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裝出來的

顧明珠被人抬回閣樓，這把青竹一等人嚇了一跳，而且看到她嘴角溢出的鮮血，更是嚇得渾身發抖。

「小姐，你怎麼樣了……」

青竹眼眶發紅，她的小姐是金枝玉葉，在江南喬家罵都不捨得罵一句，怎麼到顧家沒幾日都吐血了呢……「小姐，你可不要死，不要丟下青竹一個人！」

「小姐福大命大，怎麼會遭遇這樣的事，若是您去了，青竹也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青竹在一旁哭天喊地的，凄慘無比。

青衣也是皺眉，這麼淡然好好地一個人，回來的時候竟然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樣子。

送顧明珠回來的兩個嬤嬤也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顧家小姐受重傷她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下子慌亂了手腳。

「還不快去請大夫！」

「難不成真的要等斷氣了，你們才會救小姐？」青竹邊哭邊喊道。

本來躺的好好地，正裝做出昏迷樣子的顧明珠，因為她的舉動差點沒撲哧一聲笑出來。剛剛她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以劉嬤嬤那身手，怎麼能傷到她，她冷笑了一聲，當時是她故意被撞上，而且表現出被撞飛的樣子，就連一口血都是自己逼出來的。

「對對對，快請大夫！」

「小姐啊……」

青竹撲在顧明珠的身邊哭天喊地，顧明珠只是覺得耳邊要被震聾一樣，她以前怎麼不知道青竹這丫頭能這麼會喊。

她心想著自己不能再受虐，暗暗伸出手，捏了捏青竹的手。

青竹一怔，立即停止了哭喊，淚意朦朧的看著顧明珠，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小姐？」

顧明珠又是拍了拍青竹的手，當然這一切都是悄聲無息下做到的，沒有人注意到她是裝出來的。

青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顧明珠其實並沒有事，她就安下心來，她剛剛真的是慌了，生怕顧明珠出事。若是出了事，她該怎麼跟喬家的人交代。

「小姐……」

青竹其實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顧明珠依舊閉著眼，裝做出虛弱昏迷的樣子，沒有要起身的心思。青竹的心裡有了大概的想法，突然間又是鬼哭狼嚎起來，「小姐，你可不要丟下青竹一個人！」

她心想既然小姐要裝下去，那麼肯定有自己的考慮，她現在要配合著演下去。

這麼一想更加的凄厲起來，搞的在門外路過的丫鬟們都以為顧明珠已經死了。

顧明珠的嘴角一抽，她本想要讓青竹安靜一點，沒想到更是吵鬧起來。顧明珠的臉色有些難看，還不得硬逼著自己裝下去。

「大夫來了！」

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被請進來，迅速給顧明珠診脈。

他診了半天，病情倒是沒什麼大礙，不過……瞧這昏迷不醒的樣子，指定是有事。「小姐這是怒火心生，氣急攻心，導致的昏迷。」

「不知是發生了何事，能讓小姐氣得吐血，若要治癒只有一個方法，就是解開心結。」大夫撫摸著鬍鬚，開口說道。

顧明珠的心裡暗暗一笑，這番話說的倒是不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這麼可憐……」

「這……」大夫想了想，最後開出了一個清熱解毒的藥方，能夠把火氣壓制下去。

「多謝大夫！」

等送出去了大夫，安姨娘一腳踏進來，看著氣息微弱的顧明珠，皺了皺眉。走過去，眼神溫和的看著她，「這下老夫人就不會盯著你了，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安姨娘嘆了口氣，顧明珠入府之後，禍事不斷，所有人都在盯著她。

顧家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心知肚明，「你帶來的那些東西，真是個禍端……若是沒了那些銀子，顧老夫人恐怕也就不會盯上你了。」安姨娘靜靜地開口，語氣和善，而且是由衷的為她擔憂。顧明珠裝作昏迷的時候，心神一震。

上一世的她並不與安姨娘交好，因為有陳氏的挑撥離間，她一直覺得安姨娘是勾引父親的狐狸精，要不是安姨娘，母親也不會死。

但現在真正重生回來，睜開眼見了周邊的事物，才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沒有真正看透過安姨娘的心思。

安姨娘尋求安穩，在府內不參與任何事情，也正是因為她的淡然，才能明哲保身。

此時顧明珠不禁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陡然睜開了眼，眼神清明，直直的看著安姨娘。

安姨娘沒想到顧明珠會突然睜開眼睛，一下子撞入那漆黑的眼中，她不禁一怔。「你……你醒了？」

「我沒事。」顧明珠淡淡的說道，現在沒了外人，她也不必繼續裝下去了。她直接坐起身，用袖子擦乾淨嘴角，「安姨娘……」

安姨娘怔怔的，一時之間沒有說出話來，原來她想的顧明珠城府要深的多，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安姨娘，你覺得這種平靜的生活，會一直保持下去嗎？」

顧明珠開口問道，這種冰冷陰沉的語氣，不像是一個年僅十四的孩子，她的目光經歷了滄桑，讓人不敢直視。安姨娘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彷彿是對著曾經的小姐喬雲，而不是小小姐顧明珠。她不禁心神恍惚起來。

顧明珠眯起眼。

她想起來安姨娘的下場，顧長雪嫁給三皇子為側妃，緊接著鬱鬱而終，安姨娘失了唯一的女兒，也是精神恍惚起來，瘋瘋癲癲的，沒過多久就傳出消息安姨娘投井自殺了。

「二小姐這說的是什麼話……」

「安姨娘聰慧，我是知道的，你想保持平靜的生活，因此不爭名利，府內的上下事物也沒有管轄過……但安姨娘真覺得這生活會持續一輩子嗎？」

「……」

安姨娘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臉色倒是陰沉下來，有了考慮。

顧明珠嘆了一口氣，她知道事情不能急躁，以安姨娘的心思，也不可能說變就變，一切都要慢慢來。

「安姨娘說過會告訴我以前發生的事情，現在就跟我說說吧。」

顧明珠轉移話題。

安姨娘鬆了一口氣，看到顧明珠將剛剛陰沉的神色收斂的乾淨，露出少女的期待意味，她頓時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我想聽聽以前的事情。」

「小姐和我是二十年前遠嫁到這裡的。」安姨娘開口說道，當然她口中的小姐是顧明珠的母親喬雲，她的身份是陪嫁丫鬟，她心中敬重喬雲，把她當成小姐，即便是被抬為姨娘，也沒有改變這一層關係。「小姐難以孕育，吃盡了苦頭，她再三考慮，讓我服侍了老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姨娘有些遲疑，不管顧明珠能不能聽得懂，對她提起這些事情，也是不太好的。不過看向顧明珠，顧明珠臉色平靜，並沒有什麼變化，安姨娘才繼續說下去。

「當我生下長雪的第二年，老天開眼，小姐終於有孕了。」

說到這裡安姨娘的臉色不太好看。

「小姐在懷孕的時候，也是禍事不斷，差點沒流了這個孩子……但最終還是生出來了，小姐體虛，而你的身子骨也是弱，怕是養不成了。小姐就提議江南的溫暖宜人的氣候，適合你的病情，就擅作主張把你送到了江南。」安姨娘是靜靜地說完的一切，說完之後臉色有些發白。

顧明珠聽了沒有任何錶示。

「你不要責怪小姐，小姐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顧明珠點了點頭，看著安姨娘，「我從未怨恨過誰，只是怨恨我自己……」是自己識人不清，才會早了一輩子的罪。

「安姨娘謝謝你。」顧明珠開口說道。

「那麼早點休息，我以後再來看你。」安姨娘匆匆離開，顧明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再次變回深沉的樣子。

安姨娘在隱瞞著什麼。

她知道顧府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在她進京之前，祖母語氣慎重的跟她說過，要小心顧家的每一個人，不要太相信他們。

若是沒發生什麼事，祖母也不會是那麼凝重的神色。

母親真的是病死的嗎？

還是……

顧明珠的睫毛微微垂下，「中毒。」她看著自己的手腕，手腕處有一條經絡是鐵青色的，原本是淡然的看不見，到現在顏色越來越濃重。

她的師傅鬼醫告訴她，她這是胎生的毒，是解不開的，除非能遇到奇遇。

胎生的毒……就表示當時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就已經中毒了。

說不定母親早知道有人會害死她們，所以生下她之後，匆匆的把她送走。

「到底是誰想要害了母親，而且想要害我……」顧明珠想不明白，顧府雖然想要坑母親的嫁妝，但似乎沒有理由要殺了她，那麼到底是為什麼……

另一處，安姨娘走出院子，她的身子都是一晃，彷彿站不住一樣。

「小姐，小小姐真的是聰慧的人，跟你很像。」

她喃喃道，眼中露出緬懷的神色，但同時眼中有了痛苦的意味，「希望小小姐不遇到任何禍端，隨了你的心愿，安然無恙的長大。」

「當年的事情，忘卻就好了。」安姨娘緊緊地握住拳頭，當想起這件事，她都身子在發抖，明明心裡清明，卻要裝作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