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恩威並濟 巧獲眾心
沈洵燁和那些鶯鶯燕燕離開洵水閣后，我不禁覺得好笑，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除了阿晚之外我並沒有帶別的陪嫁丫頭，一來是怕麻煩，二來本就不喜歡人多伺候。幾個王府撥來伺候我的丫鬟，方才聽完我話裡有話的訓斥了舒柔兒，都偷偷的看了我兩眼，我忍不住發笑。
「你們幾個，總是偷偷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那為首的小丫頭倒是直爽，自顧自的開口：「王妃恕罪，奴婢們，奴婢們昨夜聽聞王爺未曾留宿在洵水閣，而是去了麗台苑，正…正為您犯愁呢，沒想到您，您是能壓得過麗台苑那位的。」
阿晚正要訓斥這些丫鬟沒規矩，我轉身從妝匣里拿出幾隻雅緻的玉釵來，不算貴重不過也算的上體面了。
「你們幾個既然跟著我，我便也會好好待你們，我不是什麼溫順輕柔的人物，雖然算不上錙銖必較，但是從小和我父親東奔西跑的做生意已經習慣了，什麼人什麼事兒，我也都司空見慣。嫁入這王府，我便是做好了準備的。如果能得幾個忠心的奴僕，固然是好的。可若是養出些吃裡扒外的主兒，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我剛說完，幾個小丫頭便撲通跪地。
「王妃，我們必定會忠心服侍您的，只是，只是那舒柔兒是王爺最寵愛的美妾，我們幾個，我們幾個也是好奇，所以才會沒了規矩。還望王妃不要怪罪我們幾個不懂事的。」
我擺了擺手：「你們幾個起來吧，這桌上的玉釵，就當是我送你們的見面禮，既然以後都要在這洵水閣里服侍我，看你們年紀也小，倒也不像什麼心思城府深的。恐怕管家將你們撥過來，也是試探試探我有幾斤幾兩吧。」
阿晚將玉釵遞給她們，她們再次磕頭稱謝，又將自己介紹了一番，方才與我對話的那爽利小丫鬟名為雁秋，其他幾個分別為沉月，鎖春，如意，青湘。
依禮規來說，王妃居所通常有八個丫鬟和四個小廝伺候著，這管家只撥來了五個丫鬟和兩個小廝，擺明了是輕慢於我。
我自顧自的說：「麗台苑那邊有多少人伺候，你們應該也都清楚，我剛嫁過來，有諸多事情還不大清楚，自然是要靠你們幾個來替我打探消息的。這偌大個王府，我剛嫁過來，總是要立個規矩，我可不是任人在我脖子上肆意妄為的怯弱之人，既然今兒你們認了我作主子，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你們幾個替我辦了。」
幾人紛紛應承。我又將門口的兩個小廝喊了進來，他們一個名為春來，一個名為冬青。
我當著眾人的面兒溫言道：「你們也應該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不管你們這些人中間有多少還和外面的誰有聯繫或者牽扯，既然都到了我這洵水閣，我便先說清楚。若是我在這府里過得舒坦，自然你們也舒坦。若是因著什麼旁的事情，我過得不如意，你們自然也會不如意。」
眾人都稱是。
我朝阿晚使了個眼色，阿晚這才緩緩說道：「王妃從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創下多少商界奇聞，拿捏幾個丫鬟小廝還是綽綽有餘的。這王府，我們也是剛進來，很多事情，摸不清楚，若是立不好規矩，咱們這洵水閣在這整個七王府怕是沒什麼地位可言了。今日你們也見到，那麗台苑的舒柔兒仗著王爺喜歡，是如何辦事的。」
春來和冬青異口同聲的說：「我們自當為王妃盡心辦事。不讓這王府其他人小瞧了咱們洵水閣的人去。」
我微微頷首：「那我倒是要會一會這王府的管家了。今夜依照禮制，應該和王爺還有其他姬妾一同進晚飯。沉月和鎖春你們兩個便去放出消息，說我今夜要著華服，穿金戴銀，說的盡量誇張些。春來還有冬青，你們去告訴管家，今夜我將請我娘家李府的江南名廚來掌勺，王府上下所有人，除了門口的值守之外，都去赴宴，人多熱鬧些。」
他們紛紛按照我的吩咐去辦事。
阿晚還有雁秋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微微一笑：「這王府中的女子大多是以美色示人，而我又是一個後來者，偏偏又是陛下和皇后親封的王妃，她們若想要保的王爺的那份恩寵，自然是要將自己的最大優點拚命放大的，除了美色，再無其他。若是聽說我要穿戴華服，自然怕王爺被我搶了去。女子一旦陷入嫉妒里，會全然不顧禮法。我在穿著清雅些，自然顯得她們失了規矩。」
雁秋：「王妃果然聰慧，可是奴婢還是不懂，為何又讓春來和冬青兩位小哥兒去讓管家吩咐全府赴宴呢，這管家明擺著已經怠慢與您了啊。又何必禮待與他。」
阿晚也是一臉疑惑。
「自然是兵不厭詐了，管家明擺著將我這新封的王妃不放在眼裡，無非是認為王爺是個荒唐的人，府里美妾眾多，我又是新來的，翻不出什麼花兒來。今兒晚上，讓所有到齊，就是明擺著好清點人數，府里各個苑裡的丫鬟婆子分別有多少，和我這個正兒八經的王妃仔仔細細的對比，看看是誰失了規矩，又是誰不把誰放在眼裡。況且今夜，其他幾位王爺和王妃也是會來府上相聚的。就算王爺想要袒護與誰，也得顧及臉面。」
我一口氣說完，這倆人才是豁然開朗的樣子，我搖了搖頭，打開衣櫃，挑了一件湖藍色的衫裙，衫裙上沒有什麼精緻的綉樣，只是幾朵銀絲線勾勒的芙蓉花，顯得清麗不已。
阿晚將我的頭髮梳成了飛天髻的樣子，插上了一枚細細的芙蓉玉釵，又戴了一隻金絲點翠花發扣。不算素雅但也算不上華貴逼人。
晚宴之時，我專門挑了個合適的時間入座，沈洵燁和其他幾位王爺王妃已經寒暄了片刻，看到我過來，才開口道：「我這王妃慣是個磨蹭的人兒，幾位兄長和嫂嫂可莫要見怪。」
眾人都笑了笑，三王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幾位姬妾，三王妃原本就是直爽的人，只開口道：「洵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來嫂嫂也不該多言，不過你自己看看，你那些美妾的打扮，都蓋過了正兒八經的王妃了。」三王妃一說完，眾人都紛紛看向落座的幾位姬妾，她們臉上倒是有些掛不住了。
不過此時，舒柔兒的笑聲傳來，看著她穿著一身紅色和金色相間的華服，華服上綉著牡丹倒是雍容華貴，好在她膚色如雪，倒也並未顯得老氣。頭上插著幾隻精緻的步搖，步搖掛著的琉璃珠隨著她的走動，發出了碰撞的聲響。
三王妃本就不喜這些鶯鶯燕燕，看到舒柔兒更是冷哼一聲：「七弟，你這妾室，如今也是可以穿著金色和紅色，只有正妃才可以穿的衣服了嗎？何況，宗室也並未封她名分吧。」
沈洵燁盯著舒柔兒，又不好發作只好說道：「嫂嫂的話，我記在心裡了，還是趕緊落座吧。」
我也開口：「多謝嫂嫂心疼我了，這些都是不打緊的事情，咱們還是趕緊落座吧。」
舒柔兒剛剛走上台階，想要拉沈洵燁，卻被沈洵燁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我與三王妃坐在一起，曾經有過數面之緣，沒想到今日她倒是替我推波助瀾了。
舒柔兒也落座，看到我身穿一身清雅的衣衫，神色微微一動，繼而看到其他幾個姬妾均是華服，張口說道：「王妃姐姐倒是個勤儉的人呢，這落座下來的女眷，哪一個不是身著華服，倒是王妃姐姐你一枝獨秀如同出水芙蓉了。」
我沒有答話，一旁的三王妃正要發作，我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舒柔兒見我不搭話，自討沒趣。
過了一會兒，管家向我回話，府里眾人已經都落座。
我笑了笑：「有勞管家了，今日我請了我家的名廚過來，菜例也都是細細準備好的，我讓阿晚和雁秋去清點一下人數，也好給廚子回話。」
管家愣了愣，阿晚和雁秋已經前去。
過了片刻阿晚將抄錄好的名單遞給我，酒過三巡，我起身道：「今日是我嫁入王府第一次宴請賓客，也將王府眾人聚集到了一起。特地從李府帶回了些物件，還有賞銀，每人都有，就每苑派代表過來領吧，就當是見面禮了。方才我命貼身侍女，去抄錄了一份各苑的名單，便按照名單上來吧。阿晚，你過來念就是。」
阿晚持過名單念道：「麗台苑丫鬟十人，小廝四人，登月苑丫鬟八人，小廝兩人，合歡堂，丫鬟八人，小廝兩人……洵水閣丫鬟六人小廝兩人」
剛剛念完，幾位王爺疑惑道：「七弟，怎麼，你這幾位美妾的伺候人數，竟然比弟妹還多？這怕是有些不成體統吧。」
沈洵燁盯著管家，管家冷汗直流。
三王妃此時也開口道：「洵水閣的丫鬟怕是還加上了弟妹陪嫁過來的阿晚吧，也才六人，倒是幾個沒什麼名分的姬妾，一個個兒牛哄哄的，伺候的人數還趕上一個正妃了。七王妃是陛下親自挑選過來的王妃，家裡又是名滿天下的商賈巨富，怎麼？王府里竟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了？堂堂陛下賜婚的七王妃，被你們幾個下人輕慢了？」
管家此時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沈洵燁聲音凌厲：「本王，雖然說是荒唐了些，但到底還是在迎娶王妃入府之前，告誡了你們幾個，以禮相待，不可短缺東西，慢待王妃，我的話是當耳旁風了嗎！」
我看著眼前的戲碼，看著管家冷汗直流的樣子，起身，向沈洵燁微微福身：「王爺，我既以嫁入王府，王府給的，我都會接受。不過，如歌並不是錙銖必較的人。王爺莫要為難他們了。」
沈洵燁看了看我，眼神有些飄忽：「那王妃，你說該怎麼辦。」
「我既嫁入王妃，就是王府的當家主母，既然規矩不破不立，不如就由妾身來立這個規矩，目中無人的下人，既然不是仗著王爺的勢，怕是有人肯給他撐腰的。這管家是萬萬不能再當了的，城外的莊子怕是很多管事缺個助手，就把管家送到莊子里去吧。既然我洵水閣的丫鬟六人，小廝兩人。我不喜鋪張，其他各苑便按照我的份進行裁剪吧。」
管家依舊在求饒，我說完看了看沈洵燁，沈洵燁一腳踢開管家：「便按照王妃說的去辦。」
我又緩緩開口：「今日是讓各位兄長嫂嫂看笑話了，如歌剛剛嫁入王府，對下人管教不周，倒是讓你們見笑了。」
宴席散場，舒柔兒盯著我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的說：「王妃姐姐真是聰慧。」
我佯裝聽不懂的樣子。她氣的轉身離開了。
我想透口氣，便讓阿晚他們先回去了。廳廊里晚風吹起，我額前的碎發被吹的七零八散。
沈洵燁的聲音響起：「你是早就有準備的」
我轉過身來沈洵燁站在我身後，嘴角扯著一絲微笑。我不想隱瞞，點了點頭：「是，我李如歌，從來不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的傢伙，算不上錙銖必較，但是我總不會讓自己過的不好就是了。何況，我也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去懲治了已經存在的錯誤罷了。」
他笑了笑：「李如歌，你很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