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在白色的繃帶上,猶如白雪皚皚的雪季中盛開的朵朵梅花,耀眼奪目。
只是這次沈清緊緊咬住牙關,強行集中精神,讓她注意力不被分散,努力不出現上次的情況。
血跡由點點擴散為朵朵盛開,坐在上首處的謝燃瞥見了血跡,眸子里閃過驚詫,心裡升起了幾分好奇,想看這女子到底能夠堅持到何時。
沈清已是從咬緊牙關轉變為輕咬舌尖,臉色蒼白,神情虛弱。
謝燃將舉著的一樽酒盡飲入肚,壓制著心裡的那幾分煩躁。
「停。」簡單一句話,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姑姑等人神情驚恐地仰視著上首。
寂靜的大廳,眾人都屏住呼吸,生怕竟然了這位大魔王。
「退下吧。」謝燃揮了揮手,心中不知為何甚是不暢快。
領著眾人出了院子,姑姑長嘆一口氣,近來王爺雖然時常傳喚他們,可常常人才剛進了大廳,結果就被攆了出來。
今日還是好的,至少還是彈奏到一半,不過這讓她更加不解了。衛大人今天專門暗示要沈清前去,她本以為王爺可能是對沈清有意,所以才命衛河傳話,可剛才沈清去了,這沒過多久,她們還是被攆了出來。莫非是這衛大人屬意沈清?
一路上姑姑都在思考中,時不時瞟沈清兩眼,嚇得沈清趕緊低頭隱藏,擔心剛才伸腳絆倒易青是否被姑姑瞧見了。
至於易青,姑姑還真沒放在心上,她本就不太喜歡易青,浮躁小氣,註定是個成不了大器的,卻偏偏心傲氣高,又是個不安於室,如今被罰為下等粗活丫鬟,也正好。省得她以後在筠音閣惹怒了王爺或者貴人,害她被連累。
回了筠音閣,大家情緒都不太好,許是因為易青被罰的事情,讓大家覺得戚戚相關吧。
各自用了飯後,都回了各自房間。
「沈清妹妹,在嗎?」素雲柔柔叩門說道。
「在的。」沈清拉開門,瞧見天色已是極暗,只能勉強依靠點燭火來照亮人影。
將素雲引進了門,倒了茶水,見素雲不緊不慢地喝著,沈清眉頭微微蹙起,心裡有些想要攆人,這個時辰大家都已睡了。
似乎是識破了她的想法,素雲抿了抿嘴,笑道:「妹妹,可是好奇我怎麼會來這。」
沈清點點頭,卻並不好奇,也懶得多問,素雲竟然自己找上門,那肯定是會說。
兩人在沉默了片刻,直到微風隨著窗柩爬了進來,輕輕地搖晃了燭火。
「妹妹可真是好性子,我以為像今日那般出手迅速,是個脾氣急躁的,沒想到能夠這麼沉住氣。」
聞言,沈清心裡微微顫動,心跳都漏了一拍,心中揣摩著素雲這番話,是親眼看見今日她絆倒易青,還是故意來詐她,亦或是外面的風言風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妹妹今日這事,我可是親眼看見呢,說不得還不止我一個。」素雲笑了笑,帶著幾分得意。
「此事王爺已經有了裁判,莫非你不服?」沈清不動神色,將謝燃拉出來作擋箭牌。
素雲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只是到底不甘心,好不容易捏住沈清的一個天大把柄,可得好生用用。
「跟你明說了吧,咱們也省得繞彎子,你伸腳絆倒易青,我是親眼看見,也不止我一個。」
「沒有。」
「呵呵,你說沒有就沒有,信不信我去姑姑那兒告發你,就算姑姑壓著不上報,你這種陰險小人,也留不得了。」素雲拿出幾分上位者的姿態,自信滿滿道。
沈清沉默了,到此她是完全弄明白了素雲的目的。這日這事,素雲應該是看見了,至於其他人還不一定,要是真有,應該一起來逼供她。
而素雲一個人半夜偷偷摸摸來找她,估計是想要拿捏住她的把柄,來控制她。
弄清楚這些后,她臉上假裝輕鬆,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拖長聲音道:「素雲姐姐。」
素雲有些惶恐,進屋這麼久了,沈清卻在此時喚她姐姐,穩了穩心思道:「你若是願意以後乖乖聽命與我,我也可以幫你暫且隱瞞。」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莫要來嚇唬我,這件事情,你應該相信王爺的懲處,若是你真有異議,就去找姑姑告發吧。到時候到了姑姑面前,她是會覺得王爺判斷有錯,失了公允,還是會覺得你這般對我,是威逼利誘呢?」
說完這句話,她對著素雲攤攤手,一臉的有恃無恐。
素雲氣急了,剛想開口。
「夜深了,我沒心情跟你聊天。」就被沈清一把拽起,關在了門外。
素雲氣得直跺腳,對沈清咬牙切齒,想去姑姑那兒告狀,讓她好看,卻也擔心會像她說得那般。最後只能做罷。
聽見門外的聲音,直至離去,沈清鬆了口氣,雖然她相信素雲不是莽撞之人,可還是有些擔心,眼下看素雲舉動,應該是作罷了。
躺回床上,沈清卻整夜難眠。第二天早晨,她眼下烏青一片,細細地撲了層粉,才遮住了,出了屋子,就瞧見地上放著一瓶葯,上面只表明『金瘡葯』三字,取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面而來,沈清只謹慎地塗抹了一點在傷口上。
皇宮裡,太后滿面欣喜,拉扯著謝燃左瞧右瞧,「再過半個月,燃兒你就滿二十,到了及冠的年齡,都能取迎娶王妃了。」
謝燃臉上沒點興趣,看著他被太後來回拉扯仔細瞧看,生出一股無力感,「皇祖母,孫兒就在這兒,你不必左瞧右瞧,像盯個稀罕物件似的。」
「你這孩子,祖母不是想著你快要及冠了,心中感慨一下。」太后埋怨地說了一嘴。
又自顧自地接道:「要是你父王與母妃看見,可不知道有多高心,定是比我還欣喜。」
神情滿是回憶這色,似在追憶那段美好時光。
說完這句話,太後身旁的王姑姑小心地覷了一眼謝燃的神情,瞧他眼中又幾分憂鬱閃過,而臉上帶著不虞,立馬捧茶打斷道:「太后,說了許久,潤潤嗓子吧。」
此時太后緩過神來,從回憶里出來,一言不發接過茶杯。
而在門外佇立的皇帝聽了這話,也沉默了半晌,身邊的太監也沒稟報,過了一會,轉身離去。
「好了,咱們燃兒就要成大人了,不說這些傷心事了。」太后喝了口茶,神色已經恢復過來了。
而謝燃卻還是臭著張臉。
「咱們不如先把王妃定下?到了祖母這年齡,是能活一天算一天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抱上重孫呦?」太后先是試探地問一問,再繼續打著感情牌,意圖打動謝燃。
「皇祖母,你的重孫還少嗎?」謝燃毫不留情地戳穿,這些年來的確已經有不少重孫出生。
「那不一樣皇祖母自然是希望在有生之年,看見你的孩子。」
「孫兒還年輕,自然是應該好生學習,為國效力,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怎麼能夠屈就於家里院長。」謝燃義正言辭地狡辯著。
「呵呵,整日里斗街走馬,賭馬鬥蟋蟀嗎?」
「皇祖母,還是想想咱們怎麼籌備這些比較好?不然到時候,亂糟糟成一團,有辱皇家顏面啊。」謝燃立馬轉移話題。
果然,太后的注意力又被分散了,想著怎麼籌備,才能熱熱鬧鬧,面上有光,以後給謝燃說親也能夠方便些。畢竟現在她那孫兒在外面的名聲真是一塌糊塗。
在太後計算籌劃及冠禮的時候,謝燃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等太后回過神外,早已經不見了身影,只能微微苦笑。
出了皇宮,謝燃就遇見了齊柏,拿著一把山水畫扇,與路旁帶著面紗的姑娘聊著。
謝燃是瞧不上他這風流猥瑣的樣子,一把拽過,提著他的領子就走。
「哎喲,謝小王爺,您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齊柏拉扯著領子,連連哀嚎道。
將齊柏一把拖進『萬玉樓』,謝燃才鬆了手。
接過手帕,謝燃細細擦過手,手帕隨意一甩,就扔到了齊柏的臉上。
齊柏無語地揭下帕子,苦瓜似的臉抖了抖,「王爺,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光天化日之下,你將我拖進這兒,我回去估計會被我爹我打死。」
命老鴇上的酒,立馬就有姑娘們端上來了。
「蘇葉,好久不見,怎麼又沒了幾分?」見了漂亮的姑娘,齊柏剛才的話立馬拋之腦後,挑著姑娘下巴問道。
「公子總是這麼愛戲弄奴家,卻許久都不來看望。」蘇葉媚眼一拋,哀怨了一句。
謝燃瞧見齊柏在他面前如此逍遙快活,心裡就更堵了,「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人伺候。」
齊柏眼巴巴地瞧著人都走了,覺得今日的謝燃實在是奇怪。
於是用肩膀輕輕地碰了碰衛河,想要附耳問話。
衛河立即一避,齊柏趔趄了一下,然後正了正身形,甩了一下頭髮,「你們兩個到底什麼意思啊?有話就說。」
「無事,就是想要找人喝酒,瞧你很閑。」謝燃把玩著酒杯,看著下面人群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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