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
不顧顧恩澤冷漠的目光,香香品娉婷裊裊,蓮步婀娜,硬著頭皮環住顧恩澤的胳膊,嘟著粉潤的櫻唇,委屈得抽了抽鼻曼聲道:「夫君,她剛才瞪我。」
這一句又嬌又媚,蘇蘇嗲嗲,聽得在場的所有僕衛和丫鬟身軀一震,不約而同目光「唰」得看過來。
香香親昵得環著顧恩澤,杏眸瀲灧生姿,櫻唇粉嘟嘟撅起,像是對周遭的目光渾然不覺,像是這是熟稔的動作。
「夫君,你不在時,她不給我水喝,還悄悄罵我。」香香說著說著便眼圈紅了,水靈靈的大眼睛水光閃閃,水眸霧蒙蒙望著顧恩澤,楚楚可憐。
香香在賭。
她和顧恩澤沒一絲一毫的感情,還掛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帽子,可依她剛才觀察的,這府中的人亦是不得顧恩澤信任。
興許,她這明媒正娶的嬌妻之名抵得過這些丫鬟?
香香看著泰然自若,實際挽著冰涼的鎧甲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濕,頭皮微微有些發麻,耳垂上慢慢蔓延了一抹熱氣,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
她怕……怕如果顧恩澤不幫她,若是給了她一個沒臉,那……以後這衛將軍府將再無她的容身之地。
今日那些背地裡嫌棄欺辱的丫鬟,明日將會大鑼打鼓在她眼前放肆,視她為玩物。
顧恩澤平靜得注視著香香,目光一平如水,無波無瀾,看不出任何情緒。
月光下,他銀灰色的鎧甲泛著冰冷的光,他如玉的俊顏寡淡冷漠,抿直的唇角透著幾分薄涼,不怒自威。
香香脊背都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面上的嬌笑也險些維持不住,挎著顧恩澤的手不知不覺有了一絲的顫動。
「掌嘴。」一聲無波無瀾的吩咐,卻讓香香彷彿聽到了天籟。
她水眸彎成好看的月牙,臉頰的梨渦淺淺,巧笑倩兮,挽著顧恩澤的手臂笑吟吟嬌聲道:「夫君,你真好,你真是我的大英雄。」
她的舉止異常親昵,似是嬌妻挽著與她郎情妾意的夫君,又似蹀躞情深的愛侶,總之不像是洞房花燭還未過的陌生人。
院中的僕從、丫鬟目瞪口呆,連幾個正在行刑的從軍營來的士兵也愣愣得看著這一幕,錦華甚至不可置信得抹了抹眼睛,眼睛都快瞪出來。
「嗯嗯咿咿——」那丫鬟驟然變了臉色,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鯉魚打挺想要翻身,卻被士兵拉住了。
她身子掙扎著瞪了一眼香香,朝著顧恩澤踉蹌掙扎,像是要說什麼,可惜嘴裡塞了抹布,只有「嗯嗯咿咿」的聲音。
「她是在罵我嗎?」香香托著軟腮朝著顧恩澤嬌聲問道,聲音里滿是無辜和純真。
說罷,她又輕輕嘟起了瑩潤的櫻唇,眨著霧氣蒙蒙的水眸,沖著顧恩澤嬌嬌柔柔啞聲道,委屈巴巴:「明明她剛才還罵我,這是不想我說真話。」
顧恩澤沒有說話,錦華忙給旁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道:「還不快拉住,莫驚擾了主母,好好掌嘴!」
見顧恩澤淡淡掀了眼皮望過來,錦華笑嘻嘻抬了抬手,輕快道:「廚房剛備好了一桌佳肴,少爺和夫人請。」
錦華自小是顧恩澤的貼身侍衛,是顧家幾百號人唯一陪顧恩澤活下來的人,說是主僕,情同兄弟。
香香不知錦華的身份,可見他在顧恩澤面前還能嬉皮笑臉,便知這是顧恩澤的心腹,她清亮的眸子閃了閃,朝著錦華點頭笑了笑,溫婉有禮。
「夫君,我餓了。」香香輕輕扯了扯顧恩澤的鎧甲,經過剛才的試探,她這會兒膽子又大了些,扯著軟軟的嗓音撒嬌道。
顧恩澤未應,卻抬步朝前走去,等轉過了圓月門,他不著痕迹抬手掙開了香香的小手,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人前給足了香香面子。
香香撇了撇嘴,卻壓根不在意,身後傳來一波又一波的聲音是她快樂的來源,她踩著輕快的小步子,學著貓咪走著貓步,背影娉婷裊裊,步態婀娜多姿。
「啪——」厚重的一聲,這是杖責聲,「啪啪——」清脆的一聲,這是掌嘴聲,一聲落左腳,一聲落右腳,她若翩遷起舞的蝴蝶。
美味佳肴滿桌,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
香香夾了一口紅燒肉津津有味得嚼著,還不忘恭維顧恩澤:「夫君,你真好,你不在時府里的丫鬟都欺負我。」
顧恩澤夾菜的動作一頓,一下一下嚼完口中的菜,他方淡淡啟唇道:「食不言。」
「嗯嗯。」香香重重點頭,朝他綻開一抹大大的微笑,咧開嘴笑道:「知道了,我以前在鄉下長大,無父無母,不懂規矩,謝謝夫君教導我。」
說罷,她歪頭去學顧恩澤,其實她剛才也發現了,顧恩澤吃飯的動作很快,但很優雅,沒有一絲雜音,卻又讓人覺得他定在吃什麼美味佳肴。
舉手投足間都能看出,他定是位世家公子,矜貴清冷,卻守禮優雅,讓人止不住心生好感。
顧恩澤聽言,眸色罕見得變化了一瞬,一抹幽光閃過,他眉心蹙成一團餘光瞥過眯著眼睛喝黃芪鯽魚湯的香香,目光複雜幽暗。
這話故意說給他聽的?
茶足飯飽,萬事足。
沐浴后,香香青絲覆背,靠在軟枕上小手撫著自己的小腹,眯著眼睛哼著低緩小調,異常愜意逍遙。
半響,香香后之後覺得反應過來,今日洞房花燭夜!
香香嬌容驀得染上緋色,她將香肩躲在被中,抱著大紅的百子千孫被心口「砰砰砰」,心中百味雜陳,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還是害怕。
明明開始已然做好了種種建樹,明明和自己說好了要套牢顧恩澤,可經了剛才的事情,香香心中惴惴不安,顧恩澤那般清冷如水、俊美如玉,他好像真得不近女色。
香香這會兒真真兒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兒,咬出一道粉白的牙印兒,她水眸轉來轉去,心中忐忑不安。
窗外月色皎潔,涼風習習,紅燭搖曳,香香透過紅紗望著搖曳的燭光漸漸陷入了夢鄉。
顧恩澤撩開紗幔時,看到香香抱著被子睡得香甜,她將被子全部圏在了自己懷中,大字型躺在拔步床上,外側僅餘下一尺寬度。
顧恩澤拽了拽被子,沒有拽走,只撩了一個被角。
他長身玉立站在床邊,靜靜得看著呼呼大睡的香香,沒有說話,卻目光如炬。
香香如同鋒芒在背,她緊閉著眼睛,一動不敢動,被子里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恐顧恩澤再都看一眼她就忍不住轉身。
顧恩澤淡淡得收回目光,側身局促得躺在床邊,將那一角錦被搭在腹上。
香香悄悄呼出了一口氣,唇角慢慢浮上一抹狡黠的笑意,古靈精怪,將懷中的被子抱得更緊了些。
等身旁的呼吸真正變得輕悄,顧恩澤方轉過身,抬手拉了拉被角,將被角搭在身上,卻依舊側身睡在床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翌日。
絲絲縷縷的晨曦透過窗欞散落在室內,紅色的紗幔在日光下圈出了一片火紅的天地,安靜、溫暖且愜意。
朦朧昏紅的光線在香香膚如凝脂的小臉上跳躍,活波得像只起舞的蝴蝶,明明滅滅。
香香濃密纖長卷翹如蝶翼的眉睫顫顫巍巍,半響,她慢慢睜開了含煙帶水的杏眸,卻像是怕了這活波的日光,小臉躲在鴛鴦戲水的軟枕上輕輕蹭蹭。
「嗯——」良久后,她拖著慵懶的嗓音嬌嬌的呢喃一聲,又慵慵懶懶地伸了伸胳膊,惺忪的水眸眨了眨像是回了神兒,小臉微微有些酡紅。
這一覺實在是太愜意了,香香渾身都懶洋洋酥酥軟軟的,六尺的拔步床寬廣厚實,其下鋪了三層褥子軟綿綿的,其上的冰蠶絲錦被薄厚恰到好處,不冷不熱。
香香靠在床頭忍不住又抱住了錦被小眯了一瞬,像只小貓咪在躲懶。
驀得,香香身姿僵成了一個石像,她圓溜溜的大眼睛從錦被裡悄咪咪探出來,無人,錦被裡的纖纖玉足在床邊探了探,無甚溫度。
「呼。」香香長長舒了一口氣,僵住的小肩膀放開了,剛才太舒服了讓她忘了自己是睡在衛將軍的寢殿中,自己一個人佔了整個床鋪。
見顧恩澤不在,香香便沒了拘謹,她撓著小腦瓜得意得想:「幸好昨夜裝睡佔了整個床鋪,哼!」
想起她裝睡時顧恩澤拘謹得蜷縮側卧在床沿旁,而她則裹著整個被子愜意得平躺,香香瞬間生氣勃勃,她朝著門外喚了一聲:「春梨。」
「吱——」春梨輕手輕腳得進來,抬眸望了一眼慵懶嬌媚的香香忙低下了頭,小臉有些紅,眼眸躲躲閃閃低聲道:「小姐,您起床了?」
「嗯,幫我找一身今日的衣裳。」香香坐在床邊盪著小腳低聲吩咐春梨,低首把玩著手中軟枕上的鴛鴦戲水圖,寶藍色的絲線有著畫龍點睛之妙。
「對了,現在幾時了?」她抬眸後知後覺問了一句。
春梨小心翼翼抱出一襲齊胸襦裙,聽了香香的問話淺笑著回答:「已經過了日晒三竿。」
她還不太敢正視香香,怕一不小心望見了香香身上有什麼曖昧的痕迹,只抿著唇神神秘秘笑道,小臉上精神奕奕:「小姐,將軍待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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