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和錦衣衛2
「咱們,是不是又回來了?」徐延咽了一下口水,艱難的看向夏幼幼。
夏幼幼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走到馬車處坐下:「渴嗎?」
徐延點了點頭。
「餓嗎?」
徐延繼續點頭。
夏幼幼嘆了聲氣,把腰上的水壺解了下來,隨手扔給他,又給他撕了一小塊乾糧:「少喝點,我們接下來就要靠這個活了。」
徐延看著手中水壺和乾糧,分明肚子瘋了一般的餓,可他卻食不下咽了:「阿幼,我是不是連累了你?」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夏幼幼知道他在想什麼,頓了一下后還是安慰他:「如今已經過了一個白天一個黑夜,相信尚言已經知道我們失蹤的事了,你再忍忍,我們會得救的。」
「我問你的又不是這個,算了,」徐延苦笑一聲,「這問題也沒什麼意義,我必然是要拖累於你了。」
「想這麼多做什麼,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吃你的吧。」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往嘴裡塞了一小塊乾糧,吃完後用水抿了抿唇,,將剩下的小袋乾糧和水珍惜的放到一旁。
徐延嘆了聲氣,也知道自己的矯情不合時宜,乾脆什麼都不想了,盯著乾糧看了半晌,想要將乾糧扔進口中,可還沒丟進嘴裡,乾糧就掉到了地上,他慌忙心疼的把乾糧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土就往嘴裡塞。
夏幼幼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徐延已經將乾糧全咽下,她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都沾上土了,再跟我要一點就是,何必要吃髒的,這種時候要是再因為不衛生拉肚子,會脫水的。」
更何況這貨好歹還是一國之君,就這麼撿地上的東西吃,可真夠不講究的。
徐延卻不在意這點,雖然只有一丁點食物,但到肚裡後身子立刻好了許多,精神奕奕的站了起來:「阿幼,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找出路,就算明禮不來,我也會把你帶出去。」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保存體力在這裡等著嗎,又不是沒試過,這麼走只會讓我們消耗更厲害、死得更快而已。」夏幼幼無語的看著他。
徐延搖搖頭,義正言辭道:「哪有就這麼等死的,阿幼,你這般想實在是不對,我去找路吧,你留在這裡等我。」
「我勸你最好別。」夏幼幼蹙眉。
徐延登時便怒了:「阿幼!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總之你不要再勸我了,我這就走。」
「乾糧和水都在我這兒,你會死哦。」夏幼幼撿起塊石頭掂掂道。
徐延輕哼一聲,眼神裡帶著無限憧憬:「等著吧,我如果找到了出去的路,一定回來接你!」
說罷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剛走兩步後腦勺就挨了一石頭,當即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夏幼幼甩了甩手腕,感慨道:「飲鴆林名不虛傳,連土都是有毒的,這算啥,興奮劑?」
她輕嘆一聲,走到被自己砸暈的徐延面前拍了拍他的臉,看到他皺起的眉頭后鬆了口氣,轉身回到車架子旁邊。
這堆木板雖然已經成了廢物,但還是很好用的,比如車壁可以拼成床,車簾可以做鋪蓋,雖然還是咯得慌,但總比躺在地上好。
夏幼幼心滿意足的躺到上面,閉上眼睛假寐,半個時辰后,聽到徐延的哀嚎聲才睜開眼睛。
「阿幼,我怎麼昏過去了?」徐延不解的爬了起來,捂著後腦勺痛苦的看向她。
夏幼幼平靜道:「哦,你吃了沾了土的乾糧,那土上應該也有毒,所以暈了。」
「……可後腦勺為什麼會痛?」徐延依然不解。
「嗯?」夏幼幼眨了眨眼,「可能是你摔下去時磕到了吧。」
可他醒來時是臉朝下的啊,徐延懷疑的看她一眼,並沒有追究這件事到底是為什麼,而是坐到一旁琢磨去了。
夏幼幼方才眯了會兒,此刻已經完全不困,仰面盯著從樹葉之間撒落的天空,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不過現在她不能確定明禮是否已經找到黑山,所以還不是這麼做的時候,等到他們堅持不住了,再這麼干也不遲。
另一邊李大人聽了傅明禮的話,連夜挑了十幾精兵,讓劉成帶著往各大世家去了,而另一邊傅明禮去找了錦衣衛統領,說明來意后從他那調了三十幾錦衣衛,兵分兩路去了已經分散的陸家。
僅僅是一個白天加傍晚,他們便抓了將近三十人,皆是十幾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子,還有幾個是待嫁姑娘。
當夜,傅明禮便將所有人、從夏幼幼告訴過他的暗道中運到了皇宮內,此時的皇后正忙著在御書房教導六皇子,儼然已經將六皇子當成了未來儲君。
這樣正如了傅明禮的意,他帶著所有錦衣衛和精兵潛入皇后寢宮,一舉將宮內所有人都制服。之後便安心在寢殿內等著皇后歸來。
這一等便等了近一個時辰,皇后享受完教訓未來皇帝的愉悅,這才帶著人緩緩回宮。
剛走到寢宮內,她便蹙起眉頭,又走了一段后不悅道:「這些奴才都死到哪去了,怎麼一個人影都沒有?」
「太後娘娘息怒,這些奴才都太不像話了,奴婢定要好好教訓他們才是。」大宮女立刻道。
皇后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只是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慢,最後在寢房門口停了下來,沉默片刻后猛地朝外走去,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她的面前落下兩個錦衣衛,攔在了她面前。
一看是錦衣衛打扮,皇后鬆了口氣,厲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兩個錦衣衛面面相覷,最後膽子比較大那個硬著頭皮道:「太後娘娘,裡邊請。」
「做什麼?」皇后眯起眼睛。
那人咳了一聲:「您進去便知道了。」這活兒可真是個苦差事,雖說被大統領交代,這太後娘娘或許是綁了皇上的人,可在沒什麼證據的前提下來這般逼迫她,著實讓人有壓力。
「本宮若是不進去呢?」他既然如此說了,皇后自然更是不肯進去。
兩個錦衣衛為難的對視一眼,既不敢就這麼把人拖進去,又不肯放她走,場面竟一時膠著起來。
皇后自知走不了,輕輕的瞥了大宮女一眼,大宮女立刻低下頭,默默朝一旁退了一步,皇后猛地朝她的反方向走去,兩個錦衣衛忙著攔皇后,一時間沒注意到宮女往旁邊逃去。
「太后,還是快些進來吧,您若是再不進來,恐怕這些人會承受不住。」屋裡傳來劉成的聲音,下一秒便出現了孩子的哭聲。
……這孩子是她娘家侄子的兒子。皇后臉色一變,匆匆往屋裡走去。
一進門,她便怔了一下,地上被綁著的大大小小三十餘人,每一個她竟都如此熟悉,要麼是陸家倖存的子嗣,要麼便是她家臣的孩子,再去看主位上坐的,分明就是傅明禮。
「傅明禮!你竟沒有死!」皇后的聲音彷彿要泣血,眼底的恨意如膿血一般流出。
傅明禮平靜的起身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道:「我便直說了,皇上和我夫人在哪?」
「已經死了,你會不知道?」皇后冷笑一聲道。
傅明禮垂眸,劉成掏出匕首刺向最邊上跪著的男子的脖子,手起刀落下那人的血噴了一地,連慘叫都沒發出來便歪倒在地上。
「放肆!放肆!」皇后猛地看向劉成,厲聲制止他。
可惜沒什麼用,傅明禮漠然問:「皇上和我夫人在哪?」
「死了!死了!」皇后撲上來要抓傅明禮的衣領,卻被眼疾手快的錦衣衛擋開。
劉成立刻抓住另一個男子,對著脖子便是一刀。
皇後幾欲發狂,再沒了母儀天下的端莊,嘶吼著想和傅明禮同歸於盡。
「皇上和我夫人在哪?」傅明禮問了第三遍。
皇后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他,卻不敢說一句話。
傅明禮安靜的等著,半刻鐘后看了劉成一眼,劉成立刻殺了第三個人,皇后哀嚎一聲,跌坐在地上。
「就為了自己以後的無上權力,便要將陸家所有小輩犧牲?」傅明禮彎腰看向皇后,認真問道,「值得嗎?他們死了,天下再無人會替你說話,你依然是被架空的太后。」
「傅明禮,混蛋,你不得好死,」皇后喃喃道,「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傅明禮直起腰,冷淡的盯著她:「太慢了,這一次殺三個,太后好好想想,皇上和我夫人在哪?」
皇后失神的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著,卻沒人能聽得清她在說什麼,地上的血液流到她手邊,她像被刺痛了一般收了回來。
半刻鐘過去,傅明禮淡淡道:「動手。」
皇後頭也不抬,似乎要與他抗爭到底,劉成的匕首在刺向下一個人的咽喉時,傅明禮蹙眉道:「住手。」
劉成忙停了下來,他手下那人立刻癱軟的跌在地上,褲子上濕濕噠噠的往下滴不明液體。
皇后微微抬頭,冷笑道:「失算了吧,縱然他們是我的小輩,是陸家的根,可那又如何?陸家是大世家,旁系便有幾百子孫,想要後代直接在裡面挑選便是,而我,是陸家所出的唯一太后,可保陸家百年昌盛!」
「太后提醒我了,那不殺這些小輩了,殺你如何?」傅明禮說完頓了一下,冷聲道,「還是莫要殺了,直接將東廠那些刑具給太后試一遍,挖眼折手之後,我倒要看看,寧朝是否會要這樣的廢人做太后。」
一聽到傅明禮要對自己下手,皇后猛地開始反抗:「你放肆!傅明禮!你敢動本宮,本宮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可惜你看不到了。」傅明禮淡然道。
劉成拿著沾血的匕首朝皇後走來,皇后厲聲道:「你敢!本宮的奴才已經去叫人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別想活著出去!」
「您說的是這位么?」周書郊懶洋洋的走進來,順手將大宮女拎過來,大宮女忙去了皇後身邊。
周書郊斜了傅明禮一眼:「我說這兩日怎麼沒了你跟阿幼的消息,本想著來找小皇帝喝喝酒,結果就撞上這個女人,還把我當成了救兵,可真夠蠢的。」
傅明禮此刻顧不上與他說話,淡淡的盯著皇后道:「三個數后,你的臉會花,十個數后,你的胳膊會斷,三,二,一……」
劉成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向皇后的臉,皇后猛地閉上眼睛:「是黑山!黑山帶走了他們!」
傅明禮再無法裝作淡定,臉色猛地黑了下來,大步向前扯著皇后的手腕問:「他有說帶他們去哪嗎?」
「……黑山為了威脅我,所以把徐延帶走了,可那個女人,當時便已經被徐延殺了。」皇后微微喘息道。
傅明禮心下一松:「黑山在哪?」
「本宮、本宮真的不知道,不過本宮倒可以將他叫進宮裡,你再親自問他。」皇后還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意識到大勢已去,只得低聲道。
傅明禮猛地鬆開她,面色又強制恢復了平靜:「既然如此,那今晚便把他叫過來吧。」
「就算是送信,他也未必能及時看到,今晚恐怕不行。」皇后低下頭。
傅明禮盯著她散開的頭髮冷笑一聲:「丑時之前,黑山沒來,你和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留。」
皇后神色慘然的抬頭,半晌后絕望道:「我可以把人叫來,但你不能傷我。」能拖一時是一時吧,熬到明日早膳時,總會有人發現不對勁。
「好。」
得了傅明禮的承諾,皇后立刻走到書桌前奮筆疾書,寫了封信交給傅明禮:「你讓人送到福如客棧,交給掌柜便行。」這是黑山在離開前告訴她的聯繫辦法。
傅明禮交給劉成,劉成仔細的看了一遍,確定無誤后才讓人去送。一旁憋了半天的周書郊終於忍不住開口:「不是,所以徐延和阿幼都被黑山給抓了?」
周書郊簡直太懵了,他不過是出去幾日,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想起這幾天的城門戒嚴,他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這邊信件送到客棧之後,黑山立刻朝宮裡來了,徐延現在已經進了飲鴆林,他手上的牌成了假的,只得盡量穩住皇后。
輕車熟路的進了皇宮,直接進了皇后寢宮,便看到皇后正襟危坐在書房中,面色沒有一絲異常。
「太後娘娘,深夜叫奴才來可有什麼事?」黑山笑道。
皇后看了他一眼,袖下的手指微微顫抖,此刻她坐在桌子旁,隔著桌布抵著她膝蓋的是一把匕首,只要她稍許不對,那匕首便能將她的膝蓋骨割掉。
「徐延呢?」皇后淡漠的看著他。
黑山一頓:「太后找他們做什麼?」
「那些大臣反對新皇立刻登基,非要等到半月之後,除非給他們見了徐延的屍體。」皇后直直的盯著他。
黑山輕笑一聲:「那便等上半月就是,太后莫著急,反正這半個月,您也是皇宮裡唯一的主子。」
皇后嗤了一聲:「好,不說徐延,那個女人呢?她好像沒有死吧?」
「太后當時看出來了?」黑山奇道。
皇后斜他一眼:「想來那女人對你十分重要,不如你將她交給本宮,本宮替你看著,好歹也算公平。」
「這個恐怕不行,」黑山答道,看到她臉色變了之後,立刻笑著說,「那女人被我送進了飲鴆林,恐怕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屏風后的傅明禮手指一緊,強忍住想出去的衝動,想要皇后再多套些話來,而一旁的周書郊卻不淡定了,一聽黑山的話,當即大喝一聲沖了出去。
「黑山,我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