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冊封皇太孫
立皇太孫。
老皇帝看向燕靖予,他垂眉低眼的站在一旁,聽見燁王如此說也沒有任何驚訝。
「你也是這麼想的?」這話,問的是燕靖予。
他抬手抱拳,波瀾不驚:「孫兒自認比太子更有能力。」
提議冊立皇太孫,是他與燁王的交易,燁王提議,他替燁王和漢王護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至於能不能成,其實並不重要。
他只需要有人提出來,只要提出來,他就有把握讓自己站穩這個位置。
老皇帝沉吟不語,眉頭微皺,掂量著燁王的話。
冊封皇太孫並非小事,一旦冊立,不管誰登基,只要還是老燕家的天下,燕靖予都是繼承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保證,也是一個兇險的身份。
他會成為眾矢之的,稍有不慎,就會被逼到絕境。
「娶妻不賢禍及三代,父皇可知,皇后就是一個不賢之人,身為皇后,卻一心扶持承恩伯府,數次包庇自己無能又愚蠢的母家,將母家的利益凌駕於皇室之上。
刁難受寵的嬪妃,引起后妃相爭,打壓庶子,以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報復與她不睦的后妃,迫使后妃都聽她驅使。
身為母親,偏心偏德,若不是太子與二哥明理,兄弟倆早已經反目成仇,身為長輩,悍然插手小輩之間的事,將承恩伯府縱容的無法無天。
兒臣的髮妻,性格爽利,恭敬孝順,卻被皇后算計,不得不以死自證清白,還有兒臣的母妃,只因她撞見皇后給父皇下毒,才會被皇後下令活活勒死。
父皇,皇后與太子狼狽為奸,為了皇位不擇手段,這樣的一國之母,這樣的一國儲君,怎配坐上皇位?」
燁王慷慨陳詞,老皇帝沉默的聽著,只在燁王說出皇后給自己下毒后,臉色才徒然難看起來:「皇後下毒弒君?」
「是,皇后活活勒死母妃,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但事發時,殿外尚有宮女作證,據兒臣所知,他們都被皇後下旨處死了。」
燕靖予也站出來:「皇爺爺,昔日在皇爺爺身邊伺候的太監胖海在皇爺爺昏迷不醒的時候曾意圖弒君,被孫兒當場撞破。
經孫兒詢問,本該守在皇爺爺身邊的太醫和宮人都被皇后調走,後來孫兒正要拷問胖海,皇后就急忙趕來將人處死了。
另外,太子曾試圖拉攏孫兒,以他向孫兒保證,只要殺了三叔,等他登基稱帝,便冊封孫兒為太子,並以太子的龍形玉佩作保。」
說著,他就將玉佩拿了出來。
老皇帝自然認得太子的龍形玉佩,頓時心口悶痛,一口老血卡在了嗓間,將他堵得臉色發紅,威嚴蒼老的臉此刻亦怒火衝天。
他可以容忍太子怯弱平庸,可以容忍太子不擇手段,但絕對不允許太子對自己不忠。
「你去,將皇后與太子帶過來。」
燕靖予應聲,立刻趕去棲鳳殿,得知他帶了燁王與漢王入宮面聖,楊皇后已經把太子和雍王都叫到了自己面前,一身素服,等著接旨自盡。
太子亦容色頹廢的坐在一旁,模樣心死如灰,反到是雍王堂堂正正的站在一旁,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世子。」
外面的嬤嬤見了禮,算是提醒楊皇后他們,聞聲,楊皇后抓起手邊的茶盞直接砸過去,茶盞在燕靖予腳前四分五裂,他瞧了一眼,波瀾不驚。
「不肖子孫,你就這般願意偏幫著外人,也要害死你親祖母與親大伯,親疏遠近不分,當初就不該仔細養著你。」
楊皇后破口大罵,恨不得掐死燕靖予。
雍王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見燕靖予身後沒有傳旨的太監,也就不想多嘴,依舊在旁邊站著。
「太子。」燕靖予無視楊皇后,將條子拿出來:「你若還認我們的約定,那就請你上折,請旨冊封我為皇太孫吧。」
太子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我說,煩請太子上折冊立我為皇太孫。」他負手而立,拎出玉佩:「上折冊立我為皇太孫,我便向皇上說明燁王早已圖謀不軌,否則,太子與我的談話,我就只能如實稟報了。」
太子心裡一驚,楊皇后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急的緊緊抓住扶手。
「原來你早就開始算計我了。」太子心中恨意翻騰:「你別忘了,你的戒指還在我手上呢。」
燕靖予一笑:「那枚代表燕家家主的虎頭戒指嗎?那不是皇爺爺給的,是阿鯉送我的生辰禮。」
「什麼?」太子的臉色驟然蒼白。
他繼續笑著:「我曾在皇爺爺面前露出過很多次戒指,皇爺爺還問過我是哪裡買的新鮮玩意兒,可見他老人家並不知道戒指的來歷,太子覺得你此刻去皇爺爺面前指證我,他能對你的話相信幾分?」
他信誓旦旦,太子的臉色便越加難看。
「所以,太子還是動筆吧。」他從懷裡取出摺子,一如當初太子讓他用印那樣遞給太子:「用了印章,一切都好說。」
太子僵在原地不動,反到是雍王走過來一把搶走摺子打開看了看,緊皺著眉頭呵斥道:「你在幹什麼?」
「父王。」燕靖予知道他生氣自己不擇手段的算計太子:「事到如今,你覺得皇后與太子得勢后,會放過我嗎?」
雍王被問住了,楊皇后立刻起身說道:「自然會,我是你親祖母,難不成還會殺了你不成?」
「這可說不定。」燕靖予對她一點信任都沒了:「皇後娘娘可是最希望我去死的,畢竟只有我死了,才能給我兄長讓路。」
心思被揭穿,楊皇后心虛呵斥:「你胡說八道。」
她的狡辯,雍王充耳不聞,楊皇后對燕忱白的偏心他是清楚的。
燕靖予去拉摺子,雍王下意識的握緊,猶豫了許久才鬆開,拿過摺子,燕靖予轉手遞給太子。
「請吧,太子。」
太子臉色蒼白,看著摺子像是受了極大地屈辱一般,顫抖著手接過來,隨意看了一眼便急匆匆的蓋了印章,像是多看一眼都會噁心到自己一樣。
目的達成,燕靖予確認無誤后將摺子遞給門外的楓揚:「現在就送去丞相府。」
摺子到了嬴岐手裡,只要嬴岐再用印,就說明摺子可以混在諸多摺子里送入御書房,程序公正,誰也挑不出錯處。
至於坤華宮那邊,太子能不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燁王說了什麼?」太子咬牙切齒,強忍著憤怒:「皇上如何示下?」
燕靖予這才抱拳:「皇爺爺有旨,請皇後娘娘與太子去坤華宮。」
要面見老皇帝,縱使已經死心了,但依舊讓楊皇后與太子恐懼,母子倆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不情願的動身。
坤華宮裡,楊皇后與太子進來看見燁王與漢王便心死如灰,『砰』一聲跪下,雍王也跟著跪下,只有燕靖予走到老皇帝身邊安靜站著。
老皇帝瞪著他們,即便病容憔悴,依舊威嚴不減:「皇后,你恨毒了朕吧。」
楊皇后說哭就哭:「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一時鬼迷心竅。」老皇帝念叨了一遍:「這麼多年,朕雖然對你冷淡疏遠,但從未想過廢后,朕對靖予看重,你就該知道皇位終究會是你兩個兒子的,你為何就不願意再等等?」
楊皇後繼續哭,老淚縱橫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可憐模樣。
「還有太子,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但凡遇到燁王打壓你,朕何時不曾袒護你,你打壓燁王,朕又何時袒護過他?若非你逼人太甚,朕絕對不會多管。」
太子沉默不語,灰心喪氣的跪著,等著老皇帝做最後的裁決。
「你們母子,實在讓朕失望。」老皇帝咳嗽著,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色在極度失望之下成了灰白,沒有半分氣色。
燕靖予一直注意著他,神色擔憂,皇貴妃嬴袖告訴過他,老皇帝經受不起大動肝火了,否則,容易燒心,對他的病沒有半分好處。
但這一步必須走,否則,他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會輸的徹底。
「傳朕旨意。」老皇帝聲音嘶啞,他用力提高聲音后平添了幾分狠厲:「冊封世子燕靖予為皇太孫,著皇后...自盡,廢太...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的咳起來,燕靖予立刻扶住他替他順氣,雍王幾人也一臉擔憂的喊道:「父皇。」
「噗~」
老皇帝噴出一大口血,身子一下子歪倒在燕靖予懷裡,燕靖予嚇壞了,雍王立刻衝上去,大喊著傳太醫。
老皇帝氣怒攻心,奄奄一息。
他的話沒說完,廢太子三字並未說完,所以太子絕口不提老皇帝要廢自己的話,自然也不說他讓楊皇后自盡一事。
而且,他也明白燕靖予早把自己賣了,去棲鳳殿說的那些話只是騙他的,縱使他不願意承認,次日早朝,嬴岐把摺子拿出來,印鑒清楚,他也抵賴不得,所以不得不宣布,奉老皇帝諭旨,冊封燕靖予為皇太孫。
老皇帝下旨,太子作保,丞相嬴岐與四位尚書提議擁護,朝臣們自然無話可說,只是承恩伯與太子妃父親左將軍極為不服,卻也作用不大。
冊封禮開始著手布置,燕靖予處理國事的間隙一直陪在老皇帝身邊,他昏迷不醒,太醫說沒多少日子了。
看著他的樣子,燕靖予心裡難受,卻並不後悔。
自他從涼州回來,就註定他無路可退,否則就是死路一條,要是不能坐上皇太孫的位置,一旦太子登基,對他來說便是絕境。
他也想過直接登基,那結果就會像他告訴嬴黎的一樣麻煩不斷,而且雍王絕對不會答應。
半個月後,燕靖予正式冊封皇太孫,代替太子監國攝政。
大典之後,燕靖予立刻來了坤華宮,這裡一如既往的寂靜,他輕聲過去,剛探頭看,就見老皇帝睜著眼睛。
「皇爺爺。」燕靖予大喜過望:「你醒了。」
老皇帝微微笑著:「這些天,你一直都在嗎?」
「嗯,孫兒不孝,利用了您。」燕靖予跪下來。
老皇帝伸出手抬了抬:「起來吧,我們祖孫倆再好好說說話。」
他起身坐在床邊,老皇帝拉住他的手,瞧著他頭上的冠冕和身上的華服,笑意欣慰:「先前,你雖聰慧,卻狠不下心,權術二字,少不得心狠手辣,你是朕親手教養長大的孩子,朕願意給你做祭旗之人。」
「皇爺爺。」
「其實,朕早該冊封你為皇太孫的,這樣也能少些波折,可是那樣一來,會讓你少了磨練,所以,朕情願不給你,讓你自己用心去爭,你可明白?」
燕靖予點點頭:「孫兒知道皇爺爺的一片苦心。」
「你是朕的嫡長孫,在朕身邊的日子比所有人都長,所以不管你如何闖禍惹事,朕都不會怪你,先前這樣,如今也這樣。」老皇帝手上加了力氣:「只是朕太擔心了,你衝動莽撞,銳氣太甚,容易吃虧。」
燕靖予微微有些鼻酸:「孫兒知錯。」
「你沒錯,少年意氣罷了。」老皇帝氣弱神虛:「只是往後獨當一面,切記多與老臣商議,他們雖然頑固,但並非一無是處。」
燕靖予繼續點頭:「孫兒記住了。」
「再有三件事,你得答應朕,皇后百年之後,另擇墓室,不可與朕同穴而眠,不可以朕之謚號為尊,追封婕妤趙氏為皇貴妃,與朕同葬,另一方位,留於皇貴妃嬴氏。
幽禁燁王與漢王於府邸,不傷性命,以王爵代之,將來若有機會,准他們戴罪立功,其罪不涉子孫後代,不可以罪臣子女處置。
福王年幼,生母年輕,朕駕崩之後,爾等需善待他們母子,不可傷人奪命,不可苛待索求,無須后妃宮人殉葬,一切..從簡。」
燕靖予眼圈通紅,看著他漸漸閉上的雙眼,聲音微顫:「孫兒遵旨。」
老皇帝沒再說話,抓著燕靖予的手也漸漸鬆開,燕靖予獃獃的看著他,淚流不盡。
老皇帝駕崩,三月開春后,太子登基,改年號正德,稱宣德帝。
國喪之後,便是春暖開花的日子,絕處逢生的楊太后春風得意,帶著新皇后左氏與幾位剛入宮的后妃在御花園踏青。
宣德帝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過來,登基之後,他精神抖擻,與從前病歪歪的模樣判若兩人。
到了跟前一番見禮后,楊太后賜了座:「哀家請皇上過來,為的是先帝后妃安置的事情,按照慣例,無子嗣的遷居行宮養老,子嗣成年分府的出宮安養,子嗣未成年的暫居幾處偏遠的宮室,好將地方騰出來給皇上的后妃,如今好些后妃都安置妥當了,唯有皇貴太妃嬴氏讓哀家覺得棘手。」
「皇貴太妃深受先帝寵愛,福王也才幾個月大,貿然遷居他處只怕不妥。」宣德帝有些顧慮:「不如芷蘭殿先留著,兒臣的后妃不多,其餘地方也夠住。」
他剛登基,一切都未平穩,雖然知道嬴氏站在了燕靖予那一邊,但他依舊需要嬴氏出力,自然就不可能把嬴袖趕出芷蘭殿了。
說好聽些是去偏遠的宮殿,說難聽些那就是冷宮。
楊太后皺眉不滿:「芷蘭殿就在坤華宮旁邊,哪有先帝的后妃與皇上住的近的道理?若傳出去,成何體統?」
「兒臣剛登基,政務繁忙,只怕會常常留宿御書房,到不常回坤華宮,為此,兒臣以為,可暫時空置著坤華宮,等福王滿歲了再做安排。」
他打定了主意不會去動嬴袖母子,而且,老皇帝死在坤華宮,他做賊心虛,可不敢立刻住進去。
他態度堅決,楊太后雖不滿卻不好得在說什麼,只能另外說道:「那你也該給你舅舅加封才是,他如今年紀大了,本該隱退,只是不放心你才一直強撐,你得領情。」
「此事兒臣自有思量。」宣德帝開始敷衍,他實在不願意加封承恩伯,半點功勞都沒有,加封了給自己添堵嗎?
楊太后對他的態度不滿意了:「那你的思量是什麼?你若覺得你舅舅上了年紀,那也提拔提拔你的表兄弟們,楊家的女婿可暫時免了,省的又冒出個裴昀。」
裴昀春風得意了沒多久,就因燁王造反被承恩伯抓住活活打死了,下場凄慘,因著楊柔的事,楊柔的父母對楊太后也頗有微詞,讓楊太后很不痛快。
「朝廷官員,以才能立足,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兒臣自有思量。」宣德帝已經很不耐煩了。
以才能立足,楊家的男子顯然都不合適,那是一群尋花問柳的浪蕩人,這一點楊太后心裡也是明白的,反倒不好極力推薦了。
「行吧行吧,皇上主意大,哀家也說不得了。」
當著后妃的面她故意這麼說,存心想讓別人知道宣德帝不孝,宣德帝氣的眉頭緊鎖,左皇后忙打圓場:「太后洪福齊天,如今正是享福的時候,操心那些做什麼?皇上也是孝敬太后,不想太后勞心罷了。」
「皇上一片孝心,哀家自然明白。」楊太后敷衍了一句,臉色卻不見好轉:「哀家也不想多嘴了,省的皇上又覺得哀家是在幫扶娘家,不過外甥不能忘舅,這外祖家的親戚才是正兒八經的親戚,皇上要記得人家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