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5)

番外二(5)

蓮花池撈不到人,郭嫣這才知道怕了。她只是一時氣憤,並沒有真想要郭滿的命。郭嫣縮在人群最後面,心虛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郭佳也在,此時察覺到她神態不對,心裡猛地就是一咯噔,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郭佳仔細地辨認著郭嫣的神情,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嚇得臉發白。

郭家這個三妹妹,當真惡毒得令人髮指!親姐妹之間就算有再多的齟齬,離了郭家也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就像她恨死了庶出的那幾個賤丫頭,也不過是言辭上譏諷幾句,裝扮上打壓,從未有過要人命的心思。

她看了一眼郭嫣,心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郭嫣跟她娘一樣狠!

不過今日就算郭滿當真被郭嫣給推進池子里,郭佳也希望這般惡毒的事兒不要被發現。畢竟她跟郭嫣一道兒來的,都是郭家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等殘害姐妹的醜事一旦落實且公之於眾。不說郭嫣會受到多少白眼,她的名聲怕是也跟著一起壞了。

郭佳心裡抱著僥倖,也不敢往深了想,只期盼著郭嫣沒有做出那等事兒。或者坐了,但郭滿沉在池底莫叫人撈上來,就這麼糊裡糊塗最好。

沐家十幾個下人下了池子撈了許久,將小小一方蓮花池撈了個底朝天,沒摸到人。沐長雪無聲地看向周鈺嫻,眼神問她怎麼辦。周鈺嫻沒說話,眼神卻若有似無地掃向掩映在人群中的郭嫣,沖沐長雪招了招手,然後耳語了幾句。

沐長雪也看向了郭家姐妹,兩人的神情都神思不屬,十分古怪。但是摸不出東西也不能叫來客都擠在池邊,只能暫時作罷。

「看來郭六姑娘已經被人就上來了。」

沐長雪看著那隻繡鞋,道,「蒼葉,你去叫管家過來。問問看從辰時到如今,可有哪家姑娘落水。」而後便帶著嬌客們又回到了桃花林中。

嬌客們都是世家出來的,眼力心力自然都不弱。

鬧了這一通,也不必沐長雪明說,便都看出來郭家這三個姑娘之間有貓膩。於是看著已然心虛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郭嫣,默默走開,離她們遠了些。有些性子耿直的,看著郭嫣郭佳兩姐妹的目光明晃晃就帶上了鄙夷。

郭佳郭嫣第一回來這樣的賞花宴,這還沒打入上流貴女圈子呢,第一回就被人排斥。兩人見狀不由地眼前一黑,郭佳更是恨死了郭嫣。

她心裡儼然篤定了郭嫣對郭滿出手,可是即便篤定,當著眾人的面兒也只能替她遮掩。可是不論她如何粉飾,在座的幾乎都是人精,哪裡會被她巧言令色所糊弄。該不搭理的還是不搭理。兩人先前還只是融不進去,此時是直白的被排斥了。

且不說郭嫣郭佳兩姐妹窘迫萬分,郭滿回了郭家便發起了高燒。

她的身子實在太弱了,郭家其他人罵她短命鬼病秧子,那是一點兒都不誇張的。雙喜雙葉將她呵護著養到這麼大,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就是郭滿自己,也是千方百計地保護自己。然而今日先是落了水又吹了一路冷風,她根本承受不住。

郭老太太聽說郭滿一個人匆匆趕回來。還沒派人打聽到早退的緣由,就聽門王媽媽稟告聽瀾軒的丫頭急吼吼地來哭求,請老太太為郭滿請大夫。

老太太知道郭滿的身子素來不頂用,以為郭滿這回又半途發病不得已折回來,當真是恨鐵不成鋼。但都病成了這樣,又不能放任不管,連忙吩咐了王媽媽去請大夫。王媽媽應了聲之後馬不停蹄地去請大夫。

王媽媽年紀大,腿腳也慢。怕拖久了妨礙大夫診治,便指了個手腳麻利的丫鬟去同仁堂請苗大夫。苗大夫是京城有名的醫科聖手,小丫鬟得了令立即就去了。

只是小丫鬟才跑到半道兒,撞見一個婆子領著大夫匆匆趕過來。

那婆子一看小丫鬟行色匆匆,攬了人便張口問她這般匆匆忙忙,是出了什麼事兒。

小丫鬟陡然被攔住有些急切,見這婆子面善便也沒隱瞞,將郭滿的情況立即說了。那婆子當即一拍大腿,說巧了。孫大夫今日正巧在府上替大太太診治頭風,她正準備送大夫出去。既然湊巧碰上了,便隨她去六姑娘那兒看看。

小丫鬟一聽湊巧了,便立即與婆子一起引著大夫往聽瀾軒去。

說來這孫大夫,還是一直替郭滿看診的大夫。這麼多年,郭滿吃的葯診的脈都是他經手,雙喜雙葉與他也相熟,看到來人沒多想便領著人進了屋。

郭滿整個人已經燒糊塗了,臉頰通紅,嘴裡胡亂地說著話。

孫大夫進了屋便將藥箱擱到桌上,匆匆邁腿去榻邊替郭滿把脈。

郭滿的脈象不難斷,其實就是落水不慎染上了風寒。但她的身子跟一般人不同,輕易不能傷著凍著,一場風寒也是能要她的命的。孫大夫心裡感嘆繼母狠毒,但還是沒出言提醒,只單單開了治療風寒的方子。

「拿著這個,即刻去抓藥!」孫大夫看著榻上跟他孫女一般大的小姑娘,眼裡閃過不忍,「要快!煎好了就端來為六姑娘喝下去。」

雙喜哪裡敢耽擱,拿了方子便一陣風竄出去。

小丫鬟在外間兒等了一會兒,將大致的情況看得清楚,便悄無聲息地回了老太太的院子去給王媽媽回話。王媽媽聽說大夫來得這般巧合,下意識地覺得有貓膩。但一想老太太親自說得請大夫,誰敢這麼大膽子害人。於是便去回了郭老太太的話。

郭老太太聽說郭滿已經燒得說胡話,坐在羅漢榻上就在嘆息。

郭滿這個孫女,郭老太太從來都是嫌棄的,嫌棄她怯懦上不得檯面。但是近來大病了一場后,人突然就通透了很多。雖說還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但形式做派都順眼了。況且對比著出身不光彩又鬧騰跋扈的郭嫣,老太太對這個孫女的感官不要好太多。

……唉,就是身子太不爭氣了!

與此同時,煎好了葯的雙喜連忙就送進內室。孫大夫還在,雙葉則不停地替郭滿換著額頭的帕子。孫大夫見雙喜端葯進來,立即叫她給郭滿喂下去。

雙喜雙葉喂郭滿葯很有一套,這麼多年過來,哪怕郭滿意識全失她們也能一滴不剩地將葯喂進去。孫大夫看著雙喜熟練地喂完了葯,又替郭滿把了脈。這風寒來勢洶洶,孫大夫照顧郭滿這麼久,心裡也在盼著這姑娘能熬過來。

本來診完了脈就該走,但孫大夫實在可憐這沒人疼的六姑娘,便沒走。

守了一整夜,折騰到次日清晨,郭滿的高熱才退下去。孫大夫長吁了一口氣,看著郭滿的眼睛不由地有些濕潤。這郭家六姑娘看著柔弱,當真是個十分堅強的孩子,好幾次他都以為這姑娘抗不過去了,她都硬生生扛過來。

孫大夫實在不忍心這麼個咬牙活著的姑娘短命,清晨臨走之前,到底還是提醒了一句:「風寒要不了人命,六姑娘還是身子底子太薄。」

雙喜雙葉守了一夜眼睛都熬紅了,聽大夫這麼說,也是心有戚戚焉。

可不就是身子骨太弱?若是一般人,在這個天落了水哪裡會邪風入體病得如此兇險?可是她們能有什麼法子想,姑娘是太太早產生下來的骨血。出身便比旁人家孩子瘦弱,這麼多年都是病歪歪的,從來就沒好過。

雙喜雙葉想著不由地悲從中來,憑什麼她們姑娘原配嫡出,命就這麼苦呢!

苦不苦郭滿沒什麼感覺。她從深沉地昏迷中清醒過來,已經是當日的深夜。郭滿仰躺在榻上,身體彷彿有千斤重,連抬手都沒力氣。高熱發了一夜又睡了一個白日,她此時的喉嚨有火在燒,疼得不得了,她想喝水。

移動艱難的郭滿於是用盡了力氣,敲了一下床柱。

清脆的一聲響動,外間累極了正在打盹的雙葉瞬間驚醒。她抬頭看了眼紗帳,發覺郭滿醒了,連忙就倒了杯溫茶送過來。

郭滿就著她的手連喝了三杯下去,疼得冒煙的嗓子才好了些。

「什麼時辰了?」嗓音還有些沙啞,但是郭滿已經睡夠了,精神奕奕。

雙葉將她扶起來,給郭滿的身後墊了軟墊,道了句丑時剛過。

郭滿抬頭看了眼窗外,天色濃得彷彿被打翻的硯台染了一般,黑得純粹。病了一天一夜,郭滿至今是滴米未進。如今人靠在床榻邊,十分虛弱。雙喜正巧從后廚過來看看,見郭滿已經醒了,連忙去后廚端熬了許久的清粥。

「姑娘,」雙葉又替郭滿梳理了頭髮,心裡梗著一塊已經好久。從郭滿出事到如今,她耿耿於懷,「您在池邊坐得好好兒的,怎麼就摔進池子里去?」

郭滿的心裡,其實也在計較這事兒。

她沒招誰沒惹誰,坐在那兒,莫名其妙便被人背後下了黑手給推進池子里。講真,若非她運氣好正巧遇到了有人經過,剛巧這人還救了她,否則,落水那日她就真的要在池底長眠了。郭滿氣的要命,那日在沐家沒撒火,回了郭家琢磨起來。

天知道她為了活下來費了多少力氣!

天知道她把這幅小身板調理到如今能吃能睡是耗費了多少汗水很心血。居然敢下手陰她?知不知道上一個下手陰她的人現在在哪兒!

「肯定是三姑娘做的!」

雙喜怒道,「咱們姑娘這麼多年深居簡出,從未與人交惡。除了三姑娘那人心胸狹隘為人狠毒,做事才如此陰毒。她定是記恨主子您奪了去沐府的名額,才下手害您!」

郭滿用腳趾頭猜就知道這事兒跟郭嫣脫不了干係。郭嫣對她的恨意,連藏都不屑藏。似乎認準了郭滿就會忍氣吞聲,直白得就差指著她的鼻子叫她去死了。不過她郭滿可不是什麼柔弱小百花,膽敢害她的命,便等著她報復吧!

面無表情地吃完了一碗粥,郭滿心裡計劃著會一會郭嫣。次日一早,便聽說郭嫣從沐家回來便將自己關在了房中,已經整整三日沒出過門。

聽瀾軒的主僕三人對此十分詫異,雙喜在替郭滿煎好了葯便出去打聽。

結果得知,郭嫣那日在沐家對郭滿做得一切,都被沐長雪這個暴脾氣的天之驕女給捅出來。且不說郭嫣郭佳當日是怎麼被沐家下人請出沐府,郭家姐妹在上流圈子的名聲已然徹底被郭嫣給敗壞了乾淨。而郭滿這個小可憐,成了整個京城裡公認的最可憐小白菜。

郭滿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得日了一萬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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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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