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直女不懂浪漫
她話里話外都在想著給承恩伯府拉好處,宣德帝待不住了,道了一句國事繁忙就走了。
其實他根本沒多少事,燕靖予監國攝政,將所有的國事處理的明明白白,停工了好幾處行宮的修建,把錢拿出來興修水利去了。
為了這事,宣德帝登基不滿一個月,楊太后就找他吵過一架,還把他的硯台砸成了兩半。
最近,他又在籌備裁軍的事。
他要裁軍,把那些年老體弱的裁撤回家種地,留下青壯年就好,為這事,朝臣爭論不休,摺子多的讓他頭疼。
所以,抽了個空,他把嬴黎叫出來,兩人一塊去城門樓子底下的小吃攤吃烤餅去了。
「你們家是真的讓我大開眼界啊,弒君啊,滿門抄斬的大罪啊。」嬴黎把炒菜夾在烤餅里,捲起來大大的咬了一口:「這都沒事,你皇爺爺不會心寬的原諒他們了吧。」
燕靖予吃相斯文,搖頭道:「皇爺爺下旨讓皇后自盡,可是廢太子的話並未說完就倒了,那天皇后和太子給我爹跪下,求我爹不要把皇爺爺的話傳出來。
一個是生母,一個是兄長,我爹再怎麼恩怨分明,也做不到大義滅親,太子向他保證,一定會勵精圖治,再也不會弄這些害人的手段,我爹就答應了。」
「你爹就不怕皇后和太子對付你?」嬴黎越發覺得雍王天真:「你這麼算計太子,如今也算是把他架空了,他會容得下你?」
他笑了笑:「或許在我爹看來,他們一個是我祖母,一個是我大伯,如今他們想要的都得到手了,沒必要把我弄死吧。」
「這也太天真了。」嬴黎又吃了一大口:「若是將我換做你,我不會有這麼多顧慮,我會直接勒死皇后弄死太子登基稱帝,至於雍王會不會惱怒與我鬧翻,我一概不管。」
燕靖予看著她:「親祖母親大伯也捨得下手?」
「有何捨不得?」嬴黎笑起來:「一個祖母大伯而已,與其留著給自己添堵還不如直接殺了呢,你顧慮的無非就是你爹的態度和百姓對你的風評,但你得明白,成王敗寇。
等你坐上皇位,愛怎麼編排他們就怎麼編排,各種罪名往他們頭上招呼,後人能怎麼罵你?而且,深宮的事兒尋常百姓就聽個熱鬧,真沒誰會上心,我就不曉得前朝最後一個皇帝叫啥幹了啥,我還...咳...看了那麼多書。」
他悶悶的吃了幾口菜:「那你先前怎麼不說?」
「先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自己有主意了嗎?我還以為再怎麼著也能把你祖母弄死,誰曉得你那個是非分明的爹會狠不下心。」她喝了口水:「不過這事也給了我們教訓,別指望別人推波助瀾,萬事還得靠自己。」
他笑了笑,招呼老闆:「再來兩個餅。」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就這樣老老實實的治國?」
「自然不是。」他放下筷子等著餅子端上來:「我要推承恩伯府一把。」
嬴黎不懂:「怎麼推?」
「我聽說太后想為承恩伯府的人要官,但是皇上拒絕了,可我覺得這完全可以接受。」
嬴黎皺眉:「你瘋了?楊家那群小人,新帝登基后就已經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你還想著給他們做官?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不,是計策。」他看著剛送來的烤餅,動手給嬴黎卷菜:「楊家一開始與太后想的一樣,更支持我爹登基,那樣承恩伯就是國丈,可比現在的國舅威風多了。
如今宣德帝登基,他們家送了個女孩兒入宮為妃,為的就是巴結新帝,太后討賞新帝不準,太后心裡不快,楊家自然也不會痛快。
這個時候如果我以我父王的名義提拔他們家,他們家還會與我父王親,進而疏遠新帝,那新帝也就只有左皇后家的做支撐了。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兩江總督許家,對我兄長極為支持,我冊封皇太孫的時候,許家山高路遠沒有及時阻攔,前兩日我嫂嫂把她的庶妹接了過來,有意給我做妾。」
嬴黎眼睛一亮:「漂不漂亮?」
「閉嘴,先說正事。」他凶了一聲,繼續解釋:「我雖然冊封了皇太孫,但是至今沒有冊立為太子,新帝給的理由是先帝新喪,不宜大操大辦,需多等幾個月。
正好是這幾個月的時間,可以讓兩江總督替燕忱白聯繫各方官員實力,我得到消息,兩江總督已經將自己下轄的大半官員拉入燕忱白的陣營。」
嬴黎聽得只皺臉:「所以你到底想幹嘛?」
「抬高承恩伯府,然後借他們的手,一舉拉下燕忱白。」他握住嬴黎:「我父王不許我們兄弟相殘,但這本就是個你死我活的事,我若不主動出擊,燕忱白和楊家就會像根刺一樣,一直讓我難受。」
嬴黎有點懂了:「捧殺,是吧。」
「對。」他笑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嘰嘰歪歪說那麼多幹嘛?」嬴黎有點小冒火:「我有那麼蠢嗎?需要你解釋一大堆。」
他哈哈大笑起來,趕緊把手裡卷好的餅給她,不住的賠禮道歉。
將想法告訴嬴黎沒多久,嬴岐就在他的授意下,以太後身份尊貴,雍王平亂有功為由,建議宣德帝為楊太後上尊號為敬德二字,封雍王為正祿雍親王,掌管大周所有兵馬。
楊太后與雍王加封后,承恩伯府與兩位雍王妃按例也要加封,否則不合規矩,為此五月初,端午之前,宣德帝頒旨。
晉承恩伯為承恩公,爵襲三代,冊封雍王妃沈氏為正祿雍王妃,雍王妃楊氏為正敬雍王妃,認可燕忱白雍王嫡長子身份,著他協從雍王領兵。
這是大權,燕忱白一夜之間就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榮耀。
聖旨頒下第二天,燕靖予示意吏部尚書沈畢,將承恩公的三個庶齣兒子安排到軍中大營擔任要職。
一時間,承恩公府風頭無兩,端午佳節,入宮賀宴,承恩公夫人楊氏身邊圍的人山人海。
嬴黎與丞相夫人坐在一處,開開心心的正吃喝著,沈依依就蹦躂過來,給丞相夫人見了禮,笑眯眯的告訴嬴黎:「嬴姑娘,苕雲姐姐來信,說她有喜了。」
「當真?」嬴黎喜不自禁:「郡馬爺...不對,現在該是駙馬爺了,駙馬爺對她可好?」
沈依依連連點頭:「她說駙馬爺雖然是個粗糙莽夫,但是對她極好,不許家裡人欺負她,將她捧在手心裡照顧,因她想念鄴城的飯菜,還千里迢迢的找了廚子過去,如今有孕,對她更是好。」
「公主日子安好,也是幸事了。」丞相夫人笑道:「前幾日我去皇寺,夏氏還問過我公主的近況,如今曉得,我得去皇寺告訴她一聲才是。」
沈依依嘴快:「夫人不用跑一趟了,我得了消息就讓人去皇寺報喜了。」
「沈小姐想的周到。」丞相夫人拉住她的手:「你家可給你說親事了?」
沈依依臉一紅:「還沒有。」
「那你可有心儀之人?」丞相夫人笑眯眯的盯著她。
沈依依越發臉紅,搖搖頭就跑了。
「我聽說燁王圍城的時候,新帝曾傳信給自己的女婿,讓他帶兵勤王,結果人家沒來。」嬴黎剝著橘子:「這老丈人做的真是失敗。」
她剛吃了一口,面前就多了一雙繡鞋,抬頭瞧去,是個嬌滴滴的柔弱美人,跟在燕忱白髮妻許氏身後,小模樣怯怯的十分招人疼。
許氏笑盈盈的給丞相夫人打招呼,親熱的拉著身邊的小姑娘:「嬴姑娘,這是我的妹妹,近些日子剛來。」
「哦。」嬴黎搞不懂她為什麼要來自己面前說這些:「好看好看,和你一樣好看,坐吧。」
禮貌誇獎,總不會錯的。
許氏拉著小姑娘:「這位就是我與你說的嬴姑娘。」
小姑娘怯生生的瞧了嬴黎一眼,小鹿一樣乾淨的眼睛里滿是打量。
「嗯...」嬴黎嚼著橘子一頭霧水:「還有事嗎?」
許氏笑道:「姑娘可知道她為何來鄴城?」
「不知道啊。」嬴黎裝傻。
不就是想給燕靖予做小老婆嘛,他都告訴我了。
可我想看看你會怎麼騙我。
許氏露出幾分為難:「父王說太孫也到了娶妻納妾的時候,只因國喪未過,所以暫不能婚娶,但身邊總要有人伺候,所以,就讓我把家裡的妹妹叫來,先伺候著太孫。」
編,你繼續編。
燕忱白二十多歲,雍王也沒想著給他找個小老婆伺候著,燕靖予還沒弱冠呢,雍王怎麼可能給他納妾?
「啊?」嬴黎裝的很吃驚,愣愣的看著小姑娘。
小姑娘大膽的看著她,怯生生的樣子更像是挑釁:「小女會好好伺候太孫的,嬴姑娘大度,不會為難小女的對嗎?」
「額...你現在和我沒關係啊。」嬴黎有點無語。
怎麼一還沒嫁人的小姑娘心眼就這麼多,和她玩柔弱不可欺這一套,是想讓她發飆,好襯托她的楚楚可人?
小姑娘笑起來,越發挑釁:「今日,是太孫專程讓小女來的,說要要見見太后與皇上。」
「哦,那你先坐會兒,等下來了再見。」嬴黎覺得很好笑。
身邊的丞相夫人氣的拉長了臉,燕靖予讓這小姑娘進宮參宴讓她很生氣。
沒氣著嬴黎,但是把丞相夫人氣著了,許氏與小姑娘便得意的不行,笑眯眯的坐下。
「姐姐,我看那個嬴姑娘就是個蠢貨。」小姑娘滿臉得意:「你說太孫鐘意她,我卻覺得是因為她的家世。」
許氏附和著:「那是自然,她固有美貌,卻也年紀大了,等國喪一過,就是老姑娘了,男人都喜歡年輕貌美的,屆時太孫是否還對她有意都難說,所以妹妹的機會很大。」
小姑娘被吹捧的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整理自己的妝容,想著等下與燕靖予走到一塊讓所有人瞧見自己的風光。
不一會兒,新帝就來了,同來的還有楊太后與雍王,燕靖予則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
他的位置就在新帝旁邊,比一眾后妃還近。
落座之後,宣德帝說著場面話,燕靖予遠遠看過來,見嬴黎在吃橘子沒注意自己,就把目光放在了許姑娘身上。
「瞧,太孫在看你呢。」許氏笑盈盈的提醒自己的妹妹:「我可一直看著呢,他只掃了嬴鯉一眼,就一直在看你。」
許姑娘紅著臉,扭扭捏捏的低著頭。
「還是妹妹福氣好。」許氏朝嬴黎斜眼睛:「雖然大家都曉得他鐘意那位嬴姑娘,卻也沒見他大大方方的承認,藏著掖著的,哪比得上對你用心。」
許姑娘聽得更是臉紅,悄悄瞧了燕靖予一眼,見他看著自己笑,越發臉紅的受不了。
「皇上。」宣德帝話落後,燕靖予就站起來了:「我嫂嫂帶來了一位姑娘,想請皇上和太后瞧瞧。」
宣德帝心情不錯:「哦,什麼樣的姑娘?」
「許姑娘。」燕靖予走到正中,笑看著臉紅的人兒:「來。」
許姑娘羞的不行,嬌羞的樣子實在讓人愛不釋手,被許氏催促著站起來走向燕靖予。
眾人都瞧著,也有目光往嬴黎身上飄,有嗤笑的,有可憐的,也有沈依依那樣路見不平想一聲吼的。
等許姑娘走到燕靖予身側時,燕靖予抱拳:「這是臣嫂進獻給皇上的美人,望皇上笑納。」
一時間,一張張看戲的臉越發熱鬧了。
許姑娘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燕靖予:「太孫。」
「皇上子嗣稀少,理當趁壯年充裕後宮才是。」燕靖予讓開兩步:「此女是臣嫂的妹妹,賢德美貌不輸嫂嫂,也是兄長與嫂嫂的一片孝心,只因兄長今日不能赴宴,為此才託付臣開口。」
許氏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了椅子上,她想否認,可是瞧見宣德帝在認真打量自己的妹妹,立刻明白不能否認燕靖予的話。
「不是的,姐姐告訴我是...」許姑娘哭著辯解,還想伸手去拽燕靖予。
許氏立刻站起來走上去:「妹妹年少失禮,還請皇上恕罪。」
她一把拉著許姑娘跪了下來,壓低聲音狠狠提醒:「不入宮,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許姑娘被嚇到了,看著她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有眼淚珠子斷線一樣落下來。
這副模樣,只要不瞎都知道她不願意入宮,再加上她剛剛瞧燕靖予的眼神,也明白她的心意。
但燕靖予先發制人來這麼一招,宣德帝不可能拒絕,否則就是不領燕忱白和許氏的一片孝心,也是默認了自己不如燕靖予。
所以,他只能黑著臉說道:「既然是你們的孝心,那朕就封她為美人吧。」
許氏強顏歡笑:「多謝皇上。」
「恭喜皇上再得佳人。」
燕靖予的外祖母沈夫人起身恭賀,立刻帶起了一撥人賀喜,不給任何人開口阻攔的機會。
只有許姑娘,淚珠子不斷的滾下來,跪在地上都站不起來。
承恩公夫人冷了臉,他家剛送了一個女兒入宮,正得盛寵,這時候再送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進去,只會分了他家女兒的恩寵。
她才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打算送給燕靖予的呢,埋怨不了燕忱白,就把賬算在了許氏頭上。
許姑娘被人帶走,她傷心落淚的模樣讓宣德帝很是丟臉,根本不想看見她。
宮宴繼續,早有燕靖予打點好的夫人趁著奉承的機會告訴承恩公夫人楊氏:「夫人,這孫媳婦終究是外人,如今大公子的嫡長子身份也認可了,往後飛黃騰達,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才是。」
楊氏恍然大悟:「夫人不提,我都忘了。」
她看著許氏,哼了一聲,一副會讓許氏好看的模樣。
熱鬧間隙,燕靖予繞了一圈來的嬴黎身邊,端著酒杯故意板著臉:「看熱鬧看的可盡興,你都沒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嬴黎笑嘻嘻:「我知道你不會接受啊。」
他還是不高興:「我都故意成這樣了,你就不怕我真的納了她?」
「不怕,你要是真的納了她,等下她就會淹死了宮裡的池塘。」嬴黎說的大大方方,根本不怕被其他人聽見,一下子就把周圍伸長了耳朵的人嚇著了。
燕靖予這才笑出來:「歹毒。」
「你還說。」嬴黎抱住丞相夫人的胳膊:「你把我家夫人氣壞了。」
丞相夫人挺不好意思的:「臣婦誤會了太孫。」
「夫人恕罪。」燕靖予趕緊抱拳:「我若不如此,沒辦法殺雞儆猴,最近想給我送姑娘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必須想個法子才是。」
丞相夫人笑出來,對他到是越發滿意。
「阿鯉,出來出來。」他招招手,一臉神神秘秘。
嬴黎抓了兩個橘子跟出去:「做什麼?」
他牽住嬴黎,帶著她出了殿,繞著走了一大圈後上了摘星樓,這裡很高,幾乎可以俯瞰整個鄴城。
滿城燈火明亮,絢爛煙火乍起,就在他們眼前炸開,嬴黎被嚇得一大跳,本能的捂住耳朵往後退。
燕靖予張開胳膊抱住她,貼著她的耳朵柔柔低語:「先帝新喪,本不該燃放煙花的,可你喜歡,我便讓人準備了很多,如何?」
煙花聲音太大,嬴黎踮起腳湊近他的耳朵大喊:「你嚇著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