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郊外相認
第七十一章,郊外相認
唐青容低頭沉默,馬希范笑著欣賞她,樂於沉默。
唐青容著實害怕他的灼灼目光,開門見山地問道:「四殿下是專程來這逮奴婢的?」
馬希范嘴角上揚,自成一股不羈風流:「容兒如此聰慧,想必也猜到我為何而來吧!」
唐青容別過臉去,暗自砸了一下嘴,懊惱低咒:該死的約定!
馬希范輕笑一聲,覺得她這些小舉動有種撩人的可愛,與從前那矯揉造作的做派截然不同。
他故意湊上前去,眸裡帶笑地質問:「我們的七日情人約定,剩下的六日,你打算如何與我度過呢?」
突然襲來的灼熱氣息嚇得唐青容連忙縮到一旁,她如驚弓之鳥般盯著馬希范,旋即苦澀一笑。
上回她履行第一日情人約定,不僅差點毀容,還惹惱了馬希聲,直接導致馬希聲下令全府上下尊稱她為夫人,她還在為此事煩惱著,怎敢再繼續履行約定呢?
眼前此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她的窘迫處境?
難道此人故作深情,與她糾纏不清,為的是借馬希聲之手來折磨她?
唐青容懷疑地看向馬希范,想著此人以心狠手辣出名,心下斷定他是懷揣此種目的!
她活在馬希聲的庇護下,不願惹他不痛快,因而痛快地跟馬希范坦白:「四殿下,我是我家殿下的人,我家殿下不喜我與你往來,往後我們還是不要往來吧!」
馬希范不曾料到唐青容不怕得罪自己,竟如此大膽直接地將他拒絕,怔住了:「容兒,你這是要食言么?」
想著背後有馬希聲撐腰,唐青容壯著膽子狡辯:「不食言乃是君子所為,很遺憾,我是女子!」
言畢,她喝令車夫停車,徑自跳下馬車離開,並未察覺身後那一抹玩味的笑容。
冷靜下來后,唐青容想要到城郊茶園看看茶葉何時能收成,可因為馬希聲的禁令,沒有馬希范的掩護,她根本無法出城。
她蹲在城門口附近,盯了老半天,始終想不出妥善的法子,正想打道回府,忽然瞧見要出城的姚庭生,靈機一動,連忙將他拉過來。
誠然,她沒看錯人,擅於出奇謀的姚庭生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帶出了城。
姚庭生對她的茶園頗感興趣,城郊外人煙稀少,她便與他結伴同行,帶他到茶園參觀,正巧碰上了令茶園上下愁眉苦展之事。
陳炳義前來告知,這批茶葉不行,質量太次,而不知為何,茶園近日害蟲每日增多,正在栽種的新茶正飽受蟲害,茶園的收成恐怕不容樂觀。
這對期盼著茶園出產新茶的唐青容來說,簡直是致命的一擊。
雖則她曉得生意之道,萬事開頭難,必定會有許多波折,可不曾料到會來得如此致命。
她懊惱不已,想著如今已出了城,不管出逃能否成功,不如就這麼逃了吧!
可想到這樣一來會連累姚庭生,唐半初會很難過,她又良心不安,不知不覺,目光落到了姚庭生的身上。
離發作之日相差無幾,姚庭生本想觀賞茶園后告辭,可如今瞧見茶園面臨危機,唐青容目光怔怔地看向自己,姚庭生無法忍心離去。
他仔細觀看茶園,發現了幾處問題,覺得這些可能是根源,便向唐青容提出解決之法。
唐青容頓時眼前一亮,抖擻著精神叫大家振作起來,按照姚庭生提出的法子去捉蟲。可眾人不曾聽過此法,皆對此深表懷疑,遲遲不動。
唐青容並未氣餒,主動挽起袖子去茶園捉蟲,並清理樹冠下的落葉以及表土中的蟲蛹,眾人見她徑自在茶園忙碌了許久仍然堅持,內心動容,紛紛參與其中。
姚庭生對唐青容的舉動甚為驚訝,似乎摸索到了一些可怕的真相,於是神色暗沉地走過去,試探道:「你居然不怕蟲子?」
唐青容顧著捉蟲,不疑有他,坦然回應:「蟲子有什麼可怕的?人類比他們可怕多了!」
姚庭生聞言,眸里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唐青容並未察覺姚庭生的異樣,一邊忙活,一邊問:「對了,為什麼要在茶樹根頸四周培土3寸,並鎮壓呢?」
姚庭生回應她的態度有些古怪,語氣疏離中帶有敵意:「這樣可防止越冬蛹羽化的成蟲出土。」
「哦!」
唐青容忙著幹活,並未察覺。
姚庭生見她對自己深信不疑,心情複雜:「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唐青容覺得他這問題有些奇怪,朋友間互相信任不是常事么?
既然對方這麼問了,她便友善地回應:「因為你是姚庭生啊!」
「……」
姚庭生動容了一下,心中很是矛盾,選擇悄然離去。
唐青容並未察覺,她見天色已暗淡下來,名人取來黑光燈,講五十盞燈放置在茶園各處,用以誘殺越冬代的雄成蟲,減少產卵量。
一切準備完畢,她站直了腰,揉了兩下肩膀,想要向姚庭生道謝,發現周遭不見其蹤影,便找來陳炳義詢問,豈料陳炳義告知姚庭生不告而別,匆忙離去。
唐青容不曉得發生何事,但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便追了出去。
及至離茶園不遠的青竹林,她終於追上了匆匆趕路的姚庭生,姚庭生面對她的熱情,卻表現得十分冷漠。
她為此感到困惑,不悅地追問:「我是何處開罪了姚兄,你為何拿這般態度待我呢?」
豈料,姚庭生激動地掐著她的脖子,怒吼雙眼地質問:「你不是唐青容,你是何人?為何冒認她?真正的唐青容在何處?快說!」
唐青容心裡咯噔一跳,心虛著,卻強笑著:「你說什麼傻話,我就是唐——」
「不,你絕對不是唐青容!你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姚庭生冷冷地打斷她的話,眼神冰冷地指出,「真正的唐青容只要碰到蟲子就渾身起疙瘩!」
「……」
連唐半初都深信她是唐青容,為何眼前此人如此篤定她不是呢?他究竟是何人?
姚庭生!姚庭生,難道他……
恍惚間,一些被她刻意遺忘掉的可怕記憶似乎在逐漸蘇醒!
「啊!」
忽然,姚庭生髮出一聲撕裂般的痛叫,掐住她的手因痛苦而鬆開了。
瞧見姚庭生痛得錘地打滾,雙手插進土地里指甲都破了,依舊在痛苦地慘叫,唐青容嚇得慌了神,緊張地問:「你,你怎麼啦?」
姚庭生冷汗涔涔,痛得咬碎了牙,心裡低咒:該死的,居然在此時……
不,他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那副可悲的模樣,他不能讓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仔目睹他的可悲,他不……
他捏緊拳頭,積蓄全身之力,目光兇狠地瞪唐青容,宛如叫囂的野獸般向她吼叫:「與你無關,給我滾,快!」
他的怒吼聲夾著巨大的痛苦悲鳴,讓人聞之心驚,聞之震懾!
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會怒紅了雙眼,掐斷了指甲不覺得痛,身體的骨骼咯咯作響,不斷地發出令人感覺撕心裂肺的悲鳴聲。
唐青容覺得這一幕比見鬼還恐怖,比悲劇更可悲,連蒼天的憐憫也無法安撫此一刻目擊者內心的悲涼!
接觸姚庭生那撕碎一地的悲哀,那辱沒了男子尊嚴的哀求眼神,唐青容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很想轉身不去看他,可內心的震撼卻讓她無法動一下。
直到一個青年模樣的陌生姚庭生出現在眼前,她才漸漸地從這種震撼中走出來。
「你……是那死去的姚庭生,唐青容的侄子!」
她終於想起來了,那晚的記憶!
追蹤夜留香的那天晚上,她親眼目睹了一位少年在痛苦中重生,以極其詭異的方式變成一名青年男子,只是,當時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何人,便嚇暈了過去。
身份被識破,青年姚庭生先是一愣,瞬間湧上心頭的情緒如沸水翻滾。
多少年了,他頂著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活著,除了當初出手救他的芷麟和申暮光,這世上還有何人知曉他是當年那位風華無雙的姚庭生呢?有誰會想到一個人的容貌十年不變呢?
若不是心中有所牽挂,若不是要找出當年的真相,當初被救醒時,他早已痛苦得活不下去!
當籌謀的時機成熟時,他再度返回物是人非的長沙府都,再遇昔日的舊人,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夠淡然面對,可心中那把利刃卻一寸寸地插入,越發的痛,尤其再見顧長歌,那種相識而不得相認,害怕被認出,沒被認出卻又痛苦的感覺,日夜煎熬著他,使得他夜不能寐,日不得安生。
如今居然被一名不明來歷的可疑女子認出,他滿是驚懼,眸里起了濃烈的殺意。
他飽受非人的折磨,千辛萬苦地從地獄爬回來,便是要查明當年的真相,斷不能讓人識破身份,半途而廢!
他把心一橫,逼近唐青容:「無論你是何人,很抱歉,我不能讓你留在世上!」
說著,他用力掐住唐青容的脖子,眸里殺意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