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8)

番外二(8)

雙喜雙葉匆匆回來發現樹下沒了郭滿的身影,嚇得魂都要飛了。這荒郊野嶺的,舉目望去全是不熟悉的景兒,主子這是跑哪兒去了!若非雙葉見行李一樣不少,怕是膽兒都要嚇破。連忙將懷裡乾柴一扔,便與雙喜商量著開始分頭找人。

與此同時,郭滿蹲在沐長風的身邊,直勾勾地看著他吃。

一手抓著烤雞一手拿著雞腿的沐長風:「……」

雖說將門世家行伍出身,即便沒有餐具,沐長風進食卻依舊有著世家公子特有的優雅。然而再是心性堅韌的人,旁邊有這麼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神仙肉都會形同嚼蠟。沐長風的眉頭不自覺地越皺越緊,嘴裡香噴噴的雞肉有點咽不下去了。

郭滿的肚子:咕——

「……你自己沒帶乾糧?」他眉頭擰得打結。

郭滿:「……帶了。」

沐長風斜了眼看她。無聲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既然帶了就回去吃自己的,在我這兒蹲著算怎麼回事兒?

郭滿的眼神略帶可謂,畢竟比起硬邦邦的乾糧,她更想吃剛烤好的肉。

沐長風狠狠咬了一口。

郭滿抓了抓臉,心裡其實也有些尷尬。又不是沒吃過烤雞,用得著這麼饞嗎她自己?於是虛眼又一瞥火堆便被烤得油滋滋的野雞烤魚,火堆里乾柴噼啪一聲脆響,香味更為濃烈。郭滿沒出息,一下子沒控制住生理反應,咕嚕一聲又咽了口響亮的口水。

「你這個看著比較好吃。」

沐長風:「……」

……

雙喜雙葉找過來的時候,郭滿已經坐在了沐長風的位置。

與瘦弱的身體不相稱的肉爪子里正抓著一隻雞腿,啃得滿嘴的油。而她被擠走的沐長風,正一面給火堆里新烤著的野物翻面兒灑上鹽巴等調味品一面,一臉嫌棄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幅帕子遞給她。

刀槍不入的郭滿絲毫沒在意沐長風的嫌棄,接過帕子隨意擦了兩下臉蛋兒,而後很客氣地向他道了謝。

沐公子沒說話,輕哼一聲,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嫌棄。

雙喜雙葉:「……」

冷不丁瞧見這稀奇的場面,倆個人都驚呆了。

這不是沐公子(買畫的那位公子)?怎麼會與自家姑娘在一起?然而沐長風卻沒在意身後兩人的動靜如何,只顧著斜眼去瞥郭滿。一雙瀲灧的桃花眼中略帶一絲得意,得意中又帶了那麼一絲不自信地問郭滿:「咳……真這麼好吃?」

郭滿嘴裡含著肉不便開口,香氣瀰漫了口舌之間,堅定地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沐公子見到這般直率的誇讚不由的更得意。他沐長風親手烤的,自然滋味兒與眾與不同。於是附身去嗅了嗅烤雞,被噴香濃烈的烤雞味兒噴了滿臉。

狀似無意地捂了鼻子,沐長風心中不屑。果然是他才烤出來的野物,外焦里嫩,鹹淡適中,確實有著引人食指大動的本事。看了眼吃得香的郭滿,他於是又撕下新打的野雞的兩隻腿,不屑地拿匕首片下雞腿的肉,用荷葉包著遞給厚臉皮湊上來的饞鬼。

「既然你這麼捧場,這兩隻也給你吧。」

郭滿來者不拒,指著自己面前一畝三分地:「放這兒。」

沐長風斜勾了一邊嘴角,順勢就放到她面前。

郭滿已經吃了兩隻雞腿,雖然很撐,但她覺得自己完全還能再吃一份。於是又乖巧地向他道了聲謝,然後埋頭繼續苦吃。

沐公子片好了肉,怕她噎死,又取了腰間一隻牛皮水囊遞給郭滿。

郭滿接過來乖巧喝了兩口,將東西還回去。

雙喜雙葉:「……」

兩人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沐長風旁若無人地投喂自家主子,而自家主子不僅不彆扭,還十分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的投喂。霎時間,兩人的表情那叫一個變化莫測。

事實上,雙喜雙葉都是認識沐長風的。雙葉是在賞花宴上見過沐長風,雖說只瞧瞧瞄過,但她對於如此俊美的貴公子印象深刻。而雙喜對沐長風的認識就更深刻,這位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忘了誰都不會忘了這臉。

兩人雖對沐長風身份的認識有所不同,但不妨礙此時此刻看著郭滿與沐長風兩人,彼此有著同樣複雜的心情。……她家姑娘,攀交情的能力是不是太強了些?

昨兒她還夜裡睡不著,擔心自家姑娘看到這麼俊的公子會羞得說不上話。今兒才一扭頭,這位公子就服侍上她家姑娘了?雙喜心裡跟裝了只東撞西撞的撒歡兒小狗似的,一時間又是激動又是猶豫。孤男孤女地這般不避諱,這公子該不會不是什麼正經人吧……

雙喜欲言又止的,便又向前走了兩步。

腳不小心踩斷了地上灑落的細乾柴,發出噼啪一聲脆響。雙喜顯然是想多了,沐長風聽到有人靠近,借著添柴的姿勢順勢偏了頭。然而看到雙喜的瞬間,雙眼登時一亮。

「這位姑娘!」他手下一頓,「你……」

沐長風放下手裡的烤雞架子,似乎覺得著這個姿態敘話不大好。於是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下擺,目光自然地在雙喜的背後搜尋。

看了半天,並沒看到所謂的賣主。沐長風不由地疑惑道:「不知《秋日宴飲圖》的其他篇幅可曾帶來?你家東家又如何說?」

專心致志的郭滿被他突然出聲給嚇一跳,抬了頭,就看到自己的倆丫鬟正站在不遠處。

雙喜突然被點到名兒,下意識地就看向自家主子。見郭滿正在向她跟雙葉招手,她於是飛快屈膝向沐長風行了一禮,小跑著就在郭滿的身邊站定:「我家姑娘就在此處。這位公子若是有什麼疑問,還請與我家姑娘商議。」

沐長風愣了愣,看向瘦巴巴還在吃不停的小姑娘。

郭滿抬起眼也看向他,這麼一會兒,她大致也弄清楚了。原來要重金買她畫兒的人就是沐長風。想想沐長風豪門貴子的身份,確實也符合財大氣粗為畫一擲千金的做派。

……嘖嘖,本來聽雙喜說,買家直言畫兒的價格可以商議的。

事實上,作為一個連菜都點不起的窮鬼,郭滿來之前是打定了主意,將畫的價格提高一個令她滿意的程度。結果不小心吃了人家的烤雞,感覺再開口講個價什麼的,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呢……才怪!

「世人都知風道子大師的真跡千金難求,不知沐公子願意出多少銀兩買下《秋日宴飲圖》的全篇幅長畫?」自從知曉《宴飲圖》的價值,雙葉一直將東西背在身上。郭滿接過雙葉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笑眯眯地問道。

差不多也看明白怎麼回事,她便也學著雙喜,低頭在郭滿的身邊站定。

兩丫鬟的這副模樣,沐長風自然看出郭滿就是他上山的目的。他眼在雙葉的包袱上轉了一圈,然後轉向了郭滿:「這就是賺錢?」

郭滿眨了眨眼,點頭。換言之,就是賺你的錢。

沐長風:「……四千兩如何?」

郭滿聽完面上閃過為難,「沐公子有所不知,府中艱難,典當些家財勉強度日。」

「……」這話一出口,沐長風還有什麼不明白。郭滿那可躍躍欲試想漲價的心藏都藏不住。雖說風道子大師的墨寶確實千金難求,但他一看這小姑娘造作的表情,他就想挑事:「哦?怎麼沐某聽說,郭大人雖貴為禮部侍郎,清貴文雅,於料理庶務上卻很有一手?城南享譽京城的譽滿樓,四花巷的文淵書閣可都是郭家的產業。」

郭滿默默變換了坐姿,小媳婦兒似的,瘦巴巴的小臉上便帶了些愁絲。

「郭家府上的那些事兒,想必整個京城都傳遍了。」郭滿聲音都弱了下來,那可憐的小模樣,當真是京城裡傳得那般全京城最可憐的小可憐差不離,「若非艱難如此,小女一個世家大族的姑娘家何至於拋頭露面地典賣家財?」

「如此?」

「郭家的富貴自來與小女無關,」郭滿嘆了口氣,語氣何其心酸,「小女雖生在高門之中。然生母不在,繼母不慈,實則與孤女無意。公子怎麼能忍心剋扣小女嫁妝錢?」

「……」沐長風到底沒控制住,抽了抽嘴角。

「這《秋日宴飲圖》乃家母留給小女壓箱底的嫁妝,小女平素愛惜非常。若非生活所迫,小女絕不會拿出來典賣,」郭滿似模似樣地擦了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凄慘道,「此次拿出來以換取生存所需金銀,叫沐公子見笑了。」

沐長風:「……」

事實上,沐長風對郭滿這小姑娘還真有些微妙的。

畢竟前些時候,郭家才在沐府鬧得一出姐妹鬩牆的戲碼。因為沐長雪不懂事,鬧了個滿城風雨。沐長風作為兄長,一面為沐長雪落了郭家的臉心裡愧疚,一面也是知郭滿在郭家的日子確實艱難,憐惜心作祟。

否則郭滿賴他這兒,他不說趕她走,定然不會餓著肚子親自服侍這小姑娘吃喝。

只是這小姑娘的苦確實是真的苦,但此時看著她擺弄出來的如此矯揉造作的姿態,他怎麼就感覺這麼不得勁呢?

沐長風:「那六姑娘以為該多少?」

「六千兩?」郭滿小心翼翼獅子大開口。

沐長風面無表情地拒絕:「免談。」

郭滿立即不滿了:「公子如此愛惜錢財勝過大師墨寶,可當真喜愛這幅畫?」

「那姑娘一張口便提高一半,可是真愛惜這畫?」沐長風反諷。

郭滿:「……」

「畫呢?」

「在呢。」假哭了半日沒起到效果,郭滿頓時覺得十分沒勁:「你要在這裡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靈動得像只狡黠的貓。

「既然在這遇上,先看上幾眼也未嘗不可。」

其實也並非急於一時,但他莫名就想看這小姑娘吃癟,沐公子於是點了頭。

「可以。」畫是真跡,郭滿也不知郭昌明從哪兒弄來的且這般大方地就給了她。她看了眼雙葉,雙葉於是將肩上的包袱解下來,小心地打開。

棉布裡頭還包了一層細膩的綢子,四幅畫仔細地卷在其中。雙喜上前來,與雙葉兩人一起,小心地將畫展開。

沐長風蹲在旁邊細細地品賞著,看了許久。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愛,郭滿嘟了嘟嘴,想著看在他如此虔誠的份上,便宜五百兩也是可以的……

沐長風看了許久的畫作,突然瞥見郭滿鼓起來的腮幫子。小姑娘臉巴掌大,瘦巴巴的像只餓了半年的丑猴子。好在五官精緻秀美,一雙眼睛亮若星辰。

想了想,他暗道:罷了,多給她兩千兩也行,他不缺那點兒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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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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