事。」
來喜奉承道:「周大管家侍候主子最是盡心。」
周興扯出一點笑容,笑罵道:「小兔羔子,這話當著主子跟前說去。」
周興裝作無事人似的,好在是天黑,來喜沒看出公公和兒媳的尷尬。
柳絮對來喜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屋換件衣衫。」方才洒水,她衣衫和繡鞋都濺濕了。
一會功夫柳絮就出來,看來喜還等在門口,招呼一聲,「來喜哥,我們走吧。」
周家所在的衚衕狹長,離開周家大門口,來喜從懷裡摸出一琉璃瓶,遞給柳絮,「這是年下我新得的掛花頭油,上好的,外間買不到,你打開聞聞,可香了。」
柳絮推辭,「這東西金貴,給你母親和姊妹們使吧。」
來喜硬塞給她,「家裡就我一個,沒有姐姐妹妹。」
廚房晚膳后,倒也清閑,這晚是夏婆子和馬婆子當值,夏婆子看見柳絮,忙道;「我當家的找我,我那小子酒吃多了,跟人打仗惹事,我回去看看。」
柳絮道;「媽媽這兩日不用來,有差事我替媽媽。」
夏婆子只當柳絮體恤她,越發歡喜,悄聲囑咐,年下,有好嚼過,可著勁的吃,每年只有這時候,主子對下寬容,不責罰下人,討個吉利。
夏婆子對柳絮和馬婆子道:「劉貴家的走時吩咐,過年,兩頓飯,怕主子們晚上餓,隔兩個時辰,往主子們屋裡送些點心,主子們若餓了,天晚,吃東西停食,拿點心墊點肚子。」
倆人答應。
點心現成的,柳絮看看天,現在送有點早,正好二姑娘吳婉真房中的大丫鬟珊瑚來串門,三人圍桌嗑著瓜子閑聊。
「正月初六府里宴客,今年不同往年,太太特為請織造夫人、順義伯夫人,二姑娘和四姑娘的親事,太太擱心裡。」
馬婆子道:「四姑娘還小,等二年,太太性子忒急了。」
「太太相中織造府嫡次子,織造夫人乃名門閨秀,公子讀書上進,是個有出息的。」珊瑚賣弄道。
「俗話說朝里有人好辦事,跟織造府結親,那往後數不清的好處。」馬婆子道。
珊瑚道;「正是,大后兒你們可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我得空就是來偷著告訴你們一聲。」
馬婆子感激地道;「謝謝姑娘關照,只道尋常宴客,可不知裡面還有這麼大幹系,少不得拿出看家本事,爭爭臉。」
珊瑚道;「這話,太太不好明說,你們心裡有數就行。」
珊瑚走後,柳絮和馬婆子挨個屋子送點心。
柳絮裝上一盒小點心,各式各樣,有梅花、桃子等,小巧精緻。
馬婆子往小爺屋裡,柳絮去大姑娘屋裡。
經過廢棄的空屋,柳絮看一眼,黑洞洞的,沒有亮光,心想,自古疑心生暗鬼,那日過於緊張,是眼花,出現幻覺,這幾日沒發現什麼異常。
正走著,羊角燈突然滅了,月光清亮如水,地上雪光映著,能看清腳下的路。
轉過一道牆,三間朝東的房屋出現在視線里,屋裡透出的燈光似乎比往日明亮,柳絮快走幾步,突然,堂屋門吱呀一聲開了。
晚秋探出頭,四周望望,柳絮在暗處,她大概沒看見。
柳絮住步,閃身躲在牆垛子后,就見晚秋縮回身,一會,出來一個身量頗高的女子,看不大真切,走路姿勢卻像個男人。
那人從她身前兩米地方過去,一提裙子,柳絮借著月光,看見裙下一雙大腳。
柳絮確定是個男人無疑,驚駭,還好那男人沒看見她。
那人走遠,像府里的路極熟,柳絮從躲藏處走出來,心想,節下門戶不嚴,下人吃酒賭錢,混進個人容易。
柳絮走近屋門,風把堂屋門吹開,方才晚秋門沒關嚴,就聽裡面說,「況大夫送走了」飄忽聲傳到耳朵里,柳絮渾身刷地冷透。
「走了,主子」是晚秋的聲。
大夫,原來方才那人是大夫,看樣子不是太太找來的,不然也不會背人。
柳絮在門口停了半天,才朝里喊了聲,「晚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