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卻沒有想到現在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胡大哥死了!
將胡陶扶到床邊休息的時候,她還是雙眼無神,神情獃滯,也不能真正休息一下。
沈清命人做了一碗安神湯,喂胡陶喝下后,她就沉沉睡去了。
將碗拿出來的時候,她看見謝燃神情冷冷地站在外面,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也早過了晚飯的時辰。
「還不走?」謝燃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不耐煩。
沈清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畢竟胡大哥是她面前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現在人沒了,留下還懷著孩子的胡陶,謝燃卻是這般冷漠。
見沈清為了別的男人給他臉色看,謝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在你心裡,這些普通人的性命就如此低微嗎?」沈清尖銳,帶著些怒氣地問道。
「難不成本王還應該在他棺材前跪著,給他上一柱香?」謝燃的口吻尖銳地反問,他那般著急地將她帶來,到現在都沒有用飯,她卻這種態度,他心裡也極其不舒坦。
「如果死的那個人是我,你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沈清低聲呢喃,似乎是在自己問自己,她知道在這個時代里,一位親王的地位有多貴重,平民或者像她身份的奴籍,在他們眼裡就如同螻蟻般的存在。可是一想到她在謝燃心目中,估計也是這樣不在意,冷漠不屑。她就覺得心裡難受極了。
聽了這句話,謝燃的身子一僵,想像著若是沈清死了,他渾身上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心臟也是猛烈收縮的劇痛,半晌過後,他才回過神,意味不明地瞥了沈清一眼。
「我允許你在她這兒住幾天。」說完這句話后,謝燃就徑直轉身離去,但剛才心裡的恐慌、害怕感,還是令他的手掌不禁緊緊地握成拳頭。
沈清因為擔心夜裡的胡陶起來,就拒絕了下人們安排的客房,直接睡在胡陶房裡的一張軟塌上。
幸好大概因為今日胡陶實在太累了,又是有了身子的人,或是因為那藥效很好的原因,胡陶睡到第二日的清晨才起來。
起來的時候,沈清還聽到她低低地喚了一聲胡大哥的名字,沈清心裡一陣難受。
沒見到來人,胡陶懵了下,又迅速地想起來了,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沈清趕緊報過來,抱住胡陶,安慰她。
這段時間裡,沈清陪著胡陶守夜,更是監督她按時吃飯,而胡陶也漸漸地想通了些,畢竟她的腹中還有他的孩子啊,她不能再失去了。
沒有沈清的王府里,謝燃總是覺得府里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卻又什麼都變了般,心裡的那股煩躁感直冒腦袋,半夜裡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輾轉難眠。
有時候他去沈清的屋子裡轉轉,也會翻翻她愛看的書本,摸摸她綉制的東西,心裡那種莫名的恐懼感會稍稍消失一下。
這些日子他已經將她書架上的書幾乎翻了個遍,今日他進來準備拿書的時候。
忽然看見那最底層的書架邊上,似乎遮遮掩掩地藏了什麼東西,他心裡來了幾分好奇。
將外面層層疊疊壓著的書本或者雜物拿開,發現是一個紅漆木,防水防潮的,木盒,看起來這盒子的空間也比較大。
幸好木盒上沒有上鎖,只是嚴密地扣著,謝燃小心翼翼地揭開盒子,他擔心這說不定是沈清的什麼寶貝東西,要是被他弄壞了,依照她那個倔脾氣,估計又是難纏得很。
打開盒子后,是用上好布套包裹的一個東西,似乎包裹的是一本書。那書套用得是極好的布料製作的,月牙白的顏色,在夜晚淡淡的月光下,流轉著層層美妙的銀光,書套下方的角落裡,還綉著圖案。
因為蹲在地下看著,光線不大充足,謝燃瞧得不怎麼清楚,他拿起那東西坐在了書桌山。
在書桌明亮的燭光下,謝燃終於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全部。
圖案很簡單,是一個馬車,顏色是舊舊的灰色,外面的帘子似乎是被風吹開,露出馬車裡面的樣子,正端坐著一位姑娘,帶著面紗。
馬車的前面,一位絳紫色衣裳的男子,手持馬兒的韁繩,身姿卓越,與那位姑娘目光對視。
看完后,謝燃的呼吸都一滯,又渾身激動地顫抖了下,他知道這是他與沈清的初次見面,接著他修長光潔的手指,有些顫抖的,如若珍寶地取下書套。
原來裡面放著的是一本話本,謝燃的眉頭微挑,想著這是什麼話本,還能用這書套。快速地翻閱完話本后,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心情極好。
因為這本話本,講述的是一位王爺和平民姑娘的故事,最後成雙成對。
他還發現這話本,是與她第一次逛街的時候買的,看完這些后,謝燃終於覺得這些日子的不滿、煩躁一掃而光。
接著他小心翼翼,不著痕迹地將這些東西收拾后,最後還頗為留戀地用指腹輕輕地蹭了下,再將那些東西放回原位。
胡大哥出殯后,謝燃就去胡陶那兒將沈清接了過來,雖然胡陶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憔悴,但她的眼神里總算有了點光,對生活有了期盼。
「胡陶我回去了,你自己要小心,有什麼事情記得讓人去通知我。」沈清的神情還是不太放心,滿是擔憂地說道。
「我都這麼大人了,知道事情輕重的,何況我的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呢?一定會事事小心的。」胡陶笑了笑,只是那笑有些勉強,只能算是輕輕地扯了下嘴角,又看向了沈清身旁的謝燃,神情感激,「謝謝王爺,這些日子麻煩您了。」
謝燃輕輕地搖搖頭。
胡大哥出殯等等事情,胡陶身子不好,人手什麼都不夠,剛開始時弄得亂七八糟,沈清也從來沒有操辦過這些事情,事情辦得並不順利,還是謝燃派了些人過來幫忙,才能這麼順順利利。
「你們又不是以後都見不了,幹嘛弄得這麼麻煩。」齊柏在旁邊添嘴說著。
沈清是在第二日見到齊柏的,相貌堂堂,氣度不凡。他過來的時候,她還以為他是酒館的常客,現在只是弔唁一番,因為那時候很多相熟的顧客也會過來。
結果沒想到每天齊柏都會過來,還會幫著料理眾事,她還以為他會不會是胡大哥或者胡陶的親戚,後來卻發現他原來家世顯赫,還是謝燃自小的玩伴,關於他的這些行為,沈清覺得實在是奇怪。
但也沒有貿然詢問,幾人道別後,沈清和謝燃上了馬車。
謝燃眼神緊緊地盯著沈清,發現她瘦了,下巴尖尖的,以前那柔軟可愛的嬰兒肥,早已經消失了蹤影,臉上的線條也清晰可見。
被人這麼緊緊盯著,沈清有些不自然,臉頰悄悄地熏紅了一小片,小聲咕噥道:「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你瘦了,這樣不好。」謝燃輕輕握住她纖細,微微冰冷的手,慢慢地揉著。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相處地還算愉快,偶爾沈清也去看看胡陶。
而沈清的生辰也漸漸地來臨了,她的生日是在臘月二十六那天,已經臨近過年,她有時候忍不住偷偷想著,謝燃知道嗎?會不會為她過一下生辰呢?
可是這想法沒多久,沈清就晃了晃她的腦子,甩掉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心裡明白大概是不會的,謝燃那個暴躁的性子,那裡知道這些細事。
她生辰那天很快來了,早上的時候,謝燃說帶她去找胡陶玩耍。
那時候她還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瞧他似乎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沈清有些沮喪,她強行壓制住內心的失望,面上裝作沒事地去了。
到了胡陶那兒,她發現齊柏還是在那兒,似乎是在喝酒。
而胡陶在後院裡面,她去找了胡陶,進去時發現她正在給胡大哥上香,沈清內心有些忐忑,害怕胡陶一輩子鑽牛角尖,陷在裡面出不來。
胡陶上完香,看著憂心忡忡的沈清,輕輕微笑了下說道:「想什麼呢?我可是要當母親的人了,不會做傻事的。」
沈清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兩人坐在一起,聊了一會,謝燃就讓她回去了。
沈清只好依依不捨地上了馬車,接著就和謝燃在馬車裡。
車輪漸漸行駛,她心裡有點難過,鼻子漸漸泛酸,眼眶紅紅的。
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這不是回去的路,有些迷惑地望了謝燃一眼。
「去拿個東西就回去。」謝燃解答道。
沈清又低低地點頭,然後掩蓋住神情,腦袋垂下。
馬車到了一處官府門口下停下,沈清考慮自己需不需要下車,因為這些官府眾地一般是不允許隨意出入的。
「還愣著幹什麼,下馬車。」謝燃在外面等了一會,見她還沒下來,輕笑著睨了她一眼。
沈清只好跟著下了馬車,進入了外面官兵把守的門口,然後走到一處大廳。
那兒有一位穿著藏藍色官府的男子,似乎是中年的樣子,好像在那兒等候許久了,見謝燃來了,趕緊恭敬地行禮道:「辰王安好。」
謝燃輕輕擺了下手,問道:「東西呢?」
「王爺放心,已經安排妥當了。」那官員將一旁的盒子拿了過來,雙手恭敬地奉上。
謝燃一把接過,接著快速揭開盒子,然後撇了一眼就將盒子緊緊扣下。
沈清站在他身旁,見那小木盒嚴嚴實實的,上面也沒有什麼花紋,剛才她偷偷瞟了一眼,發現裡面的東西似乎是卷宗之類的,她以為是謝燃的公務之事,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謝燃瞧了東西后,臉上的神情滿意,「這事你做的很好。」
接著在那官員的陪送下,謝燃和沈清上了馬車。
這次馬車沒有再兜兜轉轉去其他的地方了,而是直奔王府。
回了王府,到了幻瑾院,沈清心裡一直自我安慰。
她本想直接回她房間,卻被謝燃一把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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