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琴瑟和鳴
這句話好似一道驚天霹靂一般,徹底將凝霜砸的暈頭轉向,雖然今日以前她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要侍寢,可如今……若是被普陽帝看到自己的肩頭,恐怕沒等到天明,她又將身首異處了。
想到這裡,她微微抬眸,似乎是正在不知所措之間,而身側的蘭馨看到她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最後低聲說道:「多海公公,實不相瞞……今夜……娘娘恐怕是不能侍寢了!」
「什麼?什麼叫不能侍寢?皇上都已經來了,你敢說這種話?」
「公公,奴婢不敢,只是……娘娘她剛剛……來了癸水了。」蘭馨小心翼翼的說著。「癸水?這……」多海的臉色也跟著變得陰晴不定。
而一直杵在原地發獃的凝霜在聽到蘭馨的話語之後,也馬上回過神來,皺眉低聲無限幽怨的說道:
「實不相瞞,昨夜本宮受了點驚嚇,今日身子一直不舒服,就在剛剛……蘭馨發現本宮的衣衫髒了,這不正在給本宮更衣……」
多海順著凝霜的眼神望去,地上果然放著一件有些髒兮兮的衣衫,至於臟在什麼地方,他一個內官,也不好走過去多看。
有些愁苦的抬頭,多海說道:「娘娘,您這身子……怎麼不早說?皇上這可是大病初癒之後第一次想要……您這豈不掃了他的興緻?」
凝霜心裡暗暗罵道:就還有兩年的壽命,還窮折騰什麼?
可表面上卻是有些無奈的嘆口氣說道:「本來這事,還有個幾日,可料想是昨夜受到了驚嚇,所以今天它也就沒按規矩……」
「這,這可如何是好?」多海有些垂頭喪氣的說著。
凝霜卻微微一笑,輕聲回道:「多海公公,皇上既然已經來了,本宮就斷然不會將皇上拒之門外,不如你將皇上請進來,今晚本宮也好好替皇上按摩按摩身子……」
「娘娘,這可萬萬使不得,若是您在這時候用了力氣,那恐怕……」蘭馨緩慢提醒著。
凝霜卻擺擺手說道:「不礙事,為了皇上,本宮……」
「霜兒,為了朕,你又打算做什麼啊?」門口走進來的老者,說話都有些氣喘吁吁,但此時臉上卻仍佯裝霸氣的盯著眼前只著單衣,外面草草披了一件外衫的女子。
從上到下的瞟了幾眼,似乎很是滿意自己看到的柔媚身段,笑著對凝霜招呼著。
凝霜此刻只能硬著頭皮,挑眉看了一眼多海。
跟猴兒一樣精明的多海馬上瞧瞧的走到了普陽帝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眼見著剛剛還朝氣滿滿的普陽帝,這一刻眼中立刻失去了光澤,有些喪氣的抬頭看了幾眼凝霜:
「霜兒,既然你身子不適,那朕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朕改日再……」
「皇上,若是您不嫌棄,今夜要不要留在臣妾的未央宮,臣妾願意秉燭夜談,執棋楚漢……不知皇上可有雅興?」
本來已經沒了什麼精神,可是眼見著一雙雪白的葇荑輕輕的拉扯著他的衣袖,普陽帝心中又升起一股無處發泄的火苗,放手扣住凝霜的小手,笑著走到一旁的軟塌之上,擺手說道:
「多海,去準備夜宵,今夜朕要與皇後娘娘大殺四方!」
多海偷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女子,這僅僅就用兩根手指頭就將皇上留下來的女人,未央宮這位可是頭一個。
夜色成眠,對影成雙,此刻的宮中已是一片寂靜,卻獨獨這一處不是傳來陣陣笑聲:
「咯咯,皇上,您瞧,臣妾可是馬上就要贏了!」
多海站在一旁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這叫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天子的棋,你也敢贏?
普陽帝臉上有些掛不住,卻還是乾笑著說道:「皇后真是好棋啊!」
「呵呵,皇上,臣妾的棋藝都是家父教的;雖說臣妾總是聽家父說,不可與皇上爭搶,可臣妾覺得,若是每個人都假裝輸給皇上,那豈不是欺君?臣妾不想欺瞞皇上!」
本來心中還有一個結,在聽到凝霜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的怒火陡然又竄到了護國公的身上:好啊,敢情以前他都是在故意輸給朕的?
眼見著普陽帝的臉色沉了下來,多海再次挑眉看了幾眼凝霜:皇後娘娘,你這不是給你爹挖了個坑嗎?這不像是一向精明的皇后做的事啊?
可就在多海腦子無法轉軸之際,身前再次響起一聲嬌嗲的哀怨:「哎呀!皇上,討厭,你怎麼不讓讓臣妾,你看,你讓臣妾輸的好丟臉!」
普陽帝看著此刻的棋盤,心中那叫一個志得意滿。瞧瞧,瞧瞧,朕用不著任何人假裝想讓,這不是也一樣大殺四方了嗎?
凝霜偷眼看了一下普陽帝此刻那得意的嘴臉,嘴裡繼續不滿的嘀咕著,可是心中卻是一陣陣冷笑:護國公,申屠豹……本宮跟你的棋,這才剛開始。
這一夜,普陽帝難得的發出久違的爽朗笑意。就算到了最後體力不支的倒在凝霜的床上,嘴角卻也仍舊掛著滿足的笑意。
多海站在門口,此刻看著殿內正一刻不得怠慢,又恭敬的為普陽帝按壓身子的女人,心底不禁暗暗盤旋著:一個沒有侍寢,卻仍舊能將普陽帝哄得開懷大笑的女人,她絕對是不容小覷的角色。
與此同時,那些蟄伏在暗中的人們都開始蠢蠢欲動。
咸陽宮中,一人翹著二郎腿,一手逗弄著桌上的銅瓮裡面的蛐蛐,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太子哥,我聽說父皇這才剛剛氣順了一些,就忙著跑到新后那邊去打得火熱了……」
身側一人正在逗弄籠中鳥的男子身形一僵,冷聲說道:「你聽誰說的?」
「還用說嗎?我來你這兒的路上,可是都已經傳遍了,說是父皇等不及了,自己跑到未央宮去了!」
咔嚓一聲,掌心的樹枝已經斷裂成三段,玄玉邪低聲磨著牙說道:「找死!」
「什麼?太子哥,你說什麼?」十三皇子玄玉碩無心的問著。
「沒什麼,本宮只是覺得……父皇的身體如今還不適合……」
「且,太子哥,你又不是沒見過那位新母后?要換做是我,我也想要撲上去!」
「你說什麼?」玄玉邪怒吼一聲,嚇得玄玉碩將手中的銅瓮摔倒在地:「吱吱,吱吱……」
幾個聲響之後,那叫做天蓬元帥的蛐蛐兒就這麼跑得無影無蹤了。
「太子哥?你幹嘛?你想嚇死我啊!我又沒說錯什麼?當初這京城都盛傳六皇兄迷戀上護國公府庶出的長小姐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可我見到這位新母后之後就相信了;她這東離第一美人的稱號也不是浪得虛名的,父皇會惦記她,那也是情由所原……」
「……小十三!」玄玉邪邪肆的朝著他笑了幾聲。
「哎!太子哥!」玄玉碩也是一臉和藹可親的應著。
「你……現在,立馬給我滾蛋!」突然砸下來的臉色讓玄玉碩措手不及。
「太子哥?你為什麼趕我走啊?咱倆不是說了嗎?今夜斗蛐蛐,不見分曉不散夥!」
「你,麻溜兒的給我滾蛋,別讓我再說第三遍!」玄玉邪現在心頭猶如一團火在燒,說不出的惱怒不知該向何處發泄。
「……太子哥,你這是……哦,我懂了,我說父皇在享受美人恩,你也就心有所動了是不是?你也想找女人了是不是?呵呵,兄弟我懂,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十三皇子倒是很大方的上前拍拍玄玉邪的肩頭,而後哼著小調轉身而去。
此刻的咸陽宮中再無其他人,玄玉邪惱火的一把將掛在那裡的鳥籠子摔在地上,整個人怒火滿漲的坐在那裡:「她瘋了是不是?若是被父皇發現,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她自己!」
「不,她不會那麼傻的,她一定會想辦法替自己找條出路!」
「玄玉邪,她的死活關你屁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來回來去不停的踟躕著,連玄玉邪都沒想到,那個似笑似嗔,時柔時剛的惡毒小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就這麼悄然的開始影響了他的思維。
身子不停的在宮中來回遊盪,最後隱忍不住的對外呵斥道:「來人!」
殿外走進一個老太監,說是老,其實年紀與多海不相上下,之所以說他,是因為他現在身上的服飾與多海一模一樣,也就是說眼前這位在內侍局的地位,絲毫不必多海低。
多其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爺,低聲說道:「殿下,您找老奴?」
「……多其,你去未央宮走一趟,看看我父皇是不是在那裡……」
無意識的嘆口氣,多其低聲說道:「太子殿下,恕老奴多嘴,自從你母后仙逝之後,皇上就再沒有冊立中宮;如今這位新娘娘也是為了保住皇上的性命,您就……忍了吧!」
忍?怎麼忍?一想起凝霜此刻就躺在自己父皇的懷中,他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要殺進未央宮去,將凝霜搶出來……
突然回神,玄玉邪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剛剛腦海中想象了什麼?他要去搶申屠凝霜?他憑什麼要搶?那本來就是他父皇的女人啊!
多其看著他發獃的模樣,最後有些難忍心酸的說道:「太子爺,如今宮裡都在盛傳,皇上的命都掛在這位皇後娘娘身上了,那她可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主兒,這種人,咱們還是少惹的好!」
「呵,呵呵,少惹?本宮倒是也想,但是她就像是那劇毒的赤練蛇一般,你遇到了……那就別想跑了!我看我這就是被她的盯住了,恐怕是……在劫難逃啊!」玄玉邪有些惆悵的說著。。