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心疼
香香不自覺吞了吞口水,一襲白衣面容冷肅的顧恩澤,給她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周身肅殺矜貴無雙,不可接近。
可,她又不能不管。
香香疾步追上顧恩澤,攔在他面前,強作歡笑軟著嗓音勸道:「夫君,你這是要作甚?」
「你既是我的妻,便由我護著,豈容他東陵侯府欺辱。」顧恩澤俊美無儔的面容沒有一絲笑意,啟唇一字一頓,字字鏗鏘。
說罷,他大掌推開了香香,步履矯健,行走如風。
「我去斬了東陵侯……」一聲淡漠堅定的聲音飄在空中,幽幽傳入香香耳中。
香香雙頰羞紅,還沒從那句情話中回神,便聽到了這句,嚇得臉色一變,她眼前一下子就閃過剛正廳里顧恩澤雲淡風輕拔劍的場景。
剛才還是不動聲色,這會卻是明眼可見的怒極,這時拔劍,是要血濺東陵侯府?
香香身子一個戰慄,嚇得背後沁出了一層冷汗,急急追上去喚道:「夫君,等等!」
「夫君,你等等!」香香拎著裙角疾步去追,急急喚著顧恩澤。
她心口「撲通撲通」得亂跳,心臟快得要跳出喉嚨,她真怕一個衝動顧恩澤將東陵侯給劈了。
顧恩澤健步如飛,周身氣質凜然,猶如寒劍出鞘,神佛不可擋,一往無前。
他身形瘦削俊逸,挺拔如松如竹,金色的日光照在他一襲白衣上,熠熠生輝,拔劍凜然的氣勢讓人移不開眼,香香在他身後一不小心看呆了眼。
她發覺,新婚夜那日她隨口誇出的「宛若天神下凡」沒有半分虛誇,顧恩澤當得起,可這上來就提劍刺人的衝動,難道真的暴戾嗜血?
「啊!」香香一個晃神兒沒有注意腳下,腳尖踩到了裙角,一個踉蹌,她直直朝地上撲。
小臉面朝下,身體直直愣愣得撲下去。
青石板塊在眼前愈放愈大,瞳孔中映滿青石板塊的溝溝壑壑,香香雙眸猝然含淚,害怕得緊閉了雙眼,小肩頭緊緊縮著。
她嚇得有些呆愣,動作太過迅速,她來不及反應,也忘記了反應,水眸瞪得溜圓溜圓,水汪汪,赤紅赤紅,像只窮途末路的小白兔。
好怕…
驀地,她緊閉著雙眼,緊咬著下唇瓣兒,忍不住抽泣,她能想象出下一瞬的疼痛,臉面直直朝地摔下,額頭、鼻子定都要出血,像一個西瓜「砰」得落到地上……
一片黑暗,香香等了很久,感覺過了一個世紀,並沒有預料中的疼痛,身子暖暖的,軟軟的,耳邊響起輕緩悅耳的聲音:「別怕。」
濃密纖卷的眉睫顫顫巍巍,如薄扇一般撲閃忽扇著,眉睫潤漉漉,上面還沾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半響,香香慢慢舒來擰著的眉心,微微抽了抽秀美的瓊鼻,小心翼翼睜開水霧迷濛的杏眸。
驀然,印入眼帘的是一張風華絕代的俊臉,近在咫尺,他挺俊的鼻樑擦過她額角的鬢髮,一雙黑漆漆幽深的鳳眸里還帶著些擔憂。
香香慢吞吞眨了眨眼睛,倏爾反應過來,陡然紅了臉頰,皙白若雪、晶瑩剔透的兩腮酡紅酡紅,像醉了酒,雪腮浸染了嫵媚嬌羞的緋暈兒,周身火燎火燎得燙。
她兩臂被顧恩澤緊緊攬著,整個人蜷在顧恩澤的懷中,顧恩澤單膝跪地,單膝撐著她的身子,幽深冷冽的眸子暈滿濃濃的擔憂。
肩頭、臀部、脊背、胳膊……所有和顧恩澤相貼的地方都火辣辣得燙,男人熾熱的溫度透過兩層輕薄的衣裳一絲不差得傳來,燙得她身子有些發軟,又羞又臊。
「放,放我下來。」香香稍稍扭了扭雙臂,眸光瀲灧有些躲閃,不敢直視顧恩澤。
顧恩澤頓了一下,不緊不慢鬆開了香香,站起身輕斂兩下裙擺,若無其事得抬頭望天。
天高雲淡,遠處綿白色的雲朵又透又軟,空氣中還有微微清爽的風,帶來淡淡木槿花的清香,秋高氣爽。
「謝謝你。」香香理了理髮釵上的流蘇,又斂了斂裙擺,慢慢吞吞等臉上的滾燙平復了些,才挪著蓮步到顧恩澤身前,半垂眸輕聲道。
她突然有些放不開,明明剛才在廳里貼著顧恩澤調戲都隨手拈來,這會兒卻不敢看顧恩澤丰神俊朗的面容,剛才被顧恩澤手掌攬過之處如同過了電流,酥酥麻麻。
「你沒事兒吧?」顧恩澤斂了斂眉,眸光深處閃過一抹柔光,雲淡風輕啟唇問道,聲音里卻能聽出幾分關心和擔憂。
香香搖了搖頭,貝齒在櫻唇上咬出一個淺淺的牙印,唇角慢慢盪出一抹清清淺淺的笑意,她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有些甜絲絲的。
倏得,她抬眸水潤潤的明眸,一瞬不眨得注視著顧恩澤,咬著唇鼓起勇氣挪了小半步,她輕輕拉住了顧恩澤的衣袖,小心翼翼。
她剪水秋通波光瀲灧,眉睫忽閃忽閃,不在人前作樣,她怕顧恩澤會拒絕她的觸碰,心中突突得跳。
顧恩澤眸光落在香香拉著他袖角的指尖上,青蔥細嫩的指尖微微顫動,隱隱可以看到几絲青色纖細的血管,顧恩澤的眸色漸深,莫名其妙傳來隱隱的几絲心疼。
香香忐忑得等了半響,沒有被拂去,她眉梢有几絲雀躍和欣喜,抬眸水泠泠歪頭淺笑望顧恩澤,笑靨如花。
「夫君。」香香嬌嬌軟軟喚了一聲,輕輕拉了拉顧恩澤的袖角,嘟了嘟櫻唇,嬌嗔似得緩聲道:「夫君,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們不要去找東陵侯了。」
顧恩澤面色不動,唇角的弧度卻崩得更緊了些,神色沉沉。
他忘不了剛才那幕,香香不過離開兩日,她的閨房已然空空如也,拔步床上沒了床鋪,梳妝台上用手一抹一層薄薄的塵埃……
剎那,他膛中燃起洶洶怒火,突如其來,也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香香於他不過是個相處了兩日的陌生人,可衝天的怒氣如同狂風席捲,讓他雙目猩紅,周身煞氣。
「你既是我的妻,便由我護著。」義正言辭,是否在掩蓋心中難言的什麼?
顧恩澤不知,也不願知,答案絕對不是他期待的。
他斂眸打消了雜思,蹙眉淡聲道:「東陵侯府做得不對,為夫理應為你討回公道。」
香香心中湧起熱流,心中軟得一塌糊塗,從未有人這樣關心過她,她自幼無依無靠,早已習慣了人情冷漠。
「謝謝夫君。」香香大著膽子用晃了晃顧恩澤的衣袖,杏眸彎起彎彎的月牙,巧笑倩兮媚聲撒嬌勸道:「今日畢竟回門,我們鬧大了不好看。」
「且,我既嫁了夫君,以後與東陵侯府便無太多瓜葛,日後不回東陵侯府便是。」香香又耐著性子輕聲道,她實在怕顧恩澤藉機殺了東陵侯。
她可沒忘,傳說衛將軍顧恩澤與東陵侯府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今日也看到了顧恩澤為人矜貴有禮,對待東陵侯卻甚是倨傲。
香香軟言軟語懇求,顧恩澤雖不知她的小算盤卻看出了她真得不想鬧大。
顧恩澤垂了垂眸子,半響,他牽住了香香的纖纖素手,輕聲道:「走,和我回家。」
香香眸子顫了顫,怔怔得望著顧恩澤,按理,回門當日是要在娘家用午膳的。
猝然,她笑開了,眉梢眼角都是清淺的笑意,嬌美的面容如同山桃花次第開放,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移不開眼。
「嗯。」她重重點頭,小手貼著他溫熱的掌心,搖搖晃了一下。
顧恩澤斂住了眸色深處的驚艷,轉身,唇角的弧度似乎有稍稍的緩和,眸光里閃著自己都不知曉的溫柔和疼惜。
東院里,東陵侯不知他精心準備的午膳要被放了鴿子,他此時亦是滿腔怒火。
「嘩啦啦。」聽見珠簾聲,柳和薰轉頭恰看到東陵侯陰沉沉的目光,她心中一個「咯噔」,面色一白,怯生生道「爹爹。」
東陵侯剛被顧恩澤折了面子,心中火氣正旺,本想關心下女兒又聽柳和薰不知好歹,哭哭啼啼抱怨他,他瞬間沉下臉,厲聲喝道:「哭什麼哭,沒規矩的東西!」
「一個大家小姐,行為放蕩輕挑,不成體統!」東陵侯冷聲瞪著柳和薰,面上嫌棄之色眾目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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